眼前是无尽的黑，前方的那束光中，牙依旧紧闭双目盘腿而坐，周身萦绕着黑紫气息，细听之下有微微弱弱的丝丝蠕动声。
苍走向前，在那束光一步之遥盘腿而坐。
“牙。”苍脑中浮现樊小小的模样，“本王将樊小小关进地牢……”
光束中的牙微微身体一颤，随后恢复原状。
细看之下，牙轻微颤动的那一下，额间已出现细细汗水。
“你很生气。”苍唇角上扬，“是啊，如今放眼望去，能让你牙放的进心里的唯有小小了。”
“你想知道为何本王要将樊小小关入地牢吗？”苍问。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那束光的莹莹而动发出的细微声响。
“牙，你为何那么相信小小腹中胎儿是……”
话至此，他一顿，好似想到什么似的。
“那孩子……”
幕浮山的温泉一夜之后，他曾找过牙问询，记得牙如实回答他的。
“你在她身上下了什么……”他只觉得樊小小身上有些熟悉且陌生的东西存在
“你要的，哦，不……”牙如实回道，“你母后要的……”
“牙，你真的让她……”当时他不相信，也由于正经并未怀疑牙的话。
“她体内有我的子嗣了。”
“她真的有了本王的孩子。”苍有些不置信，却看到环绕着小小整个身体的紫黑色气息全部集聚在她的腹部处时，“本王的子嗣……”
苍猛然抬头来看着光束中的牙，此时的牙唇边泛着微笑，整个面容柔和许多。
“牙，你告诉本王，小小腹中孩子是我们的。”苍惊呼有些发狂，“不是别的男人的。”
依旧没有人回答他，只有苍的声音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来回飘荡。
他当时并未细想，只觉的牙没有骗他的必要，如今为何怀疑，自己看着樊小小对待江野的态度，他不能不怀疑。
“哼。”苍冷哼一声，“牙，你太爱太爱樊小小，相信她，甚至不曾怀疑过她的来魔界的目的，可，本王不能。”
“就算……”苍话语一顿，哎叹一声，“就算，你是本王的兄弟，本王也不信，百年来后宫那些女人都未曾孕育过本王的嗣子，何以樊小小来到，之前因着你的话语，不曾怀疑。可如今看着樊小小对那魔民江野的态度，本王怎么不怀疑。”
苍絮絮叨叨，虽然光束中的牙并未回过他一言片语，他却好似知道牙想说什么。
黑暗中，两个人，面对面盘腿而坐。
苍不在言语，只是沉默静静地看着光束中的牙。
黑夜无尽的雨终被天际边的晨曦所代替，雨停了，天放晴，茅草屋的烟囱升起冉冉炊烟。
昨夜当云音搀扶着樊小小落在魔都郊区的茅草屋前时，千颜刚从天香阁回来，大雨将二人淋了个透。
千颜从月晚那里借来两套衣裳，云音为樊小小将换下湿透污渍的衣裳，又自己换上干净衣裳后，协助千颜煎煮药草，整宿未眠的两人分工明确，各自忙活着。
一夜的风雨之后，奄奄一息的樊小小经过千颜的诊治后，脸色有了些微血色。
“云音姑娘，你先去休息吧。”千颜在接过云音手中的药碗，“我来看着就行。”
“还是我来吧。”云音摇头，此时房门从外打开，风尘仆仆而来的正是前往花界求取静心的良姜。
“云音，我师叔……”
“暂时无碍。”出声的是千颜。
“千颜大夫，我师叔的孩子……”
“保住了。”
可以看出良姜松了口气，想到什么皱眉喃喃道，“现在王在气头上，如将师叔带回悟煞宫，免不了又是会被押进地牢。”
“不能回。”云音摇头，“姑娘的身体不能再折腾了。”
“良姜，樊姑娘经过这一遭，如再入地牢，大人和孩子都会有危险。”千颜说，“如今，将樊姑娘安置于我这里，想必不过两日，王能找寻而来。”
“可是……”良姜难言，“去哪里才安全呢？”
“良姜。”云音说道，“将樊姑娘暂时安置在月魔族，相信苍暂时无法想到。”
“好。”良姜点头。
“良姜。”云音唤道，“你从花界回来，怎么知道姑娘在此……”
从刚才良姜进来，云音就在想这个问题，良姜是苍的侍卫，从花界回来并没有先去找苍，而是能准备来到这里寻到她们。
“回悟煞宫，听婢女们碎嘴……”良姜道，“知道昨夜王未回悟煞宫，后去地牢发现师叔和江野兄弟都不见……”
“你的警觉性倒是和良辰一般。”云音点头表示对良姜的认可。“好了，天亮了，如不快些行动，苍会察觉。”
“好。”
茅草屋至如今月魔族暂时的安置地并不远，在没有惊动任何月魔族族人的情况下，将樊小小安置在了良姜家。
苍从天香阁回到魔宫之后，并未去悟煞宫而是直接来到地牢，在地牢入口徘徊许久，终是没有忍住走进地牢。
无声。
有风。
没人。
无法相信，本应该在地牢中的樊小小和江野兄弟竟然不见了。
胸口处的郁结重重叠叠加深，心中好像确信了之前的不确定，怒气自是没有忍住，愤怒转身离开，已无心情回悟煞宫，于是有些漫无目的缓步于魔宫。
平时魔宫对于闲言啐语管教严，婢女更是不会私下议论宫中之事，许是从樊小小入魔宫开始，宫中这些管教也越是疏松，人的八卦之心起于好奇，始于探究。
前方两个并排而行的婢女絮叨着，苍跟随较远，耳力也不错。
“那个人类女子好像和人私奔了。”走于左侧的婢女低声说，“我也是刚从甄宁宫的小翠那里听来。”
“这人类女子也是不知好歹。”右侧婢女恨恨道，“我们王对她那么好，竟然还想着老相好。”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左侧婢女再次惋惜，“有王的宠爱，你想，那悟煞宫何曾让后宫的妃妾住过……”
“是啊，当时那人类女子住进悟煞宫，后宫的妃妾不知有多羡煞那人类女子。”右侧婢女说，“谁知，才一月有余就出现这样的事情。”
两婢女的讨论声远去，伫留在原地的苍望着远去的两婢女背影，眸中思绪沉了下去，转身向甄宁宫而去。
其实宫中所传，洛柠也是有耳闻，清湛告诉她时，多少是有些不相信的，偌大的魔宫，那人类女子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带着江野兄弟离开，除非有人帮助他们。
“母后。”苍看着出神的洛柠，隐忍着怒气唤道，“这事……”
“苍儿。”洛柠打断苍的话，“你怀疑本宫与这事有关。”
苍不语，洛柠莞尔一笑。
“本宫也从甄宁宫的婢女们口中得知一二。”洛柠整理着衣袖，漫不经心，“如本宫真要从地牢带走樊小小，消息怎会从甄宁宫传出。”
这话让苍的身体一颤，自知母亲说的是事实，如要做事怎会留着把柄，他莽撞前来却是有欠考虑。
“苍儿。”
苍抬头来看着洛柠，见她只是微微一笑，温婉道，“你是这魔界的王，就该有个王的样，为了一个人类女子如此，不理后宫妃妾，那些族群该如何看待。”
百年之前，他登上魔界之王这个位子，处处被各族群所牵制，不如牙被各族群所惧怕，虽那些族群或多或少看在牙的份上不敢对明面进行对他这位新登之王有异议，私下却对他诸多怨言。
“孩儿知道了。”苍站起来，向洛柠俯身作揖，“孩儿先回悟煞宫……”
“苍儿。”洛柠唤住他，“你是本宫唯一的儿，母后将所有希望寄托于你身上，不要让母后失望。”
苍不语，迈开步伐走出甄宁宫，如消息故意从甄宁宫传出，那么幕后的人就是将他引开不想让他知道真实。
这座魔宫，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人带走，除了洛柠，还有……
脑海中突然浮现星萝的模样，不可能，经过上次的事，又在这种时候她牵扯进来，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她不可能犯这样的错。
难道，真的是樊小小自己有什么法子出了这魔宫。
不，怎么可能。
他自我否认，却再次自我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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