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瑞打开面前的纳米防护层，一层一层如同鱼鳞般的薄片立刻覆盖在苏瑞的前面。
武装部队的普通弹药并没有让它有所损伤，反而子弹划开薄片的瞬间，释放出点点火花，反弹到他们的身上。
苏瑞看了看他们配备的设备，往他们身前丢了一枚小小的诱引器，随后快步拿着箱子跑了起来。
电梯已经等着了，孙坚正全副武装地按着按钮冲着苏瑞招手。
看到苏瑞进来后，她连忙关上电梯，自己却在最后一刻冲了出去。
“孙坚！”苏瑞忍不住惊呼，电梯毫无犹豫的关上。
苏瑞明白，孙坚也明白，如果不能把这小队杀了，她和箱子必然是没办法安全抵达楼下的。
他们会呼唤每个楼层的武装人员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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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却在往下走，无法控制的往下。
苏瑞捏着箱子说要镇定下来，脸上已经煞白，“冷静，苏瑞，冷静。中央的污染还在等你呢。”
直至电梯没有了数值，重重的停下来，这种过速运动让苏瑞的耳朵很难受，也让她的头嗡嗡的胀痛。
电梯门外有一些声音，但不是很大，像是物体撞击的声音。
还有一些锁链的声音，但是没有动物叫声，苏瑞叹了口气，幸好幸好，自己真的很怕虎狮之类的大怪物，以前就曾差点葬身于某只口臭的虎狮之口。
苏瑞试了试其它的按键，这些按键就像是突然失灵似的，只有开门键还没有被按下。
苏瑞紧张的喘了口气，思考着自己果然是高估了自己，害了孙坚和小鱼。只是不知道孙坚现在怎么样了，希望他可以活着出去。
小鱼有没有好好的呆在门口，有没有被认出来。
C区的污染怎么样了，墨禾有处理的很好吗？
刚刚自己打死的父亲和母亲，他们知道后会怪自己吗？
自己甚至难以预料到Apokalupsis安排的遇见有没有般若的推波助澜。
两个都是精算的专业系统，为了它们保护人类的根本命令而出现了偏移？苏瑞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关键问题是，为什么是自己？他们想要管理员的授权？人类发展问题的引导？人类文明的思考和探讨？
对于后两个问题自己很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谈话对象。
它们对于文明的理解似乎已经到了人类无法理解的程度了，这种无法理解的发展会让人类接受过于超前的思维，导致双方的矛盾。
眼下，苏瑞想了想，眼下也只有出去一条路了。
苏瑞深呼吸一口气，按开了开门键，果然害怕是即使自己做再多的心理准备，这种恐惧颤栗的情绪还是会从头灌注到脚底板。
面前只有远处有一阵阵淡淡的光晕，照亮着眼前的空间，四周的墙壁上已经出现了大面积的气泡和血迹，交错纵横的抓痕和不明的组织有些已经嵌入在上面，吸引了大量的虫子在此生活。
眼前，天花板上到处都是挂钩，而连着的是一群扭曲的人体。他们的身体有些被切断，鲜血顺着伤口滴滴答答地流下来，用一根手臂粗的铁链缠绕在腰间。
大部分人的眼睛似乎因为在黑暗中呆得很久，苏瑞的电梯门一打开，无数如同长蛇般瘦长干瘪的身体蜿蜒翻动，掀起了不小的动静。
苏瑞往后退了一步，拉紧了一侧的把手，密密麻麻的身体堆叠在一起，他们的面容衰老，苍苍的银发和身体上锈迹斑斑的缠绕在一起，身体却像是青年一般强壮有力，皮肤细腻。
原来上面的喷泉尸体是这样的，临时拖上去的尸体竟然是那些恢复完成的人刚刚被砍掉的手和脚，挂在了另一间临时的房间中。
可这样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呢？
冲入鼻子中浓厚的血腥味让苏瑞头晕的不行，一下子难以控制的干呕起来，一下子让双手也脱去了力气。
目的是为什么，她有些恍惚的看着，有些人的腰间或四肢被链条抽到，划开了一道道伤痕，但很快的就愈合了。
“瑞瑞，我想要帮助更多的人类。无数F区的战士都在战场上死亡，是我拯救了他们的生命，成为真正的Apokalupsis。”
这些不会就是那些在战场上牺牲的F区战士吧？！
苏瑞忍不住干呕，又屏住呼吸忍住走了进去，在一侧的手臂上摸索着，没有，苏瑞长长舒了口气。
她毫不犹豫的抬手摸者下一条手臂，没有。
幸好幸好。
下一条，苏瑞表情顿了顿，她摸到了一个小小的硬块。
苏瑞拿出终端，匹配了那块芯片，上面显示是亡故的战士，编号AF2738，是一代F区的服役士兵。
苏瑞站起来，害怕的看着满地的人体，起身打开身侧的悬浮灯，才知道这个房间有多大。
自己甚至看不到另一侧对面的墙壁上巨大挂钟的时间。
苏瑞忽然感觉鼻子酸酸的，眼眶不由自主的想要流泪。
突然，一只手温和的抬了起来，一个面容俊秀的少年忽然看到苏瑞，轻轻抬手拍了拍苏瑞的肩膀，手还在微微颤抖，动作缓慢，像极了一个年老的人。
他的喉咙中发出了“隆隆”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某种厚土混合污染物流动的沉闷声。
苏瑞大胆的摸上了对方的喉咙和下巴，打开对方的口腔仔细观察了后，立刻拔出了几根插在重要软骨上的长针。
果然，伤口很快就好了起来。
“死，要，死。”
那是那人对苏瑞说的第一句话。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谁让你们来的？”苏瑞看到对方还有意识，连忙问道。
谁知对方只是牢牢的抓住苏瑞的衣服，嘴中如同魔咒般反复的重复这两个字：“要，死。”
苏瑞拉开了对方的手，目光沉沉的看着远处。
那里有一间房间灯一闪一闪的，就像是吸引人走过去。
苏瑞小声的从缝隙中穿行而过，幸好身旁的悬浮灯让地上的人都自觉的避退起来。
那是一件噼啪作响的小房间，里面只有一位面容倦怠的少年。
他眯着眼睛，像是老人般阖眼沉睡着，偶尔打几个哈切。
苏瑞轻轻敲了敲桌子，弄出些动静，惊扰了少年，对方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
“唉。”
苏瑞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对方，这才唤醒了这位少年。
“你好？”
那位少年做出一副老人的姿态，先是瞪着双眼惊讶的看着苏瑞，随后连连拉着苏瑞想要起身。
“走，快走。”
“您先别急，我想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您也是以前F区战亡的战士吗？”
“不是，我们是伤亡或者病退的战士。”那位少年摇摇头，目色缓慢的看着苏瑞，深深起伏胸口缓缓的舒出一口长长的气息。
“F区的医疗和薪水太差了，很多战士都没有办法靠自己恢复，大量的修复手术费用过于昂贵，以至于F区黑市医疗生意一直很好。”
“即使治不好，也可以把自己的身体卖出去做研究，还可以最后给家庭留一笔钱，这在是最好的选择。”
苏瑞默默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他缓慢的思考片刻，“你是F区的战士吗？”
“是的，我是沉岸的职员。”苏瑞点头。
“沉岸，沉岸的苏擎曾经允诺我们只要为祖国而战，就会有无上的荣耀。”
苏瑞点头，有些哽咽，“那您怎么会……”
“后来，他们都说月山有免费的医疗，老人还是伤兵都一窝蜂的跑过来了。”
“原先是极好的……后来……他们就开始给我们注射各种奇怪的药物……原先……有很多不错的药物……原先……后来……”
随着话音声音的降低，少年渐渐昏睡了过去，半晌，又醒了过来，“你是F区的吗？”
还没等苏瑞回答，他又开始沉睡。
直至楼顶上一个轻悠悠的细小灰尘飘落下来，被少年吸入鼻腔后即可引发了窒息。
苏瑞连忙给他做心肺复苏，但为时已晚，对方已然面孔胀的通红，死了。
苏瑞连忙推开了房间，走了出去，目光沉痛。
又过了几分钟，这位少年又睁开了双眼，重新依靠着旁边的白墙，继续昏睡。
无限接近于永生的死亡。
苏瑞满腔怒意和悲愤交错，她不忍心看到F区引以为傲的战士竟然如此备受折磨，父亲录入在Apokalupsis的维护人类文明的指令，终究成为了一场巨大的噩梦。
那些从日山被派遣的人类战士们，必然是看到了楼上衰老但年轻的样板货，明白了自己可能的归宿。
为什么攻不上月山，并不是所有战士们不能攻下月山，而是他们选择给自己，也给月山的前辈一条出路。
出路，苏瑞嗤笑。
该去哪里找自己的出路？
该去哪里找到这些战士的出路呢？
又该去哪里找人类发展的出路？
Apokalupsis的文明理解终究是以一种永生的需求强制对一身血肉做出了如同注定陨殁的不等路。
苏瑞捏着箱子，顺着大厅又走到了厅尾，厅尾是仍然是一部电梯，苏瑞看着等待已久的电梯，忽然明白了Apokalupsis的话。
“我们会再见的，那时候，你一定会后悔没有现在做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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