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才刚开始,班里就有学生中暑晕倒,白兰赶紧陪同其到路边的校医处,那边已有不少身体不舒服的学生在那了。
校医熟练地拿出藿香正气水和葡萄糖,旁边有现成的纸杯加矿泉水,医生不禁悄悄跟白兰吐槽道:“现在的孩子身体素质真不行啊。”白兰耸耸肩没多说什么,只一边陪同学一边盯着远处的自班。
她拍拍这位不舒服的女同学:“感觉还好吗?先坐这里休息会儿,有没有生病?”
女同学只怯怯地看她一眼,小声说:“没事,只是没吃早饭。”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显然被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说:“薛……薛展意……”
白兰拍拍脑门:“啊,不是,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早饭一定要按时吃啊,有什么困难一定跟老师说。”
女孩轻轻点头,不再说话。
晚饭过后,还不到晚自习时间。立秋过后天黑的早,抬头便可以看见弯钩一样的月亮。白兰独自一人在操场上散步,没来由的想起了自己那时候的事。
她不是本地人,直到现在也无法改掉平舌音卷舌音不分的毛病,只是多年前母亲听说了这里学校的免费生制度,送她来考,好巧不巧刚好作为第十名被录取,于是这所学校就成为了她的第二个住所。
名为家的第一个住所,里面有着常年对孩子缺失关注的父亲,情绪不稳定控制欲强的母亲,和尚且年幼的弟弟。父亲偏爱弟弟,小小的她看的清楚,而母亲又对她要求极为严格,希望她能走出去这个小乡村,于是她便作为寄宿生,被送到这个学校里。
还记得第一天参加军训,她的钥匙和军训服一起被不小心锁在柜子里,只得穿着土土的衣服去操场上站队。同学们有意无意的目光扫过,让她浑身刺挠。食堂里的早饭对她来说太贵,于是她选择不吃,庆幸还能少一顿饭钱,但不久后却因为低血糖晕倒了。
没人可怜她,小小的她只能躲在厕所偷偷哭,擦干眼泪再出去站队。
现在看到自己班里的那些孩子们,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委屈,倔强,又拼命成长。
不想这些了。白兰打开手机看时间,脑海中粗略规划了一下到班时间与晚训时间,她打算先回一趟办公室拿上工作笔记晚上写。
晚自习时间,孩子们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地干自己的事,她在讲台上总结今日工作,而在这寂静的晚自习时间,隔壁二班老师的大声演讲显得格外突出。白兰干脆掏出耳机开始放音乐,尝试用魔法打败魔法。然而戴上了耳机,消息提示音此刻又在耳朵里回荡,叮咚叮咚一条条的,催命一样。
白兰被折磨的失去脾气,打开手机就是白乔歌发来的各种感叹和新学期课表。只不过前者被白兰筛选为不重要信息,压根没注意。她一眼扫过去,基本确定了哪些是老搭档,哪些是新面孔。
等等……
白兰:你还来任课语文老师,年级主管不够忙吗?
白乔歌:瞧瞧,我一个人打两份工还被嫌弃了
带宏志班的孩子们可是我的幸福好吧(?°???ω°????)
白兰:说的好听,其实是想多劳多得吧…
白乔歌:大实话我爱听
新学期我们还是搭档,多多指教啦(呲牙)
对了这周军训结束我请同志们吃饭,拜托你喊上数学组,我得提前通知英语组,他们太自由了,天天找不着人
白兰没兴趣管她这些,看过一班课表后,还有一份属于自己的课表。待她看清楚任课班后,脑袋有些发晕。除了本班和五班,这学期她还要带的是全年级成绩最差的八班。
倒不是说八班无可救药,只是她见过朱元赫带上届八班的模样,成绩差是一方面,个别学生纪律意识非常淡薄,每年那个班都会出一些同学们口中的“社会哥”“社会姐”,老师给他们的最低要求是自己不学习可以,但不许干扰别人。
不是吧,这也是老王要求的?
在她默默崩溃的时候,下课铃声响了。而她的笔记,一页还未写完。
之后的几天一直在操场,教室之间辗转,说快不快,说慢不慢的一周军训结束了,在这段时间里白兰感觉自己不仅是班主任,还像当妈一样解决各种问题。又是拍照发家长群给家长看孩子状况,又是去学生宿舍跑腿看就寝情况,又是帮不放心的家长们给学生带东西的……她感觉自己这一周一直在疲于奔命,忙一些日常不大但麻烦的琐事。
周五了,想家的学生们一窝蜂地奔向校门口,门外家长们一个个伸长脖子瞅自家小孩,又是招手又是大喊的。白兰仰面瘫在办公室的靠背椅上,眼一闭快睡过去了,她交代朱元赫:“白主管说出发时候再喊我。”
朱元赫在专注打游戏,只啊啊应了两声便不再说话。
过了不知道多久,英语组教师祁玲非敲门而入:“数学组……今天不去赴约吗?”
“啊!”朱元赫惊而暴起,丢下手机,慌忙喊醒了白兰,没睡够的她正头痛欲裂,随便抓着几样东西往包里塞,另一头的朱元赫正在翻箱倒柜找他不翼而飞的外套。
这些年轻老师啊。祁玲非默默叹口气,说:“走吧,坐我的车,带你们直接去目的地。”
到了地方,推开房间门,白乔歌正在倒果汁。
“久等!我带两位数学组小朋友来了。”
祁玲非接过三杯果汁,递给身边局促入座的两人。朱元赫赶忙道歉,表示迟到都怪自己,应当自罚三杯,多亏了祁老师出手相助才不算太晚。
“又不是喝酒,你自罚三杯,我们喝什么?”白乔歌调侃他。引得桌上其他老师们哈哈大笑,吆喝着要让他表演个节目赔罪,气氛突然活跃起来。
白兰默默喝着手里的果汁,不得不承认白乔歌做主很优秀。一来她情商高,懂分寸,会解围,这是执政者的良好品质,二来白乔歌讨厌酒局,因为据她说“男老师们喝了酒就要吹牛,洋相百出”,加上在座的大部分同事都会开车,她的饭局通通安排上果汁,可乐,气泡水,对此白兰感觉很满意。
饭桌上大家随意谈论着工作里外的事,当白兰提到担心自己一个人又当班主任,又带三个班不能兼顾时,白乔歌罕见地沉默了一下,白兰以为她要说一些语文老师特有的鸡汤来安慰她时,她却缓缓开口道:“其实我有个事情要说。”
“前两天有位年轻的老师来应聘,简历相当漂亮,但鉴于学期快要开始,各班老师已安排妥当,我就委婉告知可以去更好的学校另谋高就。”
“然而这位老师意愿很高且足够自信,说有能力给学校带来价值,希望我再考虑一下给她一个位子。白老师,我想,如果你感觉有压力的话,我可以为你提供解决方案。”
白兰突然紧张起来:“主管是要炒我鱿鱼吗?我还没有无能到那种程度。”
“当然不是。”白乔歌被她的囧样逗笑了,“我的意思是让新老师任课八班数学,分担你的压力。既然敢说大话,就要敢担大责。”
白兰沉吟不语,表示要给时间让她权衡一下,今天一定给她答复。
筵席结束,人都散去。白乔歌张罗着打包剩饭,祁玲非转着车钥匙准备离席,白兰拉住她说:“祁姐,我想问你点事。”祁玲非眨眨眼,识趣地把钥匙抛给她:“走,顺路一起回去。”
“祁姐……”
“嗯?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白老师,有时候坦率一点不是坏事,如果拒绝带来勉强,还不如接受带来的好。”
“嗯,我只是对自己有点恨铁不成钢,担心这也干不好,那也干不好,能力远远不够。”
“这有什么,哪个老师不是从你这样的年轻老师成长过来的?”
“如果你想逼自己一把,快速提升能力,那大可以接下这累人的苦差事。如果不想,那便摊牌,反正你有选择空间。”
等红灯时下起了小雨,前挡风玻璃上有了些细密的雨珠,祁玲非拨开了雨刮器,长长的雨刮器左右摇摆,白兰靠在车窗边,看着外面其他汽车的红色尾灯在水渍的玻璃上模糊。
“新老师,来了会不会很尴尬。”
祁玲非笑她:“这就是你们数学组要考虑的事了,我们英语组管不着呀。”
“不必着急,一切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吧。”
“谢谢你祁姐,我会给主管一个答复。”
到了家属院,白兰与祁玲非挥手告别,飞身上楼。她点开联系人白乔歌。
白兰:我想好了。
希望按你的意思来帮我。
白乔歌:收到
周末时间,白兰通常会选择睡到自然醒,再起来随便做点饭填饱肚子,下午再做备课工作。待她一睁眼看手机,数学组群里多了个用着可爱动漫女头的新成员,语气也孩子气似的:请大家多多关照啦~~~其他老师也随之附和,欢迎欢迎!欢迎新老师!
怎么当初不见这样欢迎我呢?白兰嫌这些刷屏的消息烦,直接反手开了群消息免打扰,接着去忙自己的事了。
朱元赫私信她:哎,你知道吗,听说新来的女老师可漂亮了
白兰:别对我说废话,喜欢就去追
朱元赫:我就随便口嗨……
白兰:课备完了吗?再嗨周末就过去了
朱元赫偃旗息鼓,不再废话。白兰早知道他是大怂蛋,懂得在哪一点拿捏住他的话匣子,这让她莫名爽朗。
不过她也有些好奇,这位年轻有为的新老师是什么样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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