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黑暗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云雾缭绕的仙山琼阁。那是五百多年前的天界演武场。
一个穿着朴素、却难掩灵秀之气的少女,正有些紧张地站在测灵碑前。碑文亮起冲天光华,引来周围一片惊叹。
“天灵根……竟是千年难遇的天灵根!”有仙官抚掌赞叹。
少女抬起头,脸上带着初入仙门的青涩与忐忑,眼神却清澈而坚定。
这时,年轻的季寒初,彼时还未封战神,一身银甲,英姿勃发,正好巡视经过。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少女身上,带着一丝欣赏。
“根骨清奇,天赋异禀。”他走到她面前,声音清朗,带着鼓励,“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望着他,脸颊微红,声音清越:“蛊月蓝。”
“蛊月蓝……好名字。”季寒初微微一笑,“未来可期。”
画面流转,是两人后来并肩作战的场景。在险象环生的魔域边缘,他们背靠着背,周身是汹涌的魔物。鲜血染红了衣袍,灵力几近枯竭,但彼此的眼神却无比坚定。
“季寒初,”她喘着气,声音却带着笑,“若此番不死,你可愿与我立约?”
他挥剑斩退一只魔物,回眸看她,眼中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何约?”
“此生,不死便不弃!”她大声道,字字清晰,回荡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空。
他心头剧震,望着她染血却愈发灼灼的面庞,重重点头:“好!此生,不死便不弃!”
那是他漫长神生中,最初也是最后,许下的最重的承诺。那段记忆,如同水晶球本身,纯净、璀璨,承载着他所有的初心与美好。
墨蛟的梦境则简单许多,却同样深刻。
那是幽深的海底深渊,年幼的黑蛟被更强大的海妖重创,奄奄一息地蜷缩在礁石缝隙中,即将被黑暗吞噬。
一道炽烈的神光劈开幽暗的海水,银甲战神如同天神降临,手持长戟,驱散了海妖。他俯下身,看着伤痕累累的小蛟,眼中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平等的审视。
“可愿追随于我?”他伸出手,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小黑蛟望着那双向他伸出的手,和那双仿佛能照亮它所有黑暗的眼睛,用尽最后力气点了点头。
从此,海底深渊的孤蛟,有了归宿,有了誓死效忠的主君。这份救赎与知遇之恩,便是他心中最珍贵的全部。
梦境渐褪。
季寒初和墨蛟几乎是同时醒来,依旧站在那片悬浮着无数记忆水晶的黑暗之中。方才的经历真实得如同再次亲历,心中充满了梦中的情绪——季寒初是初见的悸动与承诺的沉重,墨蛟则是绝处逢生的感激与忠诚。
他们看向彼此,眼神复杂。
掌柜走上前,手中托着两个刚刚凝聚成形的、散发着微光的水晶球。一颗内部仿佛封存着初见的星光与战场的硝烟,另一颗则涌动着深海的光影与追随的决意。
“二位的感觉如何?”掌柜问道,语气平淡。
“恍如一梦。”季寒初按了按眉心,那段“不死便不弃”的誓言尤在耳边回响,让他心潮难平。
“并无任何不适。”墨蛟也确认道,只是看向季寒初的目光,更加崇敬。
掌柜将两颗水晶球随意地放入周围漂浮的星海之中,与其他记忆水晶混杂在一起,再也难以分辨。
“交易完成。记忆已存于水晶,对二位本身并无影响,就如同做了一场清晰的梦。只是……”掌柜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来过必留痕迹。而痕迹,便是记忆本身。所谓交换,楼主想看到的,并非你们的宝物或承诺,而是人心底最真实的所思所想,最本真的模样。”
铜镜再次亮起,镜中人的声音传来,似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了然的叹息:
“通过一段最珍贵的记忆,往往便能判断出,这个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他的执着,他的软肋,他的初心,他的本质……皆藏于此。”
“楼主已‘见’过二位。请回吧。”
季寒初心中一震。他瞬间明白了这“交易”的真正目的!千珍楼,或者说背后的楼主,根本不在乎他们付出什么实体代价,而是要直指本心,窥探他们灵魂最深处的秘密!他被这看似温和实则犀利的手段所惊,同时也因那段被强行拉出来审视的、关于蛊月蓝的珍贵记忆,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和……一丝被看穿的心慌。
楼主到底是谁?他/她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地窥探他们的内心?知道了这些,又想做什么?
季寒初带着满腹疑云和一丝莫名的不安,与墨蛟离开了千珍楼。这一次,他非但没有见到楼主,反而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开了一层外壳,将一个至关重要的秘密,拱手让与了这神秘莫测的对手。
而悬浮在“过往间”的那颗属于他的记忆水晶,其深处,那句“此生不死便不弃”的誓言,正散发着微弱而执拗的光。
离开千珍楼,返回天界的途中,墨蛟依旧满腹疑团,忍不住问道:“战神,我们明明连那楼主的影子都没见到,为何镜中人却说楼主已‘见’过我们了?这算什么见面?”
季寒初脚踏祥云,目光望着远方翻涌的云海,眼神深邃,缓缓道:“见心,便是见人。若一个人连‘心’都没有,又何谈‘人’?反之,人若无‘心’,即便面对面,又怎能算真正‘相见’?”
墨蛟听得似懂非懂,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属下愚钝!这么说来,我们这番折腾,岂不是又毫无收获?白费了功夫,还……还做了那么个古怪的梦!”
“收获?”季寒初低声重复,眉头微蹙。他并非没有收获,只是这收获并非具象的线索,而是一种萦绕不去的熟悉感,一种仿佛答案就在眼前,却隔着一层迷雾,怎么也抓不住的烦躁。“我总觉得,答案似乎就在那里,呼之欲出,偏偏捉摸不定。”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坚定,“我不喜欢这种被动、被窥探、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此事,我非要探个究竟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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