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断断续续下了一周才见晴。
头几天大雪时,七月还挺高兴,这场大雪肉眼可见的控制了火势,第三天的时候就看不见山上的烟了。
火灭了,雪却没有停下的意思。下到第五天的时候,她已经开始犯愁了,这情况,该不会要闹雪灾吧?哪哪儿都阴冷潮湿的厉害,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靠着火盆不挪窝儿,衣服不借着火烤一烤都没法上身。
担心雪太厚压坏了房顶,每天给房顶清理雪也成了必须的工作。七月找不到梯子往上爬,好在闻连舟有经验,拿根长杆站在下面敲击屋檐,厚厚的积雪就会顺着屋檐的斜面滑下来。
做这事儿一定要迅速,敲完就得跑,要不然雪落下来就把人埋在里头了。起初七月摸不准节奏,逃跑慢了点儿,瞬间就被埋了,灌了满脖子的雪。
闻连舟个狗男人非但不提醒她,见她倒霉在边上笑的那叫一个欢快。
今天总算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太阳,七月觉得,再不晒晒阳光,她就快变成阴郁的小蘑菇了。
“哪有你这个头的蘑菇?”闻连舟吭哧吭哧拿铁锹铲雪,还不忘嘴贱:“能长这么大那肯定已经老了不能吃了。”
七月笑眯眯的抡起铁锹,蓬松的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浇了闻连舟一身。
“嘶!”乍然受袭,闻连舟缩起脖子一哆嗦,立刻不甘示弱的展开反击,铁锹挥的飞快:“看招!打雪仗我可是专业的!”
七月一个南方人居然敢跟他玩打雪仗,真是想不开主动送菜啊!他可是身经百战的老手!
只见七月笑眯眯的放出了所有的触手,一瞬间无数雪球迎面飞来,打的闻连舟溃不成军,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你这是作弊!作弊!”他一边抱头鼠窜一边抗议:“这不算!”
“怎么不算啊?”七月乘胜追击,毫不留情的痛扁落水狗:“我们这是一对一啊!我可没不讲武德拉帮手群殴你。”
“你这还不叫武德充沛啊?”吃了大亏的闻连舟被动挨打,沉痛辩驳:“你还用叫帮手?你一个人就能群殴我了!”
路还没清出来,衣服先湿了,两人只好暂时放弃清路,回屋里去换衣服烤火。
火盆里重新加了柴,附近温度很快升上来。
就这么烤火有点浪费,七月去拿了些板栗,用剪刀挨个开个口,准备放到火盆里烤板栗吃。板栗遇热容易爆,开个口就老实多了,吃的时候也容易剥。
板栗开完口,还没放进火盆,就先闻到一股怪味儿,仿佛放久了的臭咸鱼。
七月一脸嫌弃的捂住鼻子:“闻连舟!你又在烤鞋子了!”
火盆边上,闻连舟一手一根树杈子,挑着两只鞋在火上烘烤。他火力大,哪怕是冬天,活动之后也容易出汗。脚上的棉鞋不怎么透气,出了汗的脚闷在里面免不了一股味儿,再一烤,啧!
那味儿简直了!
“我鞋湿了,烤一烤穿起来舒服点。”闻连舟说着凑近鞋子闻了闻:“臭吗?也没多臭吧?”
久入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他早习惯了这个味道了,并不觉得多难闻。
七月翻了个白眼,把栗子放下,转身进了卧室。不一会儿拿着双手做的棉鞋出来:“穿上试试,你那双鞋太不透气了,真亏你受得了!”
闻连舟愣住,眼神落在那双黑色棉鞋上。老实说,样子挺丑的,不仅针脚粗大,两只鞋子甚至分不出左右来——就两只直筒儿。
“这是……给我做的?”他嗓子里像是堵了东西,说话有点不清楚。
“不要拉倒!”七月脸一红,这双鞋是有点送不出去,样子太丑了。以她走线都走不直,针脚这边大那边小的手艺,上来就做鞋实属有些为难人了。
要不是看闻连舟就这么一双不透气的棉鞋,连个替换都没有,她也不会异想天开试着做鞋……他要是敢笑,她就把鞋塞他嘴里去!
“谁说不要的?”闻连舟扔掉手里的树杈子,把那双丑得要死的棉鞋抢过来,当即就穿在脚上。
还别说,虽然样子令人不敢恭维,穿起来还挺舒服!内里塞了棉花,保暖透气,鞋底到脚尖还专门蒙了层皮革,像是雪天出门,多少能起到防水的作用。
他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跺跺脚:“舒坦!还头回有人给我做鞋呢!”
感觉有点新奇哎!
七月把他那双不透气的棉鞋拿到门口去了,刷干净了大太阳底下晒一晒,有个替换。
“这也就在屋里穿穿,出去见了雪容易湿,还不防滑。”她空间里倒是有现成的鞋子,但都是女鞋,尺码小。想拆个橡胶鞋底用用都找不到那么大的。
“你要是有不穿的旧鞋,拆个鞋底我给你再做一双。”瞄一眼闻连舟脚上丑丑的鞋子,咳嗽一声:“一回生二回熟,我肯定能越做越好的。”
熟能生巧嘛!第一回做成这样,她已经很努力了。
“好!”闻连舟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像只疯狂摇尾巴的大狗。
七月也忍不住笑了,拿过处理好的板栗:“我们来烤栗子吃吧!”
……
常言道,下雪不冷化雪冷。持续了一周的大雪结束后,温度跌的更厉害了。
七月比较倒霉,赶上这几天生理期。本来她进了冬天就手足发凉,遇上特殊时期就更难熬了,腹痛腰也酸,全靠火炕续命。
她身体不适,自然没心思折腾做饭,每天就对付着煮个粥,下点挂面什么的,闻连舟也不挑。
今天疼的有点厉害,她面朝下趴在炕上不愿动弹,到了饭点儿,闻连舟给她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疙瘩汤。
“趁热吃点儿,饿着肚子不会更疼吗?”做女人可真惨啊!七月这两天的样子可真叫他开了眼了,原本多生龙活虎的一个人啊,这就给干趴了。
七月抬起头,疙瘩汤看着卖相还不错:“你做的?你不是说不会做饭吗?”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我这给你打下手也不是白打的。”闻连舟把被褥卷起来,在炕上撑了个小桌子:“你先吃,吃完睡一觉,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睡着会好受很多,七月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有点暗了。起床上完厕所,刚洗了手就听到大门“咯吱”一声,紧接着闻连舟带着一身的凉意走了进来。
他身后还背着个背篓,上头用破褥子和稻草盖着,走近了能听到小小的哼哼声。
“你起来了?好点儿没有?”他把背篓放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扁扁的盒子:“要是还疼,就吃一颗。”
七月定睛一看,他手里拿着的居然是一盒扑热息痛片,又名对乙酰氨基酚。
“你哪来的?”药品可是紧俏物品,很不好弄。
“去了趟云城基地。”闻连舟从锅里舀了温水洗手洗脸:“正好遇上白安安,叫我顺道把这些家伙带回来了。”
背篓上盖着的稻草和破褥子掀开,里面是两头瞧着刚满月没几天的小猪崽儿。到了陌生地方吓的不行,挤在一起哼哼哧哧。
他是特地去云城基地弄药的。
意识到这一点,七月心里一时间百味杂陈,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儿。
“怎么这个时候带来了,天太冷,能养活吗?”她蹲在背篓边上看着两头小猪仔,话一出口又有点后悔。
她是想道谢来着,一张嘴话就成这样了,倒显得像是埋怨闻连舟把小猪仔带回来的不是时候一样。
“是不好养,就因为这时候不好养,才会放出来。换成暖和时候,买都买不到。”闻连舟擦了手过来:“没事儿,精心点儿伺候,过了冬天就好了。这几天先放我那边养着吧,我抽空弄个猪圈出来。”
猪圈没建成之前,就只能先放在屋里养了,放外面怕它们冻死。可养在屋里,那个味道可想而知。
七月又是一阵沉默。
“哦,对了!还有这个。”他又从怀里摸出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塑料袋来:“红糖,还有些干枣,你收着吧!”
闻连舟带着小猪仔去隔壁安顿去了,七月把红糖、大枣和止痛片收起来,找出面盆往里面倒了两碗面粉。
温水里放点盐化开,然后把水一点一点的注入,边倒边用筷子搅拌面粉,搅成偏干的面絮,然后上手揉成偏硬的面团,盖上面团醒发。
醒发个十几分钟后,把面团拿出来揉个几分钟,揉成光滑面团后放进面盆里再次醒发十几二十分钟。
手擀面要想爽滑劲道,三揉三醒必不可少。第三次醒发结束后,揉好面团就可以开擀了。
闻连舟过来时,七月已经把面擀好切好了,一把一把摊在面板上。锅里的水已经烧开,随时可以下锅煮面。
“今天吃手擀面啊?”他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我去捣蒜泥!”
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这大概是刻在闻连舟基因里的东西。吃面,尤其是手擀面,必得配醋和蒜泥,有条件的话还得再来一勺麻酱,完美!
七月默默端出辣椒油和蘑菇酱,并决定今天就不嫌弃他嘴里的味儿了。
大蒜挺好的,就是留香太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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