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近宵禁,街道几无人烟。
宋烟烟于猎猎寒风中逡巡、探问,终抵燕王府大门之时,使了浑身最后的力,将娘亲轻置于地。
而后,双膝重重跪于台阶,瘦小的身子扑倒而下。
被寒风吹得木僵的小手,自怀中托了那令牌,龟裂的唇不断抖动、喃溢着。
那是她自那清冷矜贵的男人口中听来的,唯一一个人名:“周辙……”
*
宋烟烟再睁眼时,往日清透伶俐的桃花眼中,惧意未散,血丝尚残。
询了前来关照的丫环,方知昨日,王府守卫见她手持燕王府令牌又念着侍卫长姓名,便行通传。再后,燕王便亲自下令,将她母女二人安置于府后别院,遣了医官来治。
现下,她娘亲仍于隔壁房间昏睡,王府医官诊断,娘亲多年陈疾,此次受冻愈重,恐怕难熬,便是熬过了,也定是要跟一辈子的病。
娘亲……
仍残了红肿的小手,攀了床帏,宋烟烟侧了身子艰难下地。
身上酸痛难忍,她无法弯腰着履,便似觉不着冬日地面的寒凉般,踉跄着往娘亲所在处跑去。
她扑在娘亲身上,紧搂着她滚烫的脖颈,终于放任泪水肆虐,嘶哑着哭喊:“娘亲,娘亲不能丢下烟烟。烟烟已经没了爹爹,再不能没有娘亲。烟烟一定会更乖、更勤奋,你醒醒,你醒醒看看我……”
泪水滴落被褥,晕出一处处斑驳暗痕。
泣诉间,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而后是丫环仓皇地问安:“王爷千岁。”
宋烟烟小手蓦然紧握成拳,强止了抽噎,于被褥蹭去面上泪痕,强撑着手臂起身。
屋外冬日灿阳照入,那人于房门口伫立,在房内投出了斜长的一片阴影。
宋烟烟不敢抬眸相望,跪地伏首而拜,冬日彻骨的寒凉侵入四肢百骸。
“民女宋烟烟,叩见燕王殿下。”她颤声问安,而后深吸了气,任冰凉空气浸润心脾,压下惶恐之情,“民女拜谢燕王殿下救命之恩,求殿下救人到底,再予我娘亲医药。民女身无长物,唯有家传一艺,必当警枕砺勤,早日为报!”
昨夜多批人马搜捕,必有所图,但所图为何……
唯一揣测便是,曾得几代帝王推崇的,宋家妆佛之术。
那么眼前之人,恐怕也是……
燕王挥手,示意丫环扶了宋烟烟起身。
他面容沉肃,深望了面前狼狈瘦弱的身影一眼,叹道:“烟烟,本王与景行……与你父亲是故交。年幼之时,他曾于本王有恩。只你父亲领了礼部祭礼司之职后,为清名及圣恩所虑,与所有皇子均断了往来。”
“此处是王府别院,原已空置多年。你与母亲,若无他顾,日后可安心居于此处,你母亲医药不必忧愁。至于你父亲……本王本应亲自为祭,无奈明日须随圣驾南巡,恐月内无归。待你身子好转些,便让世子京墨代本王,随你前往祭拜吧。”
宋烟烟垂首默立良久,抬头时,燕王背影已消失于门扇后,她蓦然向门而跪,伏首轻念:“燕王大恩。”
*
那日后来,宋烟烟为娘亲喂了药,守至夜深,才终熬不住回了房。
躺在尚算柔暖的被窝里,却迟迟无法入睡。
今夜无雪。
月辉被积雪反射,格外清亮,照明了她心头曾被迷雾困锁的那些往事。
爹爹辞官后久卧病榻,却仍日日坚持传她妆佛之术,无一日懈怠。
两月前,他执戒鞭于手,逼她将宋家祖传口诀及他平生所累手札一并背下,而后含泪焚毁。
此后,更是要求她日日复诵。
那无止无休的两年里,她也曾有过怨怼之气。可如今想来,原是爹爹早已在为她和娘亲寻的生路。
所有文书已焚,妆佛之术除她之外,再无人能得。
幕后之人所求,若为此术,即便她昨夜真被寻到,凭此一事,应也能保得一命。
便是燕王相佑,恐怕也未必真如他所言,只为往日情分。
爹爹……
您若真见了那救世渡苦的神佛,还请相求,保佑娘亲熬过这一劫,早日康复。
她终陷落沉眠,只梦中,漫天丧幡于凛凛寒风中猎猎作响,无止无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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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鬓云今欲度》(【糙汉疯批帝王X娇娇和亲公主】强取豪夺X先婚后爱X追妻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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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公主江佑慈,十七岁时被迫和亲,嫁予曾于南朝为质十年、饱受磋磨欺辱的夏朝君主拓跋元辉。
自小被南帝捧在掌心娇养的江佑慈,惧怕传闻中那喜怒无常、杀人如麻的蛮霸君主,更恐惧夜间帏帐中那无度君主,终日思念家乡,郁郁寡欢。
除夕宫宴,江佑慈第一次主动向拓跋元辉敬上去岁酒。
可拓跋元辉饮酒后片刻,便唇角溢血,眸色赤红。他将一直惯宠着的江佑慈抵于御座之上,恨极道:“你便恨我至此?!你口口声声仁爱南朝百姓,今日我若未亡,他日必要踏平你南朝,叫你也尝尝这般撕心裂肺之痛!”
新岁元日,拓跋元辉毒退缓醒,江佑慈被幽于寝殿,日日闻得君主出征南朝之信。
惊惶压抑,无措至极,她在元宵夜悄出寝殿,立于宫城遥望南朝,在阵风沙尘中陨落而下。
拓跋元辉心神俱裂,将一身血染的江佑慈带回,苦守不肯弃。
江佑慈终于醒转,却前尘尽忘,若懵然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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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南朝为质的十年,江佑慈曾是拓跋元辉仅触过的一抹暖阳。
他思慕于她,却也嫉恨于她。
卧薪尝胆数年,征战一场,为国立威,也为自己赢得了心中所思。
可江佑慈惧他、厌他,甚而恨他。
除夕阴谋揭穿,江佑慈醒转失忆。昔日狠辣的君主,一时不知该喜该忧。
褪下固守的骄傲,以江佑慈曾孺慕的南朝太子少师为模,一点一滴改造自己,终于渐渐融入了她心头。
国人均言,君后恩爱,风调雨顺,乃国之大幸。
却无人得知,朝堂杀伐决断、沙场征战四方的君主,每夜惊梦不断。
唯恐第二日醒来,捧在心尖的皇后便忆起往昔之恨及他旧日模样。
又一个黄沙漫天的大风之日,拓跋元辉于帏帐中一次次问着:“孤今日,可是皇后欢喜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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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妆佛”工艺一词,引自《闽南一绝——蔡氏漆线雕》(蔡水况口述,林彦、张嘉霖整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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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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