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苒身着一袭粉色梅花烟罗软纱裙,特别是那逶迤的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堪称是画龙点睛之笔,裙幅闪耀着宛如雪月光华般的光芒,轻轻流淌泻于地面,浮翠流丹,将她衬托得恰似弱柳扶风,又似娇花照水一般。
她站在水榭亭中央,朝着毓贵妃行过福身之礼后,便坐在了那架凤尾焦琴前,素手轻抬,十指纤纤,触人心弦,让人直叹一曲入云天,瑶琴奏管弦,仰望高山流水起漪涟,仿佛透过这琴声能深深切切地体会到“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所展现出的兵临城下的危急态势以及守军的威武雄壮。随着琴声逐渐急促起来,众人仿佛已然看到了“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中所呈现的浴血奋战的场景以及将士们誓死报效国家的坚定决心。
意境苍凉,格调悲壮,具有强烈的震撼力和艺术魅力,引人无限遐想。
不愧是京都第一琴!
“名不虚传,不枉此生啊!哈哈哈……”郑同荣丝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径直站起身来为季苒鼓掌喝彩,他虽说对琴的研究不算精通,然而对于琴艺的高低优劣他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郑同荣言罢,众人亦纷纷应和,须臾之间,对季苒的赞誉之声此起彼伏。
季苒听到众人的夸赞,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便微微欠身,轻声道:“多谢诸位抬爱,我不过略通琴艺,能得诸位如此赞誉,实乃荣幸之至。”说完,她那如水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谦逊与温和。
郑同荣连忙摆手,说道:“六姑娘过谦了!你小小年纪琴艺这般了得,才貌俱佳,依老夫看,他日得嫁皇室亦不为过!”
六姑娘?众人不禁一愣,脸上皆露出有些不明所以的神情。要知道这季苒按照身份来说乃是季泽坤的嫡长女,而论年纪在其家中是排行第四,那这“六”是从何而来?
季苒暗中紧紧地捏住了裙摆,竭尽全力地稳住自己内心的情绪波动,努力不让旁人看出丝毫异样。与此同时,在高处的毓贵妃更是脸色铁青,表情十分难看。
“诸位有所不知,季大人还有两位女儿,乃是其亡妻侯贞所生。想来,在场的宾客中应该有所耳闻。”郑同荣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他完全不理会毓贵妃那难看的脸色,为了太子,他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语毕,众人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有一种恍然明白过来的感觉,几乎不约而同地,众人的目光纷纷朝着季泽坤夫妇投去,那些季家极力想要隐藏和忘却的过往之事就这么在不经意间被人给挖掘了出来。
季泽坤和杨淑梅的脸色此时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站在旁边的季芸更是觉得既丢人又充满愤恨,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郑太傅,曲子已然听完了,你又何必去说些其他?今日可是游园赏花的大好时节,本宫仅仅是期望前来的诸位能够欢乐相聚,得以如愿,既然这般,太傅又怎好轻易提及他人的伤心往事?太傅这般行径意欲何为?本宫既已经顺遂了你心愿,不敢奢望得你感谢,但你怎可如此砸本宫的场子?”毓贵妃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眼眸中渐渐有了愤怒之色。
郑同荣目睹此景,却依旧镇定自若,毫无惊惶之态,旋即赶忙不迭地弯下身躯,毕恭毕敬地拱手作揖,启齿道:“恳请娘娘恕臣这无心之过!臣之为人,娘娘自是了然于心。正因为臣之忠直耿介、直言正色,才有幸得皇上提拔成为太子殿下之师,老臣向来如此心性,所言虽或有失体统,但确属事实无疑!倘若因此惹得季大人黯然神伤,老臣愿在此向季大人赔罪谢过。还望季大人海涵一二!”
毓贵妃直气得恨不得抬脚踹向这老匹夫,真不愧是太傅,当真是巧舌如簧、道貌岸然,嘴上虽说着有罪有歉,然而却并非是针对她!其话里话外无不向她表明,这种冒犯仅仅只是臣子之间的寻常小摩擦,算不得什么大矛盾,无需小题大做,更不必拿主仆身份来压制他,况且他可不是一般人,他乃是太子的老师,连皇上都未曾发话,她一个后宫的妃子又怎敢去质疑他?难道她还能凌驾于皇上之上不成?
“太傅这分明就是明目张胆地拿皇上和太子来压本宫啊!你既然已经为人师,言行举止就该彻彻底底地起到师表的作用!都说太傅学富五车、通晓古今,可今日这一见,哼,本宫却觉得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同朝为官,才能固然重要无比,可同僚之间的关系维护怎么能如此肆意地疏忽?若是都像太傅这般肆无忌惮、口不择言,丝毫不去顾及他人的感受,那些小摩擦小碰撞不断地积累叠加,难道最后就不会变成无法调和的巨大矛盾吗?到了那时整个朝堂之上,百官之间岂不是要如同不共戴天的仇敌一般,长此以往,还谈什么众志成城地为国家效力?”毓贵妃的脸色在瞬间变得如同乌云密布般阴沉,猛然嚯地一下站了起来,挺直了身子,以一种近乎俯视的姿态盯着他。
众人的面色皆陡然一变,忙不迭地跪伏成一片,齐声高呼道:“请贵妃娘娘息怒!”
郑同荣的脸色蓦地微微一变,身体竟不由自主地跟着众人一起跪了下去,双唇紧闭,不敢再轻易吐出半个字。可他的心里此时却已然恨意滔天,他与毓贵妃明争暗斗了这么些年,对于她的为人处世和各种手段,他自认为已然是颇为了解的!她越是心急火燎地想要将季梨给藏匿起来,那他就越是要不惜一切地把她给挖出来,一计若是不成,他还有其他诸多的计谋,他绝不会允许毓贵妃在私底下就轻轻松松地敲定了雍王妃的人选,他也绝对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局面。
赏花宴依旧在进行着,然而众人所讨论的话题却已然不再是方才那个抚琴而惊艳众人的季苒。此刻,大家都在或隐晦或直接、似有若无地、明里暗里地探讨着那两个原配所生的神秘孩子。
季苒此刻着实气得要死,她没日没夜地废寝忘食,拼命苦练琴艺,还精心地盛装打扮,所为的不过就是在今日的这个时刻能够大放异彩!还有那个郑同荣,当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死家伙。她本是想借助他的那股助力,却没料到偏偏落得了个为他人做了嫁衣裳的结果。
“哼,枉你这般费心竭力,结果竟然还比不上一个连台面都未曾登上的小贱人!”也不知是在何时,季芸已然悄然来到了她的身后,语气之中带着一缕幸灾乐祸的意味。
季苒满脸都是委屈之色,那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其中还闪烁着因被季芸误会而泛起的点点泪花,仿佛随时都会决堤而出。她的声音微微带着一丝颤抖,哽咽着说道:“你为何要这般说?我不过是突然之间被母亲强行推到了台面上,原本就没想过要通过抚琴来得到些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要冤枉我?”
“你少在那儿装可怜!你和我可是从同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跟你相处了这么多年,我还能不了解你吗?在人前人后竟是两副面孔,也不嫌累得慌!我清楚你想要什么,我们可是亲姐妹,你要是肯求我帮忙,我也未必就不会出手相助!毕竟咱们有着一个共同的敌人!”季芸满是不屑地狠狠白了她一眼,这般说道。
“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哪里有什么敌人?都是自家姐妹,你又何必如此?芸妹妹,你也应该大度些,既然五姐姐被父亲接回来了,难道不是应该好好相处吗?”季苒表情看似有些迷惑,可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眼底闪过的一丝嫌弃却暴露了她内心对季芸的真实情绪,语气虽然显得十分柔弱,可在这柔弱之中又似乎暗含着一丝对季芸的不耐烦。在心底,她极其厌恶这个亲妹妹,觉得她就是个横冲直撞、有勇无谋的莽撞之人,与她合作,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她迅速拉下水,惹得满身都是肮脏的污泥。
“胆小鬼!你就只配眼巴巴地等着瑾寒哥哥被人抢走!你不敢去得罪季梨,我可不怕!”季芸瞧着她那畏畏缩缩的模样,心中就格外来气。哼,这样一个毫无用处的姐姐,有还不如没有呢!
说完这话,季芸狠狠地甩给她一个白眼,随后便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了。
“哼!”季苒紧紧地盯着季芸渐渐远去的背影,冷冷地笑出了一声。这个蠢货,就凭借她那点儿智商也妄想和自己争抢雍王!不过,转念一想,有季芸在前面吸引着季梨的注意力,那么自己倒是可以借着往昔精心塑造的形象去接近季梨,攻入敌方内部,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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