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兽的身体和腿都十分细长,宛如几根缠在一起的绳子。而它的体型之大,足有三层楼那么高,一张大口能把整个人人活吞了。
村长把最后的圣水灌给雅各布。
伤口再次愈合。
安息兽似乎为时隐时现的血气感到迷惑,它高高扬起了尾巴,不知道该往哪里砸。它急于把那愤怒悲伤的源头找出来,清理干净。
果然没有人类的感情。
它只是讨厌雅各布的血。
心头最后一点犹豫也消失了,希娜大喊:“我们干掉它,珀尔!”
珀尔没忍住笑:“你说得就好像要亲自动手似的。”
“呃……那么,你去干掉它!”
希娜有些失落,但是没办法。这是在村子中央,众目睽睽之下,用不了魔法。
旋即又关心珀尔:“你一个人没问题的吧?”
珀尔轻轻挑眉,嘴角上扬,从容地举起剑:“希娜,你猜猜,它的晶石是会什么颜色呢?”
哪儿有心情猜这个?
这么大的魔物,她在一旁干看着,不能用魔法,帮不上忙,让珀尔一个人去面对。即便他武艺高强,经验丰富。作为同伴,又怎么可能不紧张?
他冲上去了。
矫健优美,一点多余的动作也没有,轻松带起一阵拂面的风。
珀尔全神贯注,躲开安息兽的甩尾攻击,然后用剑刃敲击它半透明的鳞,发出“嘎拉嘎啦”的声音,让这魔物一阵恼怒,伸出腿去踩他。
可他却灵活地在地面上不停变换位置,直到安息兽自己绊住自己,踉跄了好几下。
“原来它这么笨!”
希娜心想,战斗好像并不难,只要了解敌人,心里不慌,谁还不会挥剑呢?
她也可以做到。
“是啊,就是这么笨,只不过……”珀尔还没说完,安息兽便张开巨口,喷出凝着细小冰碴的白色吐息。
这……这居然是一种龙吗?
希娜吃惊地感受空气中骤降的温度。
珀尔翻滚着,险险避开,黑色发梢落了一层冰,睫毛上也沾着几颗透白闪耀的雪晶。
希娜直觉那白色吐息冷到只要沾一下,血管都会被冻得酥脆。
村民已经四散,躲到了安全的地方,但肯定有人正好奇地观看打斗,她向前迈了半步,又控制自己停下来。
突然,珀尔看了她一眼:“希娜,来我这儿吧。”
一阵小跑,她出现在珀尔身边。
“龙类魔物的两次吐息之间,存在很长的间隔。你看它现在不吐冰了。对吧?”
“诶!还真是。”
“那么,你去干掉它!”
“啊?什么?”
他双手一抱,骤然握住她的腰,猛地举起女孩,朝安息兽的方向大力一扔。
怎么可以把她当投掷武器用!?
安息兽的大嘴一合,希娜的眼前黑下来,她瞬间明白了珀尔的用意。
在魔物的口中,使用魔法也不会被人发现,非常安全。她可以从内部切断安息兽柔软的舌头。
前提是她别被咽进肚子里。
指尖迅速地凝出魔法黑线,她发动了黑暗切割。
珀尔这家伙,怎么可以这么放心她啊?
一边嗔恨,一边不断发力,安息兽终于吐出瀑布似的一大口血,摇晃着倒下。
希娜把它的舌头齐根切掉,让这大家伙死得透透的。
身上沾满安息兽冷冰冰的□□,来不及感到恶心,希娜就随着安息兽的倒下一起下坠。
珀尔把她稳稳接住,一个劲儿地夸:“太勇敢了,太可靠了,聪明的希娜!你天生就是强大的战士,狩猎天才,战术王者。”
“是……是吗?”
“当然,可不是谁都有这份机敏与胆识。”
一顿**汤灌下去,她忘了珀尔不打招呼的投掷,谦虚笑笑:“这有什么,嘿嘿,我以后会更厉害。”
珀尔捧着她黏糊糊的脸颊,比她本人还要高兴,一半是真心实意地赞许,一半是心虚地安抚,怕希娜为此生气。
她压低声音,悄悄问珀尔:“没有我的话,你会怎么办呢?”
“一样。跳进魔物的嘴,再用剑切。”
原来,他交给她做,是为了给希娜一点参与感。
感受到珀尔手掌心的温度传过来,希娜心里最后那点气也烟消云散。
“怪不得人们嫌弃魔物猎人身上的气味,”她动了动鼻子,“魔物的血好腥。”
“没事,回去就好好洗澡,我给你烧水。”
他以为希娜受不了,又用衣袖蹭了蹭她的脸,把那些混合着口水和血的黏液抹下去。
她却冷不丁地开始总结:“所以,关键是要去切脆弱又容易流血的部位。”
珀尔一愣,点了点头。
村长已经用完了圣水,希娜知道雅各布很快就会死。
然而村民正围拢过来,村长也催促他们离开。
“谢谢你们,年轻人,以后不要再来我们村。答应我,就像什么也不知道。”
希娜不甘心,但还是点了点头。
取出安息兽硕大的心脏后,他们离开了村子。
那面目模糊的烂木头,怎么配被尊为众生慷慨宽仁的父亲?
和木匠雅各布相比,祂的父爱在哪里,祂算个什么东西啊!
“珀尔,我现在心情很差。”她掬起水,往身上浇着,一边搓揉皮肤,一边隔着帘子和珀尔交谈,语气十分疲倦。
“因为光明神殿的所作所为,对吧?”
“嗯,我觉得外边的世界很危险,不,比起危险,更重要的是很奇怪。
我理解不了人们的动机,我感觉到仇恨飘荡在空气中,人们中毒了似的互相伤害,明明没有必要的啊……”
碎碎说着心中困惑,希娜的想法很发散,她一会儿觉得这都是因为人们迷信光明神,被这些死板教条教坏了脑子。
一会儿觉得光明神没准已经陨落了,失去了神格,不然神殿不会做出这么令人无法理喻的恶行。
魔女做坏事至少有个快乐的目的,神官呢?神官们这是想干嘛?
珀尔回答不上来。
他觉得有些惭愧,为了让希娜跟自己去猎龙,他一步步把她从小屋哄出来,却让她看到这么糟糕的世界。
他莫名觉得自己身上也背了一分责任。
但即便是糟糕的世界,也要去亲眼看看,总比呆在小屋一动不动,凭空想象外界的样子强吧?他只得这样想。
“希娜,你跟我去北边看看吧,冬天也可以狩猎,离我家很近,我带你吃好吃的。”
这话说得也有些像哄骗。
北边太冷了,狩猎很辛苦,珀尔的家乡入冬后几乎没有娱乐,只有寂静的雪。
希娜没有回应,珀尔愈发觉得窘迫。
他想让希娜高兴一点。
“希娜?”
他慌了一下,侧耳细听,希娜好像坐在浴桶里睡着了。
也对,使用魔法战斗后,希娜总是很累,这几天睡得也少。
犹豫了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抬起手,掀开阻隔水汽的浴帘,把熟睡的希娜从浴桶中捞起来,地板湿了一大片。
视线完全不敢下落,手臂也僵硬地像树枝一样。如果希娜这时候睁开眼,会看到一张红到耳后的脸。
用浴巾裹干身上的水珠,把她抱到床上去,天知道他怎么走完了这几步路。
希娜并不瘦弱,可他还是觉得她的腰有点太细,应该再多吃些。抱起来轻轻的,真叫人心疼。
等他意识到自己不仅触碰了她,还一直在心里琢磨的时候,他心里紧绷的弦“啪”地一声断了。
他赶忙洗了个凉水澡,拖净地板上的水痕,关好门窗,吹熄小屋内摇曳的灯光。
今夜,他没有借助祝福钱币入睡。
一边羞愧难当,一边无法自持,脑海里是希娜满月一样的笑容。
大腿面受伤的地方随着他的身体痉挛,隐隐作痛,痛感和喜悦一起蔓延,仿佛曾经贯穿他的,不是暗黑龙的刺,而是一支载着爱意的金箭。
到底该怎么对一个女孩儿好呢?
希娜飞快地成长,就像能听见拔节声似的,在他面前表现出勇气、聪慧、执着……以及他无法做到的坦率。
可是他,越是想要有分寸,就越是控制不了。
珀尔闭上眼睛,心想,他已经完蛋了。再怎么不想承认,他都不得不承认——他渴望着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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