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第二百五十九章

山门外。

菲菲的脖颈扯得都快成鸵鸟了。

“咕咕,咕咕咕!”它看上去又焦虑又紧张,不住地嘀咕,从头顶到尾巴上的翎毛,都在微微颤抖。

小黑被身旁哆嗦个没完的毛团子烦得不行,一爪按住菲菲脑门,好悬没把它毛茸茸的小脑袋按进腔子里去。

菲菲拼命挣扎,只可惜力不从心,始终被小黑死死按住。它气得破口大骂,怎奈小黑丝毫不为所动,气得菲菲的痛骂声中渐渐带上了哭腔。

正在闹腾之际,忽听得小黑惊喜的叫声,“嘿!来了!”菲菲只觉得脑门上一松,抬头便见熟悉的身影眨眼间从山门内飞到眼前。

“咕咕咕咕!”菲菲大叫着,一头扑进衣身怀里,指着小黑哭诉不已。

衣身好笑又好气地柔声安慰了它几句,总算哄住了。她扭头望着小黑,“想好了?真得要随我去西陆?”

小黑一脸严肃,沉默地点了点头。

“下定决心了?”

小黑继续点头。

“你真得——真得认真想过了?要知道,到了西陆,就不晓得什么时候再回东土了。十几年,或许更久。甚至,永远都没有机会。。。。。。”

“啰里啰嗦,你烦不烦啊?还没到七老八十就这么唠唠叨叨,当心小小年纪长一脸皱纹!”小黑不耐烦地打断了衣身的话。

“我不是怕你事后后悔吗?上了天水鲸云轮,你若再后悔,也来不及了。到时候,难不成你还能从云轮上跳下去?”衣身是真心为小黑打算。毕竟,于小黑而言,这一去,无异于背井离乡,意义重大。

“老子是那种会后悔的人?”小黑的脸吊得都能砸脚背了,粗声粗气道:“老子走南闯北,上天入地,甚地方没去过?告诉你,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小小西陆,又不是龙潭虎穴,莫以为能吓倒老子!”——既然老子认定你是长期饭票了,自然是饭票在哪里,老子在哪里!

这番话,委实说得铿锵有力,理直气壮——当然,如果它说这话时,尾巴不曾炸得跟狼牙棒似的,就更像那么回儿事啦!

衣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它,自然看得真切。只是为了周全它的面子,衣身非但自己得强忍着笑,还得把菲菲的脑袋也按回怀里——不然,它保准儿会大声嘲笑,气得小黑狂跳脚。

小黑从树上叼下一只布包袱,“嗖”地甩过去。包袱不大,看上去轻飘飘的。然,衣身抬手一接,好悬没坠地打个踉跄。

“好重!”她吃力地抱起包袱,想要打开看看带了些什么东西。

“别!好不容易塞进去,你一打开,准得散了。”小黑赶紧拦住,“也没什么,都是幺豆儿送给菲菲的礼物。”

“幺豆儿?”衣身有点困惑。

自打从归墟返回天阙宗,幺豆儿似乎总躲着她们。有时候远远瞧见了,它也会慌里慌张地掉头就逃。衣身请袁招招给它带话,说并不曾怪过它。可不知为什么,幺豆儿却还是不肯露面。原以为这只小八哥精就此要绝交,哪承想临别之际,它又出现了!

“幺豆儿拉着菲菲,哭哭啼啼个没完。又带了好些吃的喝的玩的。袁仙长施法,这方将一大堆东西塞进包袱里。”

衣身抱着布包袱,有点儿发愁。原以为有了大叔赠的芥子囊,这一趟就可以轻松上路了。岂料又多了一个包袱?她瞅了瞅别过头去装作“与我无关”的小黑,又瞅了瞅一脸渴望的菲菲,长叹一声,认命把沉甸甸的包袱挎在肩上。

初升的太阳斜斜挂在东天之上。明亮灿烂的阳光穿透上方的云霭,落在山门外的山路上,将每一级石阶都照得清清楚楚。山路崎岖,自脚下向着看不见尽头的前方蜿蜒延伸。两侧树影婆娑,还带着清晨时分独有的清凉气息。

一声高亢的鹤唳自云霄传来,似有回音袅袅荡漾。衣身回头仰望,只见山门内白云缭绕,山风掠过,掀开云雾一角,露出影影绰绰的青崖绝壁。

她转回头,望着下山的路,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挥手,“出发!”

时间如疾驰的奔马,十一年倏忽间转瞬即逝。衣身觉得委屈极了——明明自己只度过了六年,可一扭头的功夫,五年就不见了!

谁是偷时间的贼?

衣身恨得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相较于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她的所经所历,已是匪夷所思。她收获了旁人做梦也梦不到的奇幻体验,相应地,也要付出不菲的代价。而时光,尤其是一个女子最美好绚烂的青春时光,最可宝贵的五年,便是她付出的代价。

她并不会感到懊悔,只遗憾于还有许多许多新鲜事物未曾来得及尝试——东土奇丽多姿的山水风情、丰富多彩的传奇故事,妙不可言的佳肴美食。。。。。倘若她还有五年时间,一定会马不停蹄地东奔西跑。

然,即便再怎么不愿承认,她的的确确离家十一年了。离家时,她还是个在妈妈怀里打滚撒娇的小姑娘,而她返家后,妈妈是否还能第一眼认出她来?普鲁迪校长的胡子是不是更白了?乔纳森的龋齿有没有治好?人鱼奶奶会不会一见她就抱怨——“你咋才来涅?”

想到这儿,衣身一扫沮丧,精神振奋地用力拉起扫帚杆,手指前方,大声喊道:“前方目标——八角井镇。牛肉豆花饭,我来啦!”

飞天扫帚如离弦之箭,“嗖”地径直向群山环抱中的小镇飞去。蹲在扫帚杆上的小黑,无语地直摇头——这馋妞儿,没救了。。。。。。

不同于其它地方的豆花饭是豆花配米饭,八角井镇的豆花饭只有豆花没有米饭。热腾腾的大块豆花舀进敞口大碗里,由食客亲自动手将豆花压成小粒乃至豆花末,然后浇上鲜辣可口的牛肉酱,香气四溢,勾人垂涎。

有的食客喜欢将牛肉酱与豆花末拌匀,满满舀一大匙,塞入口中,豆花香、牛肉鲜、酱香,混杂交融,香得能连吞三大碗。有的食客则是一口豆花一口牛肉酱,各有各的滋味,越吃越有味。若不喜酱汁淋漓,也可以选择以卤牛肉为浇头——牛肉、牛腩、牛舌、牛肚、牛心。。。。。拉拉杂杂切一盘,撒上碧绿的芫荽和嫩黄的姜末,调以料汁。这样的搭配,价格自然不菲,可依然挡不住饕餮老客的脚步。

衣身捂着饥肠辘辘的肚皮,排了一个时辰的队,终于等到了端上碗的那一刻——激动地她好悬没飚出两行老泪来。

小黑望着桌上满满三碗豆花,瞪向衣身的眼睛充满了怀疑。衣身得意地冲着他一笑——放心,再多我也吃得下!

三碗豆花饭,一碗是传统的牛肉酱豆花饭,一碗是卤牛杂拌豆花,一碗是纯豆花,另配各样单放的小菜——油炸黄豆、腌笋丝、酸豆角、腌红椒末、酸瓜丁、五香大头菜丝,当然,一定还有一小碟现炒的干煸牛肉丝。

衣身艰难地抱着肚子,一步一挪地走出店门。即便撑得都到嗓子眼儿了,可她回眸中,依然满是恋恋不舍。

直至行到无人处,忍了一路的小黑终于忍不住了,“何至如此?贪吃成这样,有没有点儿姑娘家的矜持啊?”

方才,众目睽睽之下,她连吞三大碗豆花,惊得满店的人都看直了眼——这姑娘看着瘦,哪承想竟是个饭桶?小黑甚至听到了店角处的交谈——

“这般能吃,也不知谁家养得起?”

“吃得比我还多!就算是个天仙儿,只怕也嫁不出去!”

呸!

若非曾与衣身有过约法三章,小黑当场就想啐那两个碎嘴子一脸——看骂不死你们!

衣身吃力地坐在石台上,一边揉着圆滚滚的肚皮,一边叹气:“我也不想啊!可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走过路过不能错过嘛——”

虽则豆花饭没有菲菲的份儿,可它从来都是衣身的小狗腿,自然在一旁不住地点头——没错没错!衣身说什么都是对哒!

小黑从布包袱里翻出一枚山楂丸,默默地递给衣身——亏得它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形,提前就备下好多山楂丸。不过,看这样子,貌似还是带少了。

大白天的,一人一鸟一猫,在树荫下嘀嘀咕咕。偶有路过行人,也只瞧见一个青衫女子坐在树影里,低声嘟囔着什么,似乎在与空气说话。那样儿,十个过路的有九个都会当她是傻子。

行人瞧不见小黑和菲菲,自然是温掌宗的手笔。临行前,衣身从温掌宗处讨了几张隐身符——也是免得世人一惊一乍,徒增烦恼。至于旁人是不是当她是个自言自语的傻子,霍霍,她在意吗?

“你就准备这么一路吃一路往攀海峰渡口去?”

“当然啰!我算过日子,只要按照预定的路线一直走,吃吃喝喝,也不耽搁日子。”衣身可是认真做过计划的,信心百倍。

小黑开始担心到了渡口,人家会不会要求衣身补票——再这么吃下去,她保准儿超重。。。。。。

念及此,它不由发出一声虚弱的呻吟,抬爪捂住眼睛,仿佛不忍设想彼时衣身会胖成什么样。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落在小黑头上,温柔地揉了揉。它抬起头,正对上衣身笑眯眯的眼睛。

“放心啦——”衣身的眼睛像是两道皎洁的月牙,“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谁说老子担心啦?”小黑冷哼一声,傲娇地挺直了胸膛,“你个傻妞儿,爱咋咋滴,与老子何干?!”

“是是是,你说得一点儿没错!”现如今,衣身已深谙如何将嘴硬脸酸的小黑哄得服服帖帖。果然,说不了三句话,小黑就趴在她的膝盖上舔爪子了。

“东土有句老话,‘车到山前必有路’。可是,当初我离开西陆时,满心都是茫然,并不知道路在哪里。”衣身轻轻顺着它的毛,低声道:“那时候的我,是个才四年级的魔法学生,每次考试都是擦着及格线。很多人都不喜欢我。。。。。。他们说我没有天赋,不是学魔法的料。。。。。。可是,不聪明、没有天赋的人,也想要活得好一点啊!我很努力地活着,很努力地想要变成有用的人,可以赚很多钱把城堡打理地干干净净漂漂亮亮,这样妈妈就不用白天上课晚上还要熬夜做面包或者配魔法药水赚钱了。”

“后来,我离开了西陆,只凭着手中一张过时地图,寻找前往东土的路。大海茫茫,我时常困惑于方向在哪儿。当我没有方向时,我就选择继续往前走。不知道目标在哪里时,我就告诉自己,往前,往前,前方,一定有我追寻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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