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蓝色郁金香

“舟舟姐姐,今天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呗,就当是还上次欠你的人情了。"

新来的实习生小姑娘的声音甜甜的,听着特别舒服。陆舟伸了个懒腰,骨头嘎吱作响,她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坐了这么久。“不用,举手之劳。况且,家里有人等着我回去吃饭呢。”她一边整理自己的办公桌,一边点开手机查看微信消息。

江轻的信息是一个小时之前发的,与往常没什么分别,还是一句“今天回来吃饭吗”。

还是一个表情包都不愿意发,陆舟撇撇嘴。江轻没有发表情包的习惯,向来只发要发的文字,看起来冷冰冰的。陆舟不止一次对江轻地吐槽过,但江轻除了浅笑一下之外,并没有改变什么。

不过,陆舟也并不觉得如何。毕竟爱人之间,何必在意那么多。她拎起钥匙,逗了下挂在钥匙环上的毛绒小猫,朝同事们打完招呼,就离开了。

正是下班高峰期,陆舟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四通八达的街道,在车流人流中寻找缝隙蛇形钻过,毫不费力地往家的方向赶。

这几天公司事情特别多,她一直早出晚归,回家以后江轻已经睡下了。陆舟特别喜欢看江轻抱着猫猫玩偶熟睡的模样,只有这时,向来沉稳的女孩儿才会露出柔和的一面。于是每次陆舟晚归,她总要先蹲在床边看着江轻,看够了才会去洗漱。

好久没吃上江轻做的饭了,不知道今天她会做什么好吃的。陆舟美滋滋地畅想,今晚她们都有时间,或许可以去商场采购一些生活用品,还要买一些江轻喜欢吃的水果。江轻好像很久没有买新衣服了,要带她去买几件衣服,她喜欢浅色系的衣服……陆舟乱七八糟地想着,心里却开心得很,连带着脚下动作都快了不少,只想早点到家。

暮色漫过高大的楼群,晚风鼓起她浅灰色风衣的下摆。路过的小区楼有不少住户亮起灯,陆陆续续,让人莫名地感到温暖。江轻应该也开着灯,坐在客厅看她喜欢的书,等着自己回家吧。

锁好自行车,陆舟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电梯,盯着显示屏上的楼层数字,依然难掩喜色。

虽然是租的房子,但她们把属于她们的小屋装扮地漂漂亮亮,简约大方。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养一只猫——江轻喜欢猫,陆舟也喜欢,但是江轻态度很坚定,她说只有买了房才能养小猫。

陆舟知道,江轻是不希望她们在还没有能力的情况下,草率地让小猫跟着她们吃苦。虽然现在她们的生活已经步入正轨,但前些年苦哈哈的日子她们都不会忘记。平心而论,陆舟也不愿意带着小猫搬家,让小猫跟着她们过苦日子。

“叮咚——”

电梯门开了,陆舟快步往前,左拐后终于看到属于她和江轻的家,那扇门上还贴着可爱的无痕贴纸。这些当然是陆舟贴上去的,她贴的时候江轻笑意盈盈地看着。陆舟知道,**在笑自己幼稚,于是在江轻的手背上也贴了一个。

“贴了我的贴纸,就是我的人了。”她牵着江轻的手,嬉皮笑脸地说着。

眼前浮现出她们最初住进这间小屋时,二人装扮房间和大门的场景。陆舟不自觉地笑起来,输入密码。密码是两个人的生日,这串数字也是江轻和陆舟的手机密码,只是格式不同。推开门,陆舟就难掩激动地喊起来:“清清,我回来啦!惊不惊喜?”

和预期不太一样,陆舟没有听到江轻回应的声音,屋子里甚至没有开灯。

江轻不在家?陆舟诧异地看着墙上挂着的电子日历:周五晚上五点五十七。这个点江轻不应该不在,江轻还发了信息问她会不会回家吃饭呢。

“你不在家?”陆舟在聊天框上输入完信息后发送给江轻,将自己的帆布包挂在小狗挂钩上,换好拖鞋,倒进沙发里。刚才还活力满满的陆舟突然有些乏,她这才感受到了下班之后的疲惫。沙发上的抱枕香香的,陆舟忍不住蹭了几下,是江轻的味道,她想。

陆舟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门开了。她眯着眼抬头看去,昏暗的光线中,先进来的是一捧绿色的花,陆舟揉揉眼,好像是玫瑰。绿色的玫瑰?陆舟继续揉,再看的时候江轻已经进来了,她把自己的包挂在小猫挂钩上,捧着那束新鲜的花,朝陆舟走过来。陆舟这才看清,那是一束洋桔梗。

对了,江轻喜欢花,尤爱桔梗,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那一捧桔梗花颜色青绿,尽管光线昏暗,仍旧看得很清晰。“你怎么回来了?”

江轻为什么这么问?陆舟不解,看着江轻将花放在桌上,又看着她起身去厨房给自己倒水。“我以为你不回来。”

陆舟接过水杯,才感到干渴非常。一口气喝完江轻倒的半杯水,她才说道:“今天公司的事都忙完了,就想着回来吃饭。”江轻接过水杯,点点头。“我看你没回复消息,以为你要在公司加班。”

是哦,好像确实忘记了回复江轻的消息。陆舟懊恼地低下头,说了声抱歉。江轻并不在意,起身往玄关走去。陆舟见她这般,连忙起身,着急地问:“清清,你生气了吗?”

江轻回头指了指冰箱,晃了晃钥匙,钥匙扣上可爱的毛绒小猫好像在朝陆舟招手。陆舟心下了然,冰箱里没有食材了。

窗外,整个城市被夜色浸透,霓虹晕染,车道纵横交错,光影流动宛若银河,周围是万家灯火密集铺陈,无声却又像一支交响乐。

半掩着的窗帘把喧嚷红尘拦在外面,只留给她们的小屋朦胧模糊的光影,冰凉又寂静。

陆舟喊了江轻一句,江轻回头,有些不解。

“我们一起去吧!”陆舟跟上去,抱住江轻。她这才发现江轻瘦了很多,抱起来薄薄的一片。“正好我们都有时间,今天晚上好好玩儿。”她有些心疼,却不知该说什么,暗自下决心今晚要好好补偿自己的爱人。

江轻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柔和中带着和夜色一样的冰凉感。“洲洲,别闹,今天我有点累,不想出去玩儿。我去楼下买些菜,给你做饭。”不等说完话,江轻就轻轻地握住陆舟的手,将她的手拉下来。

“清清,你真的生气了。”陆舟可怜巴巴地站到江轻身前,拉着江轻的手晃了两下,“对不起,我不是有意不回你的消息的,只是太忙了……”

江轻点头,笑道:“我知道,没关系的,买点菜回来做一顿饭就好了。你先休息吧,我马上回来。零食柜里有饼干,是你喜欢的牛奶味儿,先吃两块,别饿坏了。”

陆舟见江轻笑了,心终于放下来。以往江轻要是不高兴了,陆舟都会像这样求江轻的原谅。其实很多时候,发生的事情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并没有太大的波澜,一人给台阶一人下,她们都不会较真。生活就这么平平淡淡细水长流地过着,也算温暖。

刚谈恋爱的头几年,她们也和所有热恋情侣一样,在社交软件分享恋爱点滴,在人头攒动的大街牵手拥抱,穿各式各样的情侣装,恨不能向全世界宣告她们互相占有,爱到愿意为对方死一万次。毕业后,她们不得不面对社会与生活的铁拳,辗转各个城市找工作,异地过,闹过,思念过,相互扶持跌跌撞撞终于在社会上立足。江轻是自由职业人,靠翻译一些网络小说和漫画赚取稿费,偶尔写写文章。陆舟跳槽了好几家公司,终于找到了现在这家薪资待遇都还不错的小公司,她是做策划的,虽然不是自己喜欢的工作,但现在好像并没有什么关系了。

生活步入正轨后,她们的感情也趋于稳定。二人都成长了许多,再也不是会坐在校园长椅上肩并肩看树叶的小女孩儿了。但她们有自己的家,互相为对方的爱人,在陌生的城市有一个温柔的臂膀能倚靠,这比沸水般浓烈的感情更能安抚人心。

平淡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陆舟心想着,抱紧江轻:“那你要快点回来。”

江轻点头答应,裹紧银色风衣出门了。

陆舟回到沙发旁,俯身想嗅一嗅洋桔梗的花香。洋桔梗本身无香,大约是花艺师觉得可惜,就搭了两支郁金香。陆舟对花并不太了解,但江轻喜欢,陆舟就也喜欢。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小凳子上,拿起江轻看到一半的书,将书签夹好,从第一页开始翻看。

江轻喜欢看书,也喜欢创作。高中时期,陆舟和江轻算得上是老师眼中的叛逆生,一个不分昼夜地打游戏,一个不分昼夜地看书。上了大学,二人经常结伴去图书馆,照旧是一个打游戏,一个看书。毕业后,她们辗转多地,终于安顿下来,江轻买了很多书。陆舟偶尔会看看,并不十分感兴趣。

这本书看起来有些陈旧,应该是江轻早前买的。江轻喜欢在不同时期阅读同一本书,她说每次重读都会有不同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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