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凝霜脸色煞白地扑到窗台上，她脑子乱糟糟想了很多，想秦岁暮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想秦岁暮到底有没有事，想起隔壁病房从楼下跳下去的病友，她想了很多，最后都汇聚成一个念头，秦岁暮会没事吗？
姜凝霜扑在窗台上探出身子往外看，外面正是夜晚，夜色笼罩大地，唯有路灯亮着光，暖黄色的灯光下，一道颀长的身影朝着上方挥手，是秦岁暮，完好无损的秦岁暮。
姜凝霜骤然松了口气，她撑在窗台上的手卸力，趴在窗台上慢慢滑坐下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腿都是软的。
门外很快传来开门声，秦岁暮一身黑衣，眉眼冷峻地进门，表情和衣着与出去前相差无二，直到看到姜凝霜坐在地上他的神色才有了变化，他眉头微不可查地皱起，快步过来俯身准备将姜凝霜抱起。
姜凝霜静静地打量秦岁暮，确定他一切正常后，她拍开秦岁暮的手，抬起手臂狠狠打了秦岁暮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空气凝滞。
青年微微侧头，他眼神错愕，不明白霜霜为什么打他，他一手捂着脸，在霜霜打过的地方蹭了蹭，扭头，却见少女脸色苍白，眼眶通红，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秦岁暮一下子慌了，霜霜很少哭，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没哭，被病痛和治疗折磨时只会笑着说不痛，现在却哭了。
秦岁暮不知所措，他伸手，指尖颤抖地落在姜凝霜脸上，为姜凝霜擦去眼泪。
姜凝霜坐在地上没有动弹。
实际上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哭了，直到秦岁暮为她擦眼泪她才反应过来，她有些难为情地避开秦岁暮的手，自己用袖子胡乱抹了一下。
少女眼睛像水洗过一样，眼皮薄而透，眼角泛着粉，长长的睫毛粘在一起，像雨后淋湿的蝴蝶，苍白破碎。
明明是她打的人，但她此时却看起来像是只被欺负了的兔子。
姜凝霜是第一次对人动手，打完她就后悔了，她吸了吸鼻子，抿唇准备道歉。
“对不起。”
姜凝霜以为她把自己想的说出口了，扭过头才发现是秦岁暮在说对不起。
她眼睛微微睁大，带着些潮意的眼睛黑而润，看得秦岁暮忍不住伸出指尖在她的眼尾轻轻碰了碰，他重复道：“对不起霜霜，我不应该惹你生气。”
“不是惹我生气。”姜凝霜皱着鼻子，她很认真地道：“是你不应该这么不注重自己的安全！”姜凝霜都快被秦岁暮吓死了，哪有人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二话不说从7楼跳下去的。
她强调道：“你要爱惜自己！”
瞧见秦岁暮似乎有些不以为意，姜凝霜咬了咬唇，有些别扭道：“不然我会心疼的。”
秦岁暮一怔，他眼睛直直地盯着姜凝霜，眼中暗茫涌动，垂下的手指指节轻颤，背在身后的手青筋暴起，他攥紧拳头，压抑住过于亢奋的情绪。
他忽然俯身将姜凝霜圈进怀里，下巴抵在少女肩膀上，秦岁暮的脸埋在阴影里，逆着光，他眼中的偏执和疯狂无人得知。
姜凝霜任秦岁暮抱了好一会儿才推开他，她按了按哭过的眼角，不想回忆自己刚才的举动，强行将话题拉回正轨，“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从7楼跳下去一点事没有，是像电影里那样觉醒了异能吗？”
秦岁暮给姜凝霜讲自己知道的，“梦里末世降临，世界各地爆发极端灾害，寒潮、洪水、高温、酸雨、沙尘暴......随着灾害伴生的是动植物疯长，全球生物进化。动植物进化的同时，人类也觉醒了‘异能’，有人力大如牛、有人成了‘千里眼顺风耳’，有人大脑飞速开发......”
秦岁暮看着姜凝霜，“我多出的那些记忆里，我是在永夜之后慢慢进化的，但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些记忆的缘故，我身上出现了提前进化的征兆。”
姜凝霜捏了捏秦岁暮的手臂，仿佛要透过皮肉看到其里面蕴含的力量，听完秦岁暮的讲述，她感慨道：“这不就是小说里写的重生。”姜凝霜打趣，“这可是天命之子才有的待遇。”
秦岁暮眼眸暗沉，天命？
他脑中闪过一段模糊的画面，地下实验室里，无数金铁交织的机器，一座空旷的地下广场上，巨大的机器旁站着一名套着防护服的研究员，他的面前是亮着幽暗光芒的显示器，研究员不断在机器上输入指令，而在广场的最中央，是一个仿佛跳出了三维空间、不断扭曲变形的黑洞，随着扬声器里传来倒计时，画面里的“秦岁暮”从高高的跳板上跃入了底下的黑洞......
秦岁暮从不信天命，天命才来没有眷顾过他，他低头，没有纠正霜霜的话，少女脸上挂着笑，眼中却潜藏着忧虑，秦岁暮摸了摸她的脑袋，继续说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还有七天，地球会毫无征兆地陷入永夜，永夜过后，末世正式降临。”
“只有七天了吗。”姜凝霜喃喃，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这个日期她仍然心中一紧。
她问秦岁暮，“你的准备做到哪一步了？”
秦岁暮：“我在S市西面临近郊区的地方买了别墅，别墅目前正在装修，末世前能完工......”
姜凝霜听着秦岁暮做的准备，“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
“计划去国外一趟，有些东西在那边比较好收集。”他在鹰国定制了一些武器、水陆两栖潜水器等末世能用到的交通工具……
“好，我也要开始收集物资。”
秦岁暮眸中一动，他盯着姜凝霜：“霜霜和我一起行动吗？”
迎着秦岁暮微微发亮的眼神，姜凝霜肃着脸，一口拒绝，“不行，这都什么时候了，我们肯定要分开行动啊！”她恨铁不成钢：“效率，我们得讲效率！”
姜凝霜只恨自己不会分身，怎么可能同意秦岁暮的要求，都火烧眉毛了，还黏黏糊糊的，她真的很想摇一摇秦岁暮的脑袋，让他正经点。
姜凝霜道：“我明天去学校请假，这几天不上学出去收集物资。”她看着秦岁暮，“你现在订机票，明早就飞鹰国。”
见秦岁暮表情有些漫不经心，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姜凝霜二话不说直接拿出手机帮他把机票订了。
姜凝霜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完全不给秦岁暮反驳的机会。
末了在秦岁暮幽怨的眼神中，姜凝霜微微一笑，她催促道：“你记得给你已经买了的物资列个清单，免得重复。”
秦岁暮闷闷地嗯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行动上虽配合，却透着股不甘不愿的劲。
时候不早，明早还有很多事要忙，姜凝霜预备休息了，睡觉之前，姜凝霜想了想还是问秦岁暮，“你觉得我们给上面提个醒怎么样？”
她不是圣母心泛滥，也不会强制让秦岁暮暴露自己的秘密，只是秦岁暮口中的末世太残酷，如果有可能，她希望能多活下来一些人。
秦岁暮没有意见，旁人的死活与他无关，但如果是姜凝霜希望的，他愿意费点事让她高兴。
即便并不会有太大作用，灾难面前，人如蝼蚁不是说说。
临睡前，秦岁暮来敲姜凝霜的房门，他站在门口，穿着灰色的睡衣，发丝在灯光下泛着一层柔和的光晕，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她。
姜凝霜和秦岁暮之前都是在各自房间睡觉，两人都成年了，也不是不能更进一步，但姜凝霜从没往那方面想过，而秦岁暮呢，他有一套自己的观念，书中曾写，婚前要尊重女方，要以结婚为目的，不能耍流氓......
秦岁暮对于很多东西都嗤之以鼻，但面对姜凝霜的事情，他要慎重，他的家庭和别人不一样，他家配不上姜家，他自己这个人是别人眼中的异类，他爸骂他冷血，他妈说他是怪物，但他想在姜凝霜面前做个正常人，即使霜霜或许早就看透他的本质。
秦岁暮站着不动，姜凝霜无奈，她不是很乐意给秦岁暮当抱枕，觉得别扭，她从小一个人睡，不是很习惯身边躺个人，但秦岁暮明天就要飞鹰国，机票还是她订的，她也不好意思赶人。
尤其是，她觉得秦岁暮的情绪不太对劲，提到末世他的眼神漠然空寂，像一汪沉寂的死水，看不到一点生气，姜凝霜有注意到他一直没提她在末日后怎么样了，甚至在刻意回避，姜凝霜猜测她自己可能没熬过末世不在了。
她想，她要是不在了，那秦岁暮怎么办呢？
他没有亲近的家人，他爸将他当空气，心里眼里只有公司和秦岁晨，他妈从小把他当工具人，现在更是恨不得将他再塞回肚子里，他也没有说的上话的朋友.....
只要一想到这些，姜凝霜就忍不住心软。
所以她默认秦岁暮上床，乖乖地枕在秦岁暮结实的手臂上，任由秦岁暮像只八爪鱼一样牢牢将她捆住。
姜凝霜稍微动了动，腰上的力道收紧，她脸贴在秦岁暮坚硬的胸膛上，无声叹气，真的很硬啊......
闭眼之前，她想到自己的家人，外公外婆就在S市，到时可以直接将他们接过来，表哥也是在本市工作，问题是舅舅舅妈他们在国外旅游，如果不加干涉，末世后他们肯定会被困在国外，用什么理由让他们回来呢？
感受着身上的束缚感，姜凝霜睁眼看一眼身旁黑暗中模糊的轮廓，脑中突兀地冒出一个念头，嗯...就说她要结婚了，那样一定能将所有人都聚集起来。
姜凝霜将手从秦岁暮胳膊下抽出一点，嘴角微微上翘，而且，这样应该会给秦岁暮一点安全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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