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只有她在场的任务里,副队的死亡,又真的是她计划的一部分吗?
虽然几小时前,陆小川已下定决心不再为楼依然耗费心神,但这事儿毕竟关乎到他的生死,也极可能牵涉出两年前那场事故的真相。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楼依然并不是隐形的。
今天下午,他一次又一次见证着B02对她吐出獠牙,面对失控体,她从来都是冲在最前头。
当他触及到地头蛇的领地边界,楼依然也是第一时间就拔出了腰间的枪。
还有……
「如果他们是出于恶意才将你安插进外联队的,那么不只是你,外联队的所有成员都可能面临风险。」
说出这句话时,他从楼依然脸上觉察出一种罕见的紧迫。
所以很明显,她是在意其他队员的。
大学四年,陆小川观察了她整整四年,他很清楚楼依然是什么样的人。
楼依然是厌世又傲慢的自私鬼,但她的自私也有底线,那就是不伤及旁人。
她或许在一定程度上隐藏了自己的魄力与野心,但一个人的本质,无论在旧世界还是新世界,都不会改变。
应该......是这样的吧?
在丛林中找到楼依然时,她正用小刀在树桩上刻着什么。察觉到迫近的照灯光束,她收起小刀,目光警觉地望了过来。
陆小川只能发声:“是我,陆小川。”
他在树前蹲下,照灯照上去的那一刻,他又看到了那块熟悉的蜥蜴涂鸦。
或许是为了让涂鸦看上去更加显眼,这次的喷漆变成了白色。
“你来做什么?找我吗?”
楼依然开始低头收拾脚边的东西,陆小川注意到其中有只针管,他伸手想夺过来,楼依然却抢先将手背了过去。
她果然受伤了。
陆小川急于摆脱那些古怪的猜测,他不由分说地拽过楼依然的左手,朝早些时候流血的位置看过去,可那里什么都没有。
“你干什么?”
楼依然看向他,语气带着埋怨。
陆小川彻底迷糊了。
“你手上……不是受伤了吗?”
陆小川问话时毫无底气。
楼依然瞥了他一眼,冷冷答:“你看错了。”
陆小川闷住片刻,又不死心地攥住她的手腕,一把撸起她的袖子。
除了今天的伤,他还有其他的事情想要确认。
楼依然的小臂洁白而光滑,但在照灯的明亮光线下,他还是不难留意到臂侧那一道道爪痕状、浅粉色的细长伤疤。
陆小川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短暂地犹豫后,惭愧汹涌袭来。
他深吸一口气,放开了楼依然的手。
楼依然当然会受伤。
她只是不愿示弱,习惯性逞强。
就像荣华面馆的那些个晚上,她也只会躲在后厨,一边刷碗一边安静地掉眼泪。
在不了解她的人眼里,这种逞强成了一种强硬,一种以血泪为代价的幸运。
陆小川实在不明白,楼依然为什么要心甘情愿地背负这些误会。
他关上照灯,有气无力地问她:“你没受伤,那你注射的是什么东西?”
“C3啊!”楼依然理好袖口,理直气壮地说:“我手上没伤,但其它地方伤了,在不太方便的位置,怎么,你要看吗?”
她说着拉开上衣拉链,扯着前襟就要向陆小川展示,逼得陆小川只能后退两步,摆手说“不用了”。
他又在原地傻站了一会儿,楼依然也没赶他走,只是蹲在地上专心抠树皮,似乎在比赛谁能沉默更久。
陆小川只能认输。
“我们回去吧。”
他说:“你离开太久,队员们都很担心。”
楼依然抬头盯着他看了一会,身子一抖,冷笑出声。
“陆小川,你说谎的时候真的很明显。”
陆小川耸了耸肩,“爱信不信。”
他可没说谎,别人他不好说,但他也是队员,他确实很担心。
楼依然又磨蹭了一会儿,见陆小川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只能不情不愿地站起身,路上掏出平板,盯着上头的光点看。
她显然知道队员们的不务正业,因此只能将监测失控体的重任扛在自己肩上。
陆小川看着她,忍不住问她为什么不去一起喝酒?
楼依然想都不想地答:“我不喜欢喝酒,因为我不会醉。”
“那是因为你喝得不够多……而且,就算你不喜欢喝,也可以呆在那儿和我们一起聊天吧?”
他扭头看向她,打趣她道:“大学的时候你就总是一个人,楼依然,难道你是社恐?”
楼依然抬头反问:“你觉得呢?”
她看上去很认真,眼神凶巴巴的,语气里夹着警觉。
就好像她真是社恐,并且还因此感到自卑。
陆小川只能噤声。
他以为楼依然不会再理他了,可过不多久,在那片漫长到看不见边界的黑暗里,楼依然又低声说了句,“如果我在,他们就什么都不会说了。”
这明明是句悲惨的话,楼依然却说得心安理得,语气中甚至还带着点儿骄傲。
陆小川真拿她没辙。
至于那块诡异的蜥蜴涂鸦,进入废土的第二天,陆小川终于搞清了它的含义。
第二天午休,楼依然带队监测完下一个警备区,忙于整理变异体数据,陆小川趁机把梁竹和田丰叫出来,带着他们拐过三条小巷,来到一面墙前。
“就是这个。”
陆小川指着那块好不容易找到的涂鸦问他们:“这只蜥蜴,还有上面的坐标跟符号,到底是什么意思?”
梁竹和田丰对视一眼,低声说出了三个字。
——“黎明会。”
陆小川一愣。
黎明会是什么东西?和避难所类似的幸存者组织吗?
但从梁竹脸上罕见的严肃神情来看,似乎又没那么简单。
陆小川很快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他是废土小白,初来乍到就该虚心向学,再冷门的知识日后搞不好也能派上用场。
他直勾勾看向梁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梁竹垂下目光,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斗争。
“其实这些你早晚都要知道,在废土上,最可怕的其实不是可控体或失控体......可控体的代号是字母C,失控体的代号是字母B,但你在《新世界宝典》上应该也看到了,在特殊变异体那一页,有两个代号为字母A的变异生物。”
一片乌云掠过,在梁竹脸上落下浓重的阴霾。
她顿了顿,接着道:“他们,就是支配体。”
陆小川拧紧了眉。
失控体的危险性远高于可控体,所以按理来说,代号A的支配体,理应比失控体更危险。
“那这些支配体,究竟是什么?”
田丰沉声答:“支配体是保留了人类意志、拥有超常能力的变异体,打个比方的话,就是我们在旧世界电影里看到那些的超级英雄、变种人。”
陆小川彻底失去了表情管理。
“就像蜘蛛侠?凤凰女那些?”
梁竹点了点头,语气里有种罕见的凝重。
“他们在废土上建立了一个组织,名叫黎明会,自诩为‘新世界的曙光’,这个蜥蜴涂鸦便是他们的招募标识,坐标显示的地点,应该就是他们用于接收入会者申请的秘密据点。”
既然是支配体组织的招募标识,楼依然又为什么这么关心?
陆小川正琢磨着该怎么旁敲侧击,梁竹却直接解答了他的疑问。
她说:“黎明会只在Y市活动,但我们在Z市,按说不会受到他们的威胁,但从长远来看,包括所长、副所长在内的避难所高层都认为,黎明会的存在才是幸存者迟迟不能走出围墙的原因。”
“其实......”田丰接着她说:“按照如今避难所的科技和军事实力,想要彻底清除失控体并不难,但面对黎明会就是两码事了......”
梁竹:“末日发生的两年以来,黎明会一直在与幸存者军团作对。
“代表们在避难所议会上很明确地说过,只有消灭了他们,幸存的人类才能在废土上重新发展文明,但......那些支配体显然不这么认为。”
注视着那只蜥蜴,梁竹的神情逐渐变得阴冷。
“他们似乎觉得自己才是高人一等的生物,是新世界的主宰......
“所以,黎明会一日不除,避难所内的居民就没办法走出那堵高墙,回归曾经的家园。”
耳机里传来楼依然的集合口令时,梁竹看向陆小川,一字一顿地说:
“他们,才是真正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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