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7日小雪
伊格丝老师说话很温柔，我不明白的地方会很细心地教导我。
1月9日雨夹雪
今天老师带着我弹完了一首曲子。这是我第一次完整地弹完一首曲子。好开心，课程结束后，老师还给了我一颗糖果。
刚刚吃了，嗯！是茉莉花味的！我好喜欢。
1月14日小雪
今天下午上钢琴课，冒失的女仆送来下午茶时，不小心打翻了滚烫的茶水。我没有受伤，但是老师的衣摆湿了一大片。好像老师的手也被烫到了，看着红红的。
我训了几句女仆，女仆给老师道完歉就走了。
后面老师又口头指点了几句我的指法错误，随后便以换衣服为由，草草结束了今天的课程。
晚餐时，老师也没有和我们一起吃饭。母亲问起缘故，管家说今天老师很累，先休息了。
1月19日雪终于停了
上午勉强认真上完老师简的课后，到下午上钢琴课时，我一直在开小差。
因为昨晚下了一天的雪，到白天时刚好雪停了。这个时候玩雪是最好的时间。
不知道是我太过频繁地看向窗外，还是我今天弹得太差了。课上到一半的时候，老师突然说让我去玩雪。
啊！我真的是太高兴了。于是我急匆匆，不，我还是很淑女地小跑着回到房间。女仆为我换上外出的大衣，皮靴，皮手套，还有帽子。
当我赶到花园时，老师也披上了大衣，坐在花园里的亭子里看雪。
老师！一起来玩雪吧！我兴奋地从亭子上的栏杆处抓起一堆雪。带着手套玩雪很难受，于是我脱掉手套，赤手摆弄挤捏着雪。
老师笑了笑说，我看你玩。
我问她为什么不玩。
老师说，钢琴师要保护好自己弹钢琴的手。
啊，我怎么没想到。
于是我扔掉手上的雪，说，那我也不玩了，我也要保护好自己的手。
老师唤我过去。待我靠近后，老师伸出缩在口袋里漂亮的大手，握住我冰冷通红的双手。
她说，莉莉。
你不需要成为钢琴师，你只需开心便好。一切烦恼的事都有大人们在，莉莉只需做自己就好。
冰凉的双手逐渐染上她的温度。老师的睫毛颤颤，闪着雪的晶莹。
谈话间，雪绒又开始悄悄落下。
不，我说。
母亲想让我好好学习钢琴，那我就要乖乖的，好好弹钢琴。老师说玩雪对双手不好，那我就不玩了。母亲说过莉莉的存在就是让母亲开心，幸福。只有母亲开心，幸福，我才会同样开心，幸福。
老师愣了一下，笑了，她说，这是你现在真正想做的事吗？
我也愣了一下。
她说，
莉莉，父母只是生育了你。当你脱离母亲的子宫后，你就被上帝赋予了名叫自由的礼物。你知道什么是自由吗？是你拥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认知，自己的行为。你活着是为了自己。你会成为一个独一无二的莉莉·塞恩斯伯里，而母亲只是领着你走向这个独一无二的，莉莉·塞恩斯伯里。
好吧，老师说的太深奥了，我听不明白。
但是看着老师那闪着细碎银光的眼睛里倒映着我不解的面孔，内心不知何处突然颤动一下。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
然后，老师从我口袋里掏出手套，为我小心戴上。
好了，莉莉。不带手套会把手冻坏的，我会心疼的。呐，现在放心去玩吧。她说。
1月24日晴
最近我发现，老师的手是红红的，除了亲自教授外，老师的手一直都放在口袋里，她的手好像很冷。
我憋着这个问题好几天了，但是真是太好奇了。于是我今天在课间时，问她是不是很冷，手好像一直都是通红的。
老师愣了一下，把手腕上的衣服往上拉了拉，试图遮住一些。
因为老师需要清洗衣服，洗衣服的水太冷了，手有些冻伤了。老师说的很轻描淡写，好像手冻伤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是，我记得老师是个为了保护双手，连雪也不会碰一点的人，手冻伤了怎么会没有事。
我说，清洗衣物的事情，是由女仆负责的，为什么老师需要亲自洗衣服。女仆怎么可能不知道对于弹钢琴的人来说，双手的保护是非常重要的。
可能是女仆太忙了吧。老师轻笑，表示不在意。
是吗？
我想起了我的家庭教师，简。从我五岁起，老师简就来到了庄园，成为了我的老师。这么多年，在我印象里，老师简的双手就像是白玉一样，不曾受伤也未曾干过粗活。
为什么伊格丝老师却要自己洗衣服。
我很疑惑，老师在撒谎吗？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是憋着一股火。
于是接下来几天，我开始悄悄观察家里的女仆们。
1月26日阴
晚上，吃过晚饭，路过厨房时，看到一个女仆手里端着一盘食物离开厨房。盘子里的食物少的可怜，只有一杯红茶，一块烤好的黑面包和一小块黄油。看着就没有什么食欲。（自从老师称病后就一直是一个人在房间里独自用餐，不与我们同桌享食）
我心中一动，悄悄跟了上去。
女仆没有上楼，而是径直走到了一楼的尽头。一楼是仆人们的房间，二楼才是客房。老师的房间怎么会在一楼。
当我以为自己判断失误，正想转身离开时。我看见，女仆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拍了拍门，不耐烦地说，喂，你的晚餐。
接着，一双白皙却泛着异常的红肿的手从门后伸出，接过盘子。
啊，真的是老师。
怎么会这样。
1月28日阴
我去了洗衣房，问了里面洗衣的仆人。她们说她们从来就没有收到老师的脏衣篓。
我说怎么可能。老师不是这样的人。
我去问老师，老师说她并不知道这件事。
2月1日晴
我决定问问母亲。
母亲说，伊格丝小姐的所有安排是简决定的，我不知道此事。
于是，我又去问老师简。
老师简说，二楼的客房大多尚未打扫，而且很多房间的设备有所破损，不适合住人。所以这才将伊格丝小姐安排在一楼。况且，伊格丝小姐本人也没有说什么。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我换了个话题。
为什么老师的衣服需要自己亲自清洗，洗衣的女仆为什么不帮老师洗，明明老师也是客人。
老师简只是耸了耸肩，她说。
谁知道呢，许是伊格丝小姐嫌弃家里的下等奴仆吧，毕竟伊格丝作为一个贵族小姐，瞧不起奴隶也是很正常的。
我大声反驳不可能。面色通红，满脸激动。伊格丝老师怎么可能会这样想呢。
莉莉，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我教导你的尊卑有序，仪态优雅去哪里了？今天你这样子失态，还和老师顶嘴。我在考虑是否要与塞恩斯伯里夫人商量一下，重新安排课程呢？
老师简微笑地看着我，就像往常教导我一样，面露柔和。
但我背后冷汗直冒，要是被母亲发现我这样失礼，自己关禁闭，断食没什么，也许老师也会被母亲开除，失去这份工作。
后来，我不记得是怎么离开老师简的，也不记得是怎么吃完晚饭，上完钢琴课的。
当我回过神时，我坐在钢琴前，老师坐在我的边上，问我怎么了，为什么一直魂不守舍。
我摇了摇头，苦笑一下。
老师，你在这里，有受到欺负吗？我问。
老师笑了笑说，怎么可能。没有人会欺负老师。老师已经长大了，就算有这种事情，自己会处理。
我盯着老师的脸，她的笑容里带着虚伪。突然，我感到胸中的火焰燃燃愈烈。
老师的房间和仆人的房间安排在一起。衣服也让你自己洗，就连吃食也安排的很普通，甚至……甚至比仆人的餐食还不如。你不觉得难过吗?你不觉得愤怒吗？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这些都是有人在针对你吗？
你难道一点都不想反抗吗？！
老师愣住了，低下头喃喃说着，啊……被小孩子教训了啊……
再抬头时，老师脸上仍旧带着微笑的面孔。她说，莉莉关心老师，老师很感动，也很感谢莉莉。
但是，这些是不是莉莉多想了。大家对老师很好，我也很喜欢大家。也许最近老师过的有些不顺意，但是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她在安慰我，我却感到不舒服。
老师在说谎。
老师的笑不像平常那样温柔，温暖，相反，这个笑容带着荆棘，层层包裹让人看不出她真正的1内心。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打个暑假工赚杯奶茶真的好累。（
--24.7.12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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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她在安慰我，我却感到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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