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烛火不停跳动着，明越但笑不语的伸出了第三个手指头，还没等他开口。
萧衍冷哼一声，微微侧开了身子。
微生渡被这俩人气得够呛，一甩袖子就走了，走之前还不忘挑衅一句，“哎呀，看来我在小师弟心里还是很重要的嘛。”
“赶紧滚。”明越也没好气的朝他吼道，虽然这么说很对不起他，但他现在语气要好的话更对不起他。
萧衍有些恨恨的看着明越，但是重逢的那一瞬间，比抱怨更先涌上心头的，是思念。
明越牵着他的手往寝宫走，一边走一边晃晃他的手，问道：“什么时候醒的？”
“我没睡。”萧衍冷声道。
“那你还装。”明越朝他笑笑，“怎么，不敢睁眼看我。”
“不要你管。”萧衍偏过头去，眼眶有些酸。
回了寝殿里后，不等萧衍质问，他就紧紧抱住了对方。
“怎么办。”明越叹了口气，yi?du没办法的样子：“想你想得受不了。”
“你……”萧衍感觉有千言万语绕在喉间，却不知怎么宣之于口，最后只化作一句，“还好吗？”
随即丝丝缕缕的灵力探入了他的体内，那颗高高悬起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还好。”明越伸出一只手理了理他有些乱掉的头发，叹了口气道，“瘦了，抱着硌手。”
萧衍本就生的极为高挑挺拔，如今几月未见，又清减几分，五官轮廓更加清晰明朗，多了几分冷硬的俊美，少了几分柔和的暖意。
“因为我不好，我找你找得快疯了。”萧衍咬紧了牙，不想再漏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声音却是抑制不住的颤抖，“骗子，骗子。”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明越将他搂得更紧，万般种种虽非他本意，但确实因他而起。
“你没有错。”萧衍摇了摇头，垂眸道，“是我既留不住你，也找不到你，是我惹人厌烦，是我没用。”
“师尊，你教教我。”萧衍的眼神中溢满了化不开的绝望，他有些痛苦的问：“你再教教我，我该怎么做？或者你告诉我，我哪里做的不好，我可以改，我可以改的。”
他紧紧地攥住明越的衣襟，姿态卑微道：“我求你，我求求你，你别不要我，别抛弃我。”
明越一时间难受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感觉喉咙发紧，几次开口都干涩嘶哑的发不出声音来。他宁可萧衍去哭去闹去抱怨，却不想萧衍这样。
但是他的沉默落到萧衍眼中，又是另一番意思。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过于失控之后，萧衍压抑的咳嗽了几声，放开了他的衣襟，替他理平了衣服，端正了头冠。
然后沉默的退开，强行收敛所有的情绪，轻声道：“对不起，是弟子唐突了，还逼得师尊哄我玩了那么久。”
见他转身要走，明越猛的握住了他冰凉的手，将人拽了回来，厉声道，“萧衍，你别这样。”
“师尊想我怎样。”萧衍的声音很轻。
明明是恳求的语气，却莫名让人听出了一丝蛊惑的味道，萧衍的眼神仿佛在说“只要你说出来，我都可以去做。”
“我要你跟我哭，和我闹，向我讨宠，冲我笑。”明越将他的头转向自己。
“师尊，别哄我玩了。”他有些苦涩的开口，“我会当真的。”
明越将人往床上一甩，倾身覆了上去。
“好吧，我不想要你怎么样，我只想要你开心。”明越将人抱入怀里，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冷香，开口道，“一开始确实是哄你，后来是真喜欢你，现在，好像有点离不开你。”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眉间微微蹙起，语气有些纠结，有些困惑，有些不解。
我离不开你，这句话很微妙，它既不像我爱你那么沉重，又不像我喜欢你那么轻松。它明明白白的说着，我需要你，我不能没有你，暗暗许下长长久久的期盼。
是故，萧衍愣住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对这个人不要钱似的情话免疫了，但这句话实在动听，一时间让他不想去计较这些失去的，痛苦的，自我怀疑的日日夜夜。
明越看着他，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长得好看有时候也是很吃亏的，比如现在萧衍想要一个答案，而他却只想去亲萧衍。
亲亲他漂亮的眼睛，浅淡的唇。
“你……”萧衍刚要问他些什么，明越的唇就贴了上来，有些忘情的吻着他。
然后，明越有些愣住了，笑道：“你真不会啊。”
萧衍被他说的有些气恼的偏过头去，赌气道：“那你找个会的去。”
明越作势要起身，果不其然，又被萧衍狠狠拽了回来，他怒道：“你还真去。”
“我不去。”明越侧身支着下巴看他，手在他头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安抚道，“我这不是回来了。我既然说了不会离开你，那我就算做鬼也会爬回来的，嗯？”
“你别再乱说话了。”萧衍气急败坏的伸手捂住他的嘴，什么做鬼不做鬼的，如果这人真做了鬼，他就算把阎王殿翻了也要把他找出来。
明越轻笑着朝他掌心吹了口气，然后伸出舌尖极为轻浮的舔了一下他的掌心。
“你又非礼我。”萧衍漂亮的脸红得近乎滴血，有些羞恼道：“我的清白全被你毁了，你得对我负责。“
“好啊。”明越抓住了他冰凉的指尖，依次吻过，道：“我对你负责。”
“你嘴里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萧衍把手抽了回来，哼道：“从小到大不知道被你骗了多少次。”
“唔。”明越将头埋在他脖颈处重重吸了一口，赖皮道：“困了，我要睡觉了。”
他简直要被这个色鬼给气死了，萧衍有些小心翼翼的将头转向了明越，仔仔细细的看着这张日思夜想的脸，不想错过一丝细节。
其实他对这张脸已经很熟悉了，熟悉到闭上眼睛也能在纸上画得分毫不差，但就是怎么都看不够。
正当他看着愣神的时候，明越悄摸睁开了一只眼睛，笑骂道：“一直看我干什么。”
萧衍有些恋恋不舍的移开了视线，如实道：“睡不着。”
更怕一觉醒来，发现又是自己做得一场梦。
“又没说不让你看。”明越将他的头转了回来。
“其实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他声音轻得有点像自言自语，但每个字又是那么的清晰，“他们说我留在你身边对你不好，但是我很想你，所以我还是回来了。”
明越很少说这种自轻的话，所以萧衍一时间有些怔住了，怎么会呢？如果真的有一个人自私，那个人也只会是自己。
“自私的是我，是我引诱你。”萧衍搂住了他，缓缓道：“你走后其实我有想过，如果你真的想走，我不应该强留你。但是我做不到，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我想到了死。”
他举起了自己的手腕，那里的肌肤白皙光滑，像是上好的汝窖白瓷一般，毫无瑕疵，他语气有些无助：“可是我发现我连死都做不到，我放了一天一夜的血，连个疤痕都没能留下。”
“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心疼我。”接触到明越心疼的目光后，他眸色复杂得看了明越一眼，继续道：“我想说的是，你对我好，我只有你了，如果连你也不要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他有些迷茫地问道。
明越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作心如刀绞，他疼了萧衍这么多年，很多东西都已经刻入潜意识里了。所以他不敢相信，萧衍的那么多痛苦是他带来的。
他甚至连逃避也做不到，因为事已至此，逃避只会给对方带来更大的伤害。
“不要怕。”明越贴紧了他，“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一遍遍的告诉萧衍，不要怕，他会一直在。
萧衍突然就觉得很委屈，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委屈。他扑在明越怀里，眼泪止不住的流，颤抖道：“我怕，我怕死了，我怕你不要我。”
他好像突然变得很懦弱，什么都害怕，又好像突然变得很勇敢，因为他以前连害怕的胆量都没有，甚至连想一想都不敢。
“不会的，不会不要你，不会离开你。”明越将他搂得更紧，道，“就算你哪天真变成个小疯子，我也要你，我也喜欢你，我也陪着你。”
萧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包含了太多情绪。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么结局绝对不是变成疯子那么简单，是那个人，想要控制他，借着他的身体重回人间。
但是那有什么关系，他绝对不会让这一天到来。管他什么神尊魔尊，管他什么混沌血脉，他想要留在明越身边，留在明越身边的就一定只会是他。
他安心的感受着眼前人身上的气息，贪婪的抱着不愿意放手。这是他的，他一个人的。
想要，永远永远的占据这个人。
看着他面色沉沉，不知道又在想什么，明越只得没话找话的将他从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里拉出来。
“啧。”他突然不满的轻啧了一口。
萧衍立刻紧张的看他，“怎么了？”
“唉。”明越哀声叹气的，给萧衍吓的大气都不敢出。
“你说是不是我答应你答应的太快了，所以你才老这么没安全感？我该先拒绝一下的。”明越摸了摸自己完美的脸，有点自恋的惆怅。
“你说你喜欢我的。”萧衍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眼框微红，眼里水光盈盈，任谁都舍不得拒绝这样的一个人，除了明越。
他发现这小孩太好玩了，跟那种一拍就响的小玩具一样，逗一下就急，逗一下就急，让人忍不住想逗他玩。
“哎呀。”明越苦恼道，“那是你老哭，哭得我没办法。”
“不许。”萧衍神色幽怨，“你不要老这么逗我玩，我真的会不开心的。”
“那我去逗别人了。”明越现在对付萧衍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负心汉。”萧衍控诉道，“你刚刚还说要对我负责，这就忘了。”
“这下真困了。”明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将胳膊往眼上一横，继续耍起了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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