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就现在

银线是谁?比恩不在乎。

他用一种过分轻松的语气对希娜说:“再找新人也来不及,等他来了再听他解释吧。”

希娜感到着急:“您,您怎么能这么松懈呢?”

她以为是比恩大叔身上那种近乎愚蠢的单纯又发作了,连忙劝说:“这么重要的庆典,万一他安了坏心……”

虽然希娜也不觉得银线那种喝一杯酒就会醉的家伙能是什么坏人。但这件事明摆着不对劲,比恩大叔怎么可以直接放弃思考?

“您作为庆典的筹划者……”

比恩灿然一笑:“我不是筹划者,我只是主要的出资人。我怎么能在弗里公爵的地盘上喧宾夺主?”

希娜一愣,话虽没错,但和现在讨论的问题完全是两回事。

“好吧,总之,请您多留心这个人。”

“不。”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不会在这个人身上费心思的。”

比恩露出可怜的表情,眼睛里闪着水光,撒娇卖惨:“我都忙成什么样子了。你知道吗?我跟弗里公爵这个所谓的姐夫基本不认识。硬着头皮来找他,是多么恐怖的事!我最不喜欢亲戚之间的社交了。现在就是身心俱疲。”

希娜:“……”

她看向珀尔,珀尔也一脸不解。

比恩继续说:“安妮特对庆典的要求是‘空前绝后’,而不是‘万无一失’。不是吗?”

竟然有点道理。

不对,有什么道理啊!

希娜摇头,金发一阵乱晃:“这才不是抠字眼的时候!”

“希娜,你相信安妮特吗?”他突然问。

“当然。”

即便不知道安妮特在哪里,即便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希娜还是相信她。

比恩:“那你觉得她为什么会选择我?”

“这……”

她不知道。

“安妮特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就是那种,除了自己想做的事,其他什么也做不好的人嘛。”

他突然笑了笑,像回想起了很美好的事情:“放心吧,她既然把事情交给我做,就说明她接受随机的结果。”

希娜没有被说服,大脑不支持她去理解这种令人迷惑的思路。

有没有一种可能,安妮特只是没有别的能够托付的人,才用梦媒联络他呢?

比恩好像看出希娜欲言又止:“希娜,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她咬了咬嘴唇,勉强开口,问:“您知道古纳这个人吗?”

听到这个名字,比恩愣了一下,眼睛快速看向别处,似乎本能地想要回避,又强迫自己面对。

他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叹气:“那家伙很可恶,不过,也只是我的推测。”

居然真的知道?

希娜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她原本以为安妮特那样的恋爱态度很轻松。但现在看,好像对人的要求格外高。要聪慧到何种程度,才能只取关系中最美好的那一部分呢?

虽然希娜认为安妮特绝对有资格得到所有人的爱,但在具体的生活中,拥有好多个情人,一定也挺麻烦的。

至少,希娜搞不定。

“希娜?”比恩晃了晃手。

“抱歉,走神了。”

比恩:“我觉得那个人是骗子。”

“什么?”

“古纳,我觉得古纳欺骗了安妮特。”

他深呼吸,转身往会客室走,示意希娜和珀尔跟上,边走边说,“我从未奢望安妮特属于我,她也不该属于任何人。”

他突然问珀尔:“如果希娜喜欢上别人的话,你会怎么做?”

珀尔突然被点到,有些无措,想了一会儿才开口:“如果希娜真的喜欢,我可能什么都不会做……我希望她得到想得到的一切。”

“我也是。所以我对他的评价并非出于嫉妒。”比恩关上了会客室的门。

他开始讲述他所知的古纳。

古纳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神官。据说只要脖子没断,什么样的伤,他都可以治愈。

“实际上只是个性格有点儿闷的普通男人。样貌……好看,但也就那样吧。”

“闷?”

“他不爱说话。”

比恩把装着零食的点心盘往希娜的面前推了推,继续道:“安妮特最初把他从神殿绑出来,只是想看看被神殿吹上天的‘神眷者’到底什么样。神官不比圣骑士,他们不擅长打架,安妮特轻轻松松得手,顿时觉得没有意思。”

然而在古纳一语不发的时候,安妮特对他笑了笑。

她很快就让这位沉默的神官变得脸红。

似乎只是为了玩弄这位神官的心,她想让古纳感到困惑,在信仰与感情中煎熬,古纳逃跑后,安妮特也没有再去追。

“但是后来,就不能在安妮特面前提这个名字了。”

希娜越听越不对劲。

“比恩大叔……那个……”

她想说安妮特怎么会和一个情人讲另一个情人的事呢?还如此详细。

“因为当初就是我陪安妮特一起去的神圣都啊,我可是她最忠诚的共犯!”比恩得意洋洋,又很快怅然,“我那时候怎么会想到,她会这么快离开我,春天相遇,冬天分离,从来没有告别。”

希娜理清了时间线。

也就是说安妮特二十年前认识了比恩,和这个金发男子相识,他们像两个一起捣乱的坏孩子,结伴游戏人间。

然后,安妮特绑架了神官古纳。

再然后,安妮特就从比恩的生活中消失了,大概是因为她意识到了危机,不再三心二意,潜心挑战秘境?

沉默了半晌,希娜继续问:“那么,您为什么说古纳欺骗了安妮特?”

“因为他爱上安妮特的事,早就被神殿发现了,但是又继续作为神官生活了很久。合理吗?”

“这样啊。我明白了。”

希娜默默记住这些信息,专注沉思的样子,让比恩一阵恍惚。

“希娜,你真的不是我女儿吗!”

“不是啊。”上次就说过了。

“呜呜呜……”

比恩大叔的眼泪说来就来,希娜很想给他安慰,终究没办法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骗人。

即便他们有着同样的金色头发,也只是巧合而已。

她五岁之前的记忆很模糊,几乎一片空白,但肯定不是和安妮特一起度过的。

这时,比恩抹干净眼泪,嘱咐了一句:“这城里有位名叫约书亚的高级神官,不时会拜访弗里公爵。虽然神官没有什么战斗力,但还是多加小心,少出门吧。”

他想了想,又补充:“或者多去贫民多的下北城玩儿。”

比恩把希娜领到卧室门口,便匆促离去,继续投入到庆典活动的准备工作中。

“珀尔,好奇怪,为什么我会觉得,比恩大叔糊涂里又有些聪明?”

珀尔笑笑:“确实。”

因为比恩从头到尾只“拷问”了珀尔一次,听到他的回答之后,立刻就不再讨厌他了。

推开卧室的门,希娜往云朵一样蓬软的床上一坐,身体立刻半陷进去。于是身体向后一倒,舒服地打了两个滚儿。

“这床好大啊!”

珀尔却有些局促,华丽的装修、名贵的家具、精巧的陈设、柔软的织物……卧室比刚刚的房间还要奢华。

他没觉得这些东西很了不起,或者意味着什么,但这实在离他所熟悉的生活太远了。

“珀尔?”

“没事。”他很快回神,“有点被吓到,比恩大叔未免太富有了。”

“嗯。毕竟他是塔兰家族仅剩的一个人。”

“也对,如果弗里公爵一点儿都不喜欢黛因卡的母亲,还要和塔兰家族联姻,他们一定是富人中的富人。”

希娜想了想,说:“如果真正的黛因卡还活着,她可以继承两个显赫家族,一个有权,一个有钱。神殿连这样的女孩都敢杀啊,真不可思议。”

珀尔顺着她的思路:“这么说来,神殿大费周章,用圣水控制艾米也挺奇怪的。既然已经杀了黛因卡,那就是不在乎她的命。为什么忽然又在乎了?”

“尽快和艾米见一面就好了。”

“嗯。问问约书亚都跟她说什么。”

他也坐到了床沿,一点一点放松下来。这张床确实很软,不过好像……

“没有鸦人的巢软,对吧?哈哈,所以说,咱们两个一起经历的旅程,比贵族的日子还有意思呢!”

希娜又一次对他露出轻松的笑容,让他心里最后一点不安也烟消云散。

“希娜,我好爱你。”

“诶?”

希娜为他话题的跳跃感到吃惊。

“那再好不过了!”

她顿了顿,棕色的眼睛快乐地闪烁着,对他说:“因为我也爱你。”

晚饭时间。

结束了工作的比恩已经在等待两人。

“快来快来,希娜,这个可好吃了。”

希娜说了声谢谢,拉开椅子,和珀尔一起,坐在比恩大叔的对面。

吃饱喝足后,她询问比恩什么时候才能去见黛因卡。

“唔,带珀尔去见凯斯比较容易。黛因卡现在很忙,而且,那个叫约书亚的神官偶尔也会去找她。还有就是……虽然我无条件支持我的宝贝外甥女,但是黛因卡和凯斯走那么近真的没问题吗?”

希娜一阵心虚,她惊觉自己还没跟比恩大叔坦白这个秘密,光想着让他照应艾米,忽略了他的知情权。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他们开始一五一十地跟比恩讲述发生在去年夏末秋初的事情。

比恩的表情一点一点地失去了平静。

“神殿献祭了黛因卡?献祭了一个活生生的女孩子?”

愤怒、悲伤,最终归于困惑。谁也弄不清神殿到底想干什么。

比恩决定立刻把凯斯请到家里来。比起弄清楚歌手银线是谁,眼下的事情无疑重要得多。

“放心,我亲自去找他,请他来陪我下棋。一会儿就回来。”

他们需要更多信息作为拼图,来拼凑事情最有可能的真相。

不能再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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