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琳娜在黑暗中行走，唯一的光亮是眼前的小白兔。
麦格顺滑的皮毛带着荧光，虽不能照亮脚下的路，但不会让卡特琳娜迷失方向。
“就是这里了吗?”
麦格突然消失了，卡特琳娜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她却感觉到很放松，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握当中。
她的灵力源源不断、永不枯竭。
她不太懂为什么会这样，但这肯定与这个地方的特殊有关。她进入得越深入，她越能够感觉到自己在变强。
可惜的是，她本身的知识储备并不能与之兼容，她仅仅能做到三阶下游的巫师水平。
这也是幽灵卡特琳娜失败的原因，她们都低估了她。
“这里就是十三月的尽头？”
卡特琳娜将手往前方伸，将灵力通过腕子上的手镯传递出来，无数绿色的萤火虫从中倾斜而出，将这一处神秘的所在照亮。
眼前震撼的景象让卡特琳娜屏住了呼吸。
幽灵树耸立在巨大的湖泊中央，树干如同扭曲的巨人手臂，树冠深邃而漆金，如同遮蔽了天空的巨大黑幕。每一棵树的枝桠像黑暗的触手，纠缠在一起，仿佛在吞噬和缠绕着整个世界的光明。
天空没有月亮，是绝对的黑暗。
她能感觉到，月亮在湖泊的底部，隐藏在巨大树影的阴影中。整个世界都是月亮的墓碑，而他们则是墓碑上的铭文。
巨树的底部有一道三米高的通道，去向未知的无尽。
卡特琳娜立即领悟，这里是幽暗森林的最深处，是现实与冥界的交界，是时间定格的地方。
有人在过来。
卡特琳娜察觉到这一点，将所有萤火虫的荧光熄灭。她隐匿在黑暗之中，无人能发现她的存在。
“刚刚明明看到了有光啊……”布莱克举着火把，与海因里希一起走了过来。
他们与巨龙战斗了许久，最终意识到那镇守幽暗森林的幽灵龙是无法避免的却虚幻的投影。于是他们放弃了正面对抗，往墓地的深处逃去。
他们迷失了方向，不知不觉走到了彻底黑暗的地方。
所幸布莱克收集了枯枝，能够制作火把，不至于完全摸瞎。但火把的光线太过于暗淡，他们只能看见身前半米。
黑暗甚至会侵蚀火焰，必须由布莱克输送灵力来维持。
“我们走得太深了，完全没有她们的踪迹。”海因里希表情凝重，停下了脚步。
“这里有水！”布莱克发现了湖泊，走上前去，朝湖面看。
海因里希也想要往前，被布莱克拉住往后退。
布莱克脸色惨白，火把上的火焰也更加暗淡了。
海因里希皱眉，扶住布莱克，说：“你应该休息一会儿，你太累了。”
“我没事……我不累……”
卡特琳娜心中震惊久久不能平复，刚刚布莱克看向湖水的时候，她也通过镜子看到了布莱克在湖中的倒影。
这个满脸胡子的天气术士的倒影穿着幽灵骑士的铠甲！
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他们已经被幽暗森林的诡异侵蚀。
她不敢贸然现身，继续观察着那两个被污染的男人。她使用了真实之镜，看到幽灵铠甲出现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布莱克显然更严重一些，铠甲几乎覆盖住了他的全身上下，仅仅露出了眼睛部分。而海因里希受污染较轻，仅有胸甲和铁靴染上幽灵的黑。
卡特琳娜能够想象得到，若是幽灵铠甲将人体完全覆盖，这个人大概率会成为“幽灵骑士”。
这是某种诅咒吗？
她用真实之镜看自己，发现她还是卡特琳娜本人。她没有受到任何污染，这难道与她身上的特殊有关？
“布莱克，你看起来不太对劲。”海因里希提出了质疑。
布莱克点点头，这个地方给他的感觉非常不好。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无比郑重，：“陛下，我……我有件事情必须告诉您……”
“什么事？”海因里希看着他惨白的脸色，不由得警惕起来。
“三年前的剿匪行动您没有参加，所以不知道，现在我必须告诉您了……”
海因里希皱眉：“到底什么事？”
三年前，第七军对骚扰国境的十四团发动了剿灭行动。当时海因里希作为自卫军的首领并没有亲自参与，而是派遣了布莱克和部分卫兵进行援助。
那次剿匪行动算是阶段性成功，将十四团杀得退回了亚连士雪山最高峰以北。虽然第二年十四团又卷土重来，但并不如往年那样强盛。
只是今年年初，不知道十四团用了什么样的法子，竟然能够将拜厄运往洛尔兰的粮车抢劫。运送粮车的卫兵没有一个能逃脱出来，所以第七军和自卫军方面完全不知道具体的细节。
这一次也是。
卡特琳娜私下宣称要对十四团进行动作，在去往自卫军营地的路上，便遭遇了特殊事件，被卷入幽暗森林。而自卫军的王牌海因里希和布莱克为了寻找王后，也不得不往深处走……
海因里希越想越心惊。
“三年前……我们并不是将十四团赶到了亚连士雪山最高峰以北。”布莱克的音调越来越沉重。
海因里希眼里闪过震惊，他似乎猜到了。
“而是将他们封印在了幽暗森林……”
海因里希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然后他很快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后的两年，周边村庄民居都很少再出现土匪抢劫事件……偶尔出现的那些，很有可能是被诬陷栽赃到了十四团的头上。今年年初的粮车抢劫，事发地点留下了十四团的残旗，才让我们都误以为是他们所为，但实际上背后是别的人……十四团其实在三年前就被剿灭了……”
海因里希抓住布莱克的肩膀，问：“你之前为什么没有告诉过我？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卡特琳娜也听得心惊，她本想要将十四团作为自己可以拉拢的阵营，但现在却得知，这个阵营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但她还记得幽灵卡特琳娜打算写给瓦沙克亲王的那封信，明确提到了十四团。是幽灵根本不知道十四团不存在的真相，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到底是谁抢劫了她的粮车？
布莱克摇了摇头，回答说：“并不是我不想说，而是说不出口。所有参与那场战斗的人都被施加了禁言术，没办法提及相关的任何一个字。只是走到了这里之后，我发现我能够开口了。
“禁言术失效也许，是因为这里是幽暗森林的最深处。也许，是因为这里埋葬着三年前所有十四团成员的尸骨。一共三千幽灵，都在此处游荡。”
“怎么做到的？是谁主导？”海因里希不由得胆寒，他抓住布莱克的手，声音急切。
“我无法说出她/他的名字。”布莱克面色发黑，音调低沉得发哑，“卡洛斯上将向王室公开的报告中，也隐藏了诸多细节，根本无法还原当时的情景。我们与十四团战斗，将他们逼进了幽暗森林，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
瓦沙克*道格斯。
卡特琳娜听到这里，心中浮现出这个名字。虽然她没有见过瓦沙克亲王，但却从米洛那里听说这是个暴虐、残酷的冰港屠夫。在与他的信件往来中，幽灵卡特琳娜明确提及过十四团……
她几乎接近真相了。
“所以？”海因里希退开两步，审视着布莱克。
“之前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剿匪行动会是这样复杂的形式。走到这里之后，看到了湖中的我的倒影之后，我明白了。”
“倒影？”海因里希又退了两步，他能感觉到布莱克的不对劲，非常非常不对劲。
“我们将十四团逼进幽暗森林，不只是为了剿灭他们，而是为了献祭。”
海因里希的呼吸突然滞住，声音颤抖：“献祭？”
“是为了幽灵骑士，所有的幽灵聚集在一起，就会成为最强大的幽灵骑士。我至今才明白，至今才明白……这是伟大的献祭，为了我主的复生，为了神迹的降临……”
布莱克突然跪在地上，手中的火把掉落，只剩极其微弱的光亮。他的嘴巴不停动着呢喃着，胡言乱语开始念诵古怪的咒语。
他神情呆板，四肢僵硬，已经陷入了精神混乱的境地。
“布莱克！”海因里希不敢靠近，只能大声呼喊他的名字。但在这寂静之地，这样的音量像是滴入海中的水滴，瞬间消弭。
根据布莱克混乱之前的讲述，卡特琳娜也意识到幽灵骑士的本质——那是一个无数幽灵的集合体！
她回忆起一开始被幽灵骑士袭击的情景。
怪不得他那么无懈可击、坚不可摧，他的盔甲下什么都没有，又包含着一切。原来在幽暗森林献祭的亡魂会被他的铠甲吸收，成为他的一部分。
布莱克和海因里希也受到的污染，如果放任不管，他们迟早会被“幽灵骑士”蚕食。
成为剑下亡魂。
火把最后的火星子灭掉，十三月的尽头再次陷入彻底的黑暗。
卡特琳娜听到了马蹄的声音，朝着念念有词的布莱克而奔去。
“小心！”她高呼一声，再次将萤火虫的光从“圣泪”倾斜而出。
幽黑铠甲的幽灵骑士出现了，他骑着白骨马，向跪在地上的布莱克挥剑。
海因里希早已退到了安全距离外，反应不及，根据来不及对布莱克进行救援。
他震惊地看着从黑暗中出现的幽灵骑士，更加震惊地看着冲出来的卡特琳娜。
卡特琳娜念诵着咒语，朝布莱克抛出了一面镜子。
在海因里希眼里，那是一个一身银色光辉的如鬼魅般的女巫。
强大、魅惑、邪恶。
日更暂停，明天开始隔日更
开学了要上课了，但不会断更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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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幽灵骑士（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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