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贺聪饱含深意的目光，唐明差点尴尬到脚趾抓地抠穿电梯：“您能叫我小唐吗？我已经二十岁，都参加工作了，不是小朋友了。”
方圆公司能不能做一个屏蔽NPC发言的功能？这家伙也太智能了，还能调戏玩家的？
卡兰眯起一双绿翡翠似的漂亮眼睛，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容。他轻轻地“啧”了一声，从善如流：“小唐。”
唐明盯着这只开屏的老孔雀，抬了抬下巴，努力摆出宠辱不惊风轻云淡的模样：“老板早安。”
算了，他也玩过一大堆橙光游戏，被NPC调戏很正常，因为有些NPC就是这种人设。
只不过《末日回响》是全息游戏，这里面的NPC智能和真人差不多，不能按攻略来对付。
卡兰的办公室在三十层，贺聪和唐明向卡兰挥手再见，先一步踏出电梯。
唐明刚走出两步路，就被贺聪抓住后颈的衣领逼问：“你小子真够本事啊！昨晚和负责人干嘛去了？泡吧？蹦迪？还是……”
他狐疑的目光上下扫视唐明，眉毛轻轻一挑，欲言又止。
唐明信口开河：“我说我爹娘去世得早，膝下只有我一个孩子，可我流落5区这三年都没机会祭拜过他们。他听了非常触动，和我一起徒步二十公里给我爹娘上坟哐哐磕头去了，拦都拦不住。”
贺聪嘴唇一哆嗦：“您嘴上能跑火车！这扯淡功夫我学都学不来！”
唐明放声狂笑，贺聪赶忙捂住他的嘴：“兄弟，上班呢！”
唐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告诉贺聪昨晚发生的事情，贺聪给他竖起大拇指：“你是真狠啊，我们绯红研究所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他挽着唐明的胳膊，一下推开十五层第六个办公室的大门：“兄弟们，快来迎接新朋友！”
显眼包就是显眼包，四位实验员已经非常习惯了，被打断工作也不生气，纷纷伸长脖子看过来。
贺聪热情地介绍唐明：“这位新成员是我们唐所长的侄子唐小明，昨天已经通过了负责人的考核，李主管把他分配到我们第六小组，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他又向唐明一一介绍四位组员：“这是叶子纯，比你大一岁，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组员。”
左边第一个办公桌上坐着一个扎半丸子头的小姑娘站起来，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声音甜甜的，像一块蜂蜜麻薯：“贺组长早上好，小明你好呀，很高兴认识你。”
唐明一胳膊肘捅过去，压低声音说：“你这人模人样的还是个组长呢？”
贺聪没理会唐明，继续介绍：“这是莫涵，今年二十七岁，工作经验丰富，你有任何不懂的可以随时请教他。”
右边第一个办公桌上的男人推了一下眼镜，礼貌地点点头：“你好，唐小明。”
“这是余枫，不仅工作能力出众，做菜也是一绝，从前在我们食堂做大厨，大家都对他炒的菜赞不绝口，现在成为一名实验员，倒是让我们少了很多口福啊！”贺聪继续介绍。
左边第二个办公桌上的男人挥手示意：“嗨，小明。”
“最后一位，樊沐妍，兴趣爱好广泛，经常给大家提供最新谈资，以便休息的时候不至于无话可说而冷场，是团队的润滑剂。”
唐明忍住不笑，这分明就是说樊沐妍爱八卦嘛！
“我们第六小组平均年龄不超过二十五，是整个研究所最年轻的一个小组，大家都是年轻人，非常好相处，相信唐小明很快就能适应。”贺聪打着官腔，“同样的，虽然我们是最年轻的一个小组，但也要做出成绩，做出贡献，不能比其他小组差。”
唐明的白眼差点翻上天去。这家伙人前人后两幅面孔，也太能装了。
其他组员也敷衍地点头，又继续手边的工作。
他走到那张空着的、左边第三个办公桌坐下，在电脑左下角空白的姓名贴处写下自己的名字。这一次还是手比脑子快，“唐小明”三个字一挥而就。
他现在的身份是见习实验员，这些组员们都是三级实验员，贺聪则是二级实验员。如果他通过了转正考核，也会是一位三级实验员。
唐明重新摆放好桌子上的记录本、姓名贴、水杯、签字笔、香薰等物品，还有一大叠杂七杂八的东西，裁剪得方方正正的图纸、布料、人造革、兽皮、还有几块不同质地的金属板。他按照自己的习惯，再次整整齐齐分好。
虽然他搞不懂为什么会有这些材料，难道是用来画画或者其他艺术创作？或者干脆一步到位，直接服装设计并制作？
唐明伸了个懒腰，脚突然踢到了一个箱子。他撑着桌沿俯身去看，发现办公桌下堆着几个中等规模的纸箱子。随便拆开一个，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布拉德笔，估摸着有一百支。
他拿出一支布拉德笔研究了一会儿，抬眼正对上一个闪着幽幽红光的摄像头。
他知道研究所保密等级很高，里面到处都有摄像头，没想到自己头顶就有一个。虽然知道监控人员未必看着自己，他还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一支布拉德笔放在桌子上的香薰旁边。
这是一瓶透明的、玉兰花味的香薰，香气清幽恬淡，闻起来非常舒服。他打量四周，发现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有不同颜色和形状的香薰。
还挺小资情调……唐明嘀咕。
“收拾好了吗？我们该去看‘材料’了。”贺聪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手环显示的时间，招呼唐明。
“什么材料？”唐明耸肩，“这不是还缺一台缝纫机吗？”
四位组员忍不住偷笑起来。
“先给你提个醒，你做好心理准备，千万别害怕。”贺聪面容肃穆，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
他随手拿起一张图纸，展示给唐明看。
只一眼，唐明的呼吸都滞涩了。
图纸并不大，也就比一个巴掌大一圈，但上面绘制的奇怪图案只有一种颜色。
猩红，血一样的红，在素白的图纸上蜿蜒盘旋，扭曲成诡异的纹路。
唐明的脑子像是一瞬间遭到重击，忽然一阵头晕眼花，赶紧闭上了眼睛，躲避着扑面而来的精神冲击。
他心中了然：这不仅是血，而且是……血液绘制的神文！
贺聪自己也不敢直视，一手捏着图纸一角，一手晃荡着还剩一半“颜料”的布拉德笔：“这就是实验员的日常工作。好了，睁开吧。”
唐明原本还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多布拉德笔，这玩意不是采血器吗？
现在他隐约明白了一点。
“我们的工作是用血画画？”他压低声音问。
绯红研究所不是绯红艺术馆，这肯定不是行为艺术。用血液绘制神文，这种操作他刚见识过，就在不久前的小湖村里，山中的乱骨祭坛中，那一地的白骨和鲜血还历历在目。
难道绯红研究所的人都是狐面神徒？不，极乐教只是借用神灵的力量，本质上还是信仰神灵的，至于联邦属下的研究所，他们对神毫无信仰，信仰的是金钱、权力和力量。
唐明瞳孔一缩。
他还记得探索极乐教的任务，甚至与萨温的残念交锋，借助“世界之子”称号的力量使得对方退却。他从中发现了世界的顶层秘密——异能和神术同源，起源于神。在“世界之子”称号的加持下，他可以看到用神文描述的异能名称，这也侧面作证了这一点。
绯红研究所或许研究的同样是这方面的内容，只不过是通过血液罢了。联邦并不满足于用高昂的代价制造基因编辑人，更想要利用和破解神的力量。如果通过神文能够批量制造异能者……唐明冷汗沁出。
这个世界会怎样呢？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试图理清思绪。贺聪朝他勾勾手指：“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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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明与贺聪并肩站在另一部电梯里。
这部电梯的用材是透明的双层防弹玻璃，他可以直接看到黑暗的电梯井中星星点点闪烁的红光，从这栋庞大的建筑更加深入地底的几层散发出来。
原来三十三层只不过是这幢建筑的表象，在地底深处还有着另一个世界。
“绯红研究所是军事级别的工程，受到联邦的重点保护。”贺聪简单地说了一句。
唐明不动声色，实则疑惑至极。
这么重要的地方，带他一个实习生来，不担心泄密吗？
或者说，因为他身体里已经有了身份芯片，一旦泄密，可以像对付基因编辑人一样直接引爆？但他的身份芯片植入的地方是小腿，即使引爆也未必会危及生命。
他没有多问，低着头默默无语，一副受到惊吓还未平复的模样。
即使你们地底埋着哥斯拉也和我没关系……唐明双手背在身后，念头转动。
电梯里的控制面板上没有楼层，只有向上和向下的按钮。他不知道这部电梯会带他到哪里去，也许是地狱也说不定。
当然，这一切只是他的胡思乱想。
“叮”的一声，电梯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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