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娥奔月的故事本身并没有很吓人，让老研究员迟迟不敢说出来的原因，是这个故事是一个机器人复原的。
老研究员犹豫了很久，把面前的报纸翻来覆去的对折，任由油烂的纸张发出“嘶嘶”的声音。
下面一众研究员看上去在忙活自己的事情，实则都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生怕错过什么隐秘。
“永生好还是爱情好？”老研究员眯起耷拉的眼睛，任由浑浊的眼球看向坐下的年轻研究员们。
“有一个家庭机器人照顾长大的一位孩子，最后长大成为了别人的母亲、奶奶和太奶奶，她很完美。”
“但她爱上了自己家里的家庭机器人。”
“伦理法则中人类不可以和智能机器发生爱情的，但智能机器人还是杀死了所有的劝说女孩二婚的朋友和亲戚。”
“那位女孩也被杀了，被它永久被留在沙荆海下面。”
“而那个机器人，到现在还在沙荆海旁边默默守护着女孩的身体。”
“这是一件轰动当时的大事件，但是涉及到机器管理和社会安全，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墨禾没有听到中央大楼研究员的唏嘘声音，但是面前翻涌而起的黑色海水却让自己感到无比的平静。
“来。”
一个嘶哑的声音，像是某种气体的摩擦作用一样。
“来。”
是模拟人类说话时候空气经过震动的声带而产生的振幅。
“来。”
越来越清楚了。
杀了盘冥，墨禾直接地想，杀了她，苏瑞就不会再死了。
自己是苏瑞的朝圣者，是苏瑞最忠诚的战士。
沙荆海很大，大到原本就因为污染过于严重被大概地圈出来阻止进入了。
而今有了浓雾的加持，更是污染物肆意流动和伪装蔓延的好时机。
她看了眼头顶上无数的月亮，声导里面的般若忽然亮了起来，贴着墨禾的皮肤轻轻震动了一下。
“您即将进入危险的区域，通讯信号弱，请注意安全。”
这一次，般若甚至没有劝说墨禾不要进行这样危险的行动。
“般若，是不是如果当时我不答应你保护地区安全，你也会同意让我成为朝圣者吗？”
“你一定会答应我的，不是吗？”
般若的话语很轻盈，很温柔，这和它从几十年来不断学习进化自己有很大的关系。
它学会了避开矛盾，把事情以一种平衡模糊的状态进行下去。
这些原本是人类特有的本能，却在一个人工智能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很显然，般若并不想告知墨禾具体的情况，又或者，这并不是一个据实相告的好机会。
“我并不是新圣者计划的首创者，你只是顺水推舟让我成为第一个朝圣者，对吗？”
“对。”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包括未来发生的那一切？”墨禾自以为自己已经摸到了沉岸内部的机密，却没有想到自己始终还被核心秘密排斥在外。
“苏瑞，一直都是，苏瑞。”般若叹了口气，“她很厉害，一个迷失在时间隧道中的新圣者。”
“般若，你信任苏瑞吗？”
“我信任她，是基于苏瑞一定会有一定要做的原因，这种强大的原因会驱使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而不断前行。”
两人都没有说得那么清楚，彼此已经心知肚明了。
“但是，遗漏的0系列诞生系统并没有被完全清理干净，上一周我多个主机遭到了不明身份的侵袭，我有理由怀疑Apokalupsis仍然在活跃。”
“我知道了。”
墨禾没有去问自己，无论从人的角度，还是从机器的角度，她都无比希望自己能够活下去。
这并不是出于个人的生存意识，墨禾敏锐地感觉到，她强烈地渴望着回到刚刚好梦乐园的房间里，吻上苏瑞的双唇。
有时候墨禾还挺讨厌自己这种人性的部分，她思考到如果自己真的是一台没有感情成分的战斗机器，也许就不会再发生这么多未知的变数。
但这样的想法仅仅是一瞬生一瞬灭，她系统反馈会有效抑制多情善感的表现。
“这一切，会结束的。”墨禾关闭了“窸窸窣窣”吵闹的声导，电流音太过猛烈以至于无法接入其它的通讯信号，不如扔了。
浓雾里很瘆人，到处都是看上去莽撞着急的污染物。
一头全身污血的长刺豪猪从黑色的海中浮出来，抖了抖身上荧光的浮游生物，很多小水母和小生物从海底被带入了陆地，蹦蹦跳跳像个小蘑菇一样跑进了草丛里。
墨禾偶尔会踩到几个爆汁的小东西，那些生物荧光剂弄的鞋底到处都是。
它乌黑的眼睛迅速看到了墨禾，四条腿非一般地冲了过来，墨禾连忙翻身、抬手、放钩，把自己挂在树杈下面。
等到豪猪来的时候纵身一跃，匕首翻身而下，直直扎入这只满身都是长刺的豪猪身上。
是一把好刀。
从伤口处，连血液都是黏腻荧光的红色，墨禾有些嫌弃地拔出匕首用叶子轻轻擦了擦，这才打断继续往前。
看不到盘冥的身影，墨禾想到她的能力是【化象溯本】，所有的内容都只给了一个题目，一时间自己有些犯难。
这就像人家给了一张电脑开机的照片，让没学过电脑的人写一篇博士论文一样。
蔓延而错的叶子下面有一阵不太寻常的动静，墨禾默默躲在一颗变异的棕榈叶子后面观察着这一动静。
交错盘踞的巨大根茎缠绕在洞口，圈圈层层的交错生长，让人看到阴暗潮湿的下面的独特生态环境。
沙荆海太久没有人类的影响，生物有了自己的想法。很多古老的藤蔓已经长得和墨禾大腿一样粗壮。
它们色彩鲜艳的占据在污染物中，成为不少贪婪的爬行动物最佳的捕猎地。
忽然，墨禾看到在远处有个一闪而过的银色光芒，很快，一阵有些沉重的脚步“登登”的传过来，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墨禾算好位置，刚要拿起手势劈砍过去，对方反应也很快，不过快的不是对方出武器的速度，而是盘旋在对方身上的一条红蛇。
红蛇个头中等，头上有一条红色的长毛，灰黄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墨禾，一幅蓄势待发的样子。
“等一下———”
一个看上去像白化病的透明的半机械人，至少他的皮肤和脖子上细长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虽然身上左侧手臂和两条大腿已经全部露出了金属的骨架，但主人保养的很好，仍然通体崭新。
最奇怪的是他的大脑，与其说他是“人”，不如说是白胚的模型。
除了通红的双眼，他头部被一层结着白痂的皮肤覆盖包裹着，一只耳朵不见了，只留下一个鲜红色的圈。
皱皱的皮肤围绕着身体，身上也有数不清的层叠起伏，那条红色的腹绒蝰蛇吊在他的身上，一动一动。
听到他冰冷礼貌的声音，红蛇慢慢收回了身体，慢悠悠地用尾巴不经意地绕者他的肩膀，把头藏在了那人背后。
他抬起手，笑眯眯地说：“朋友，来沙荆海做什么？”
墨禾也放下自己手里的匕首，放进了口袋里。
“想要真诚的对待朋友，首先应该提供真实可信的自我介绍吧？”
墨禾看了眼对方，短时间内还看不到对方真正的意图，自己一个人也是找不到盘冥的。
“哦！有道理！”那人连连点头，放下手里还在编织的藤萝，伸出手向墨禾道：“爱你！我叫艾丹，是一名家庭机器人……现在是人……家庭清扫人！”
墨禾看到了艾丹试图掩盖的真相，点了点头：“你好，我叫墨禾，我在找一个叫盘冥的人。”
艾丹有些懵：“这里不就我和你两个人吗？没有叫盘冥的吧？”
“你在这里多久了？”墨禾明显的感觉到手掌心奔腾颤抖的热气和粗糙的砺茧，没有鞋子和合身的衣服，只能裹着兽皮或植物叶子，最起码对方已经在这里生活十年以上了。
艾丹顿了顿，头偏向沙荆海的方向愁眉苦脸地思考：“也许……很久了？”
“我们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会让污染物被吸引过来的。”
艾丹领着墨禾往另一侧更深的地方去：“今天运气真好！多了个孩子，又多了个大人！”
“小孩？……”
墨禾顺着艾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孩子正**裸的坐在地上不哭不闹的看着墨禾。
原本艾丹披在他身上所谓的“树叶衣服”也滑落下来，那个孩子才不过十来个月大，睁开眼露出绿色的瞳孔冲着墨禾笑。
出于惯性使然，墨禾快步抱起了坐在了地上的孩子，熟练地单手兜着孩子的屁股蛋子，询问艾丹接下来怎么办。
“墨禾。”
艾丹看着突然变得晦涩黑暗的天空，若有所思地理解：“我大概知道你说的盘冥是谁了。”
“不过你看不到她，她早就看到了你。你找不到她，她却可以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你。”
“她是整片沙荆海和污染区一直以来的守护神。”
墨禾看到艾丹肃穆的表情，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不配。”
顿时，天空轰鸣的声音此起彼伏，巨大的惊雷劈砍下来，好几个炸在了墨禾的身边。
物偶师对她说过，盘冥这件武器原计划会在几个月以后投入使用的，但是现在她被提前使用了。
但艾丹又说她是这一片的守护神，这个矛盾究竟是怎么回事。
从墨禾进来这里开始，已经过去六个小时了，杀盘冥这个任务进度还没开始。
自己甚至连对方的影子都找不到，这下问题可大了。
呀呀呀 下一章好好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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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第 9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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