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起,这个小侯爷最是瞧不上原主这种行为放浪、声名狼藉的女流氓。
说来也是巧,在原主的记忆里,沈逸呈不过是传闻中的人物,只知其名未见其人那种。
谁能想到她刚穿来就撞上了这种大人物?
原主在他眼里,怕是比方才那群地痞流氓还不如。不,可能更差!
毕竟原主顶着尚书嫡女的名头,却屡屡做出挑战礼教底线的行为,在他这般恪守礼法的古人看来,简直是败坏门风、有辱斯文,罪加一等!
更何况,她刚才从马车上下来时,还是一副宿醉未醒的颓靡模样,只怕更是坐实了“不堪”两个字。
韶茵沉默了片刻,正犹豫是否要解释,却又想到这个人或许只是看不惯她现在的样子,却不一定认得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长街之上,二人相对而立。
韶茵正欲溜之大吉,拱手道一句“侯爷威武,侯爷再会”,却见沈逸呈视线转移开,看向他处,淡淡开口:“我朝素来宽待女子,倒是听闻韶尚书治下严谨,想来家风亦然。韶姑娘这般行径,想必没少惹他老人家动怒。”
韶茵:“???”
没等她想清楚所以然,沈逸呈已转身离去,连个眼风都未再扫来。
韶茵眼睁睁看着他翻身上马,马蹄扬起一阵尘土,扑了她满脸,只留下她在风中独自凌乱。
韶茵:“……”
她站在原地,觉得胸口堵得慌。
今天明明是见义勇为,怎么反倒被这姓沈的当面阴阳了?
“小姐……您没事吧?吓死我了……”桂月终于喘着气跑了过来,扶住韶茵的胳膊,声音还在发抖。
韶茵回头,这才发现自家马车旁不知何时围了几个家丁模样的人。
领头的那个满头大汗,一脸焦急:“小姐快些回府吧,老爷怕是气急了!”
韶茵无奈地长叹一声:“来了。”
等马车在韶府门前停稳,早有眼尖的小厮瞧见,一溜烟跑进去报信。
韶茵深吸一口气,扶着桂月的手下了马车。
刚跨过门槛,就感受到府内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气氛。
丫鬟仆役们个个屏息凝神,见了她只是匆匆行礼就快步躲开,显然都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她搭话。
她提了提裙子,径直朝正堂方向走去。
刚迈进正堂的门槛,一道浑厚的呵斥声就当头劈下:“孽障!还知道回来!给我跪下!”
韶茵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长着长须的中年人端坐在太师椅上,面色铁青,面上压抑不住怒火。
桂月吓得一哆嗦,腿都软了,下意识地就想替自家小姐求情。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韶茵并没有像往常那般梗着脖子顶嘴,也没有寻死觅活地撒泼,而是异常平静地撩起裙子,毫不犹豫地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坚硬的石砖地面上。
“女儿知错了。”她低着头,声音不大,带着宿醉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地传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韶父:“…………”
正堂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难以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韶茵。
就连盛怒中的韶峥也愣住了,准备好的一肚子斥责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愕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幻视,幻听?
这……这是自己那个无法无天、骄横跋扈的女儿?
他印象中的女儿,何曾有过如此干脆利落的认错?
他狐疑地盯着她,沉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韶茵依旧低着头,嗓音有些沙哑,却十分诚恳:“女儿说,女儿知错了。昨天不该夜不归宿,任性胡闹,更不该让父亲担忧生气。女儿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韶峥:“?”
这还是我的女儿吗?
幻想走进现实了?
这话一出,不仅韶峥愣住了,连一旁的桂月都惊得张大了嘴巴,忘了合拢。
小姐这是突然转性了?
还是昨日摔的那一跤,把脑子给摔好了?
韶峥沉默了许久,锐利的目光在女儿脸上来回扫视。
可看了半晌,除了女儿略显苍白的脸色,竟看不出半分作伪的痕迹。
他活了半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自己女儿是什么德性,他更是清楚得很。
以往她犯了错,哪次不是巧言令色,百般抵赖,甚至还会反唇相讥,将他气得半死?
今天这样乖顺,简直是破天荒头一遭。
“你当真知错了?”韶峥半信半疑。
“女儿当真知错了。”韶茵抬起头,迎上父亲的目光,眼神坚定得像要入党,“父亲的教诲,女儿都记在心里。从前是女儿不懂事,行事荒唐,屡屡让父亲蒙羞,让母亲在天之灵难安。如今女儿想明白了,女儿已经十七了,不能再这般浑浑噩噩下去。从今往后,女儿一定痛改前非,好好孝顺父亲,再不让父亲为我操心。”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尤其是提到早逝的母亲时,眼圈微微泛红,更添了几分悔改的意思。
韶峥:吾的乖女啊!QAQ
韶峥听着女儿的话,心中的怒火哪里还在?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紧绷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伸手将韶茵扶起来,语气也不再那么严厉:“你能这般醒悟,为父甚感欣慰。快起来吧,莫要着了凉。”
“谢父亲。”韶茵应了一声,抓住韶父的手慢慢站起身。
谁知道刚站稳,一道冰冷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她脑海中炸开。
【剧情节点人物:韶峥。亲密度:父女。触发关键剧情信息。】
韶茵:“???”
跪得久了,膝盖有些发麻。
怎么脑子也麻了?
什么流放?
她猛然想起那个系统,想起自己那个“触碰就会获取相关剧情提示”的特殊能力。
韶父重重地叹了口气,在主位上坐下,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韶茵见状,膝行几步上前,轻声道:“父亲为女儿的事劳心费神,女儿不孝。让女儿为父亲按按头吧。”
说罢,不等韶峥回应,她便站起身,绕到他身后,伸出双手,有些生疏地按在他的太阳穴上。
她回忆着现代做SPA时泰国技师的按摩手法,竟也按得韶父闭目享受,一脸欣慰。
可韶茵手上动作不停,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预警一:三个月后,韶家因被构陷参与二皇子谋逆案,满门抄斩,嫡系女眷流放三千里。】
手指从头顶滑到太阳穴。
【预警二:流放途中,你将遭遇数次暗杀,九死一生。】
【预警三:韶家覆灭,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继续精准按压。
【人物最终结局:韶峥,因构陷含冤入狱,听闻满门噩耗后,悲愤交加,气血攻心,郁郁而终,未能走出天牢。】
韶茵:“……”
系统?
她的心情现在很复杂。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滔天的骇浪强行压回心底。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韶峥丝毫没有察觉到女儿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只感觉到女儿的指法虽然生疏,但力道适中,一下下按着,确实让他的头痛缓解了不少。
更让他感到慰藉的,是女儿这份久违的孝心。
这些年来,他何尝不盼着女儿能懂事些?
只是屡屡失望罢了。
今日韶茵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倒让他措手不及!
他闭着眼,紧绷的脸部线条渐渐柔和下来,长长地吁了口气,语气也不自觉地软化了许多:“茵儿,你长大了。若是你娘还在,看到你如今懂事的样子,不知该多高兴。”
提到亡妻,这位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尚书大人,眼眶竟有些湿润了。
他有多久没跟女儿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话了?
自从妻子去世后,他公务繁忙,疏于管教,女儿的性子越发骄纵,父女俩的关系也日渐疏远,每次见面都是以争吵告终。
此刻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悄然转为一种温情与伤感交织的暖流。
可这份突如其来的慈父之态,却让韶茵觉得心口压着一座沉甸甸的大山。
“父亲,”韶茵看着父亲鬓边不知何时生出的白发,想到系统提示中他悲惨的结局,鼻尖一酸,“以后女儿都听您的。”
韶峥闻言,心中更是感动,他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欣慰道:“好,好。你能这么想,爹就放心了。”
“算算时间,茵儿,你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你母亲去得早,为父一个大男人,又忙于朝中事务,对你的管教确有疏忽,才让你养成了这般……唉!说到底,是为父的过错。”
韶父的话没有说完,但暗示的意味已经再明显不过。
提及亡妻,韶父的眼神黯淡了些。
原主的母亲是难产去世的,韶父自此未再续弦,对原主这个唯一的女儿,虽严厉,却也藏着几分溺爱和补偿的意思。
所以每次原主犯了错,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就算有责罚,也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因此才造就了原主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韶茵摇了摇头:“父亲说的哪里话。女儿这样顽劣,原本就是自己不争气,怎么能全怪在父亲身上?父亲既要操劳公务,又要打理家事,已经够辛苦了,女儿不应该再给父亲添堵。”
她略作停顿,继续道:“至于婚事,女儿暂时还不想考虑。女儿想多在父亲身边尽孝几年,弥补从前的过失。”
这话半真半假。
她确实想在韶府多待一阵,她需要时间摸清这个世界的规则,顺便想想该如何达到改变结局的目的。
至于孝顺父亲,也是真心实意。
韶峥听了这话,不由抚了抚长胡须。
女儿能有这份孝心,他是打心底里高兴的。他点了点头:“好孩子,你有这份心,为父很高兴。不过,女大当嫁,这也是人之常情。你的婚事,为父总要为你仔细考量。”
他沉吟片刻,忽然道:“说起来,你闻家表兄不日就要进京赶考,会在府上住到来年春闱。你母亲在世时最是疼爱这个外甥,常说你们年岁相当,若能亲上加亲那就再好不过了,这样为父百年之后去见你母亲,也能告诉她让她放心!”
说到此处,韶父眼眶逐渐湿润,见女儿没什么反应,似乎是发现自己扯远了,他又看向女儿,言简意赅道:“闻璟那孩子,品性端正,学问扎实,是个有出息的。想想你们也好多年未见了,等他到京后,你们表兄妹正好多走动。”
闻璟是原主的表兄,在原主记忆中,是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也是原主曾经疯狂迷恋的对象之一。
只是闻璟对原主的纨绔行径向来不齿,对这个表妹一直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
韶峥这个时候提起闻璟,言语之间对两人的撮合之意已经是非常明显。
看来,这个老爹是想把她往“正途”上引一引,给她找一门他认为稳妥的亲事。
只是在原主记忆里的闻璟还是很多年前的模样,印象已经十分模糊,韶茵并不太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只知道他肯定是不喜自己的。
她还要开口说什么,老爹却先一步摆摆手开口:“罢了,等你表兄进京,再商议此事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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