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月朗星稀。叶家雇的工人都回去了,明天再赶早来上工,地热管埋了一半,估计再有一天就能铺地砖了。送煤的工人着急回老家,两小时前联系了叶起风说今天就要把东西送过来,叶父叶起风刚接到车,正带着人卸货中;叶起云和妈妈奶奶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吃晚餐。
吃了两个馒头、三碗米汤之后,叶起云从我到底是不是人的迷思中回过神来,转而思考,我到底是不是被饭桶精附身了?
“小云?”刘素心在她面前晃了晃筷子,“你去看看你爸和小风弄完没,顺便给带盒烟,给人家师傅让一让。”
“哦,”叶起云喝完最后一口米汤,放下碗筷就去三楼杂物间拿了两盒芙蓉王。叶家也算乡里知名的自主创业典范了,经常有一些应酬需要塞烟塞酒,所以她家常囤着一些中高档烟酒用来应酬。
叶起云套了件卫衣,慢慢走向储煤洞。现在是晚上八点,前些日子一场大雪又把蚊虫冻的踪迹全无,山间此刻幽静清冷,很适合单独想些事情。
比如,她是怎么生病的。
她在被弟弟带回家前,已经在学校病了两天了,得病的当天更是没有做什么特殊的事,硬要说的话,就是那场流星雨。
得病前天晚上,同一导师的师兄师姐提议要团建,他们一行人去吃了自助烤肉后又去了卡拉OK,最后**个人全部喝的醉醺醺,叶起云从小酒量就好,但那天也喝的有点多,她把几人都送上回家的出租车后,打算散步回学校,顺便解解酒。
大学是人生最自由的时候,诚不欺她,既没有经济压力,又可以随意释放自己的青春荷尔蒙,叶起云回到学校的时候,操场上不但有亲昵的小情侣,还有几个滑板社团、乐器社团在组织活动,她也看得玩心大起,打算在操场上消磨一下时光。
转着转着,突然听到操场上喧哗起来。
【流星雨!!】
【快看宝宝,是流星!】
【我们一定会一直在一起的!上天在祝福我们!】
叶起云抬头看,一场璀璨的流星雨正在扑面而来,她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流星雨,仿佛整个星河都倒灌而来,一时之间,她甚至有些痴了。
【掉下来了!掉下来了!】
【星星落下来了!!】
【天啊!我真的好幸运!】
几句话又打断了她欣赏的目光,她定睛一看,一颗流星正在朝着操场中心落下,学生们哄哄嚷嚷的凑上去围观,她也挤进去看了几眼,一个平平无奇的石块落在操场上,把周围的草皮都震出一块空缺;她看的时候这块陨石还在燃烧,灰色的石块上还带着橘红色的痕迹,等它完全停止燃烧,它看起来就像地球上任何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了。
叶起云咂了咂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还闻到了一种青草一样的香气,可是她们操场铺的草皮是假草啊!看了一会,她觉得无趣,就返回宿舍睡觉了,第二天,她就开始了头痛。
叶起云一拍手!对了!那……如果真的是因为这场流星雨,那为什么研究院一直查不出原因呢?
除非,找不到解决方法,换句话说,治不好。
叶起云打了个哆嗦,虽然穿的很暖和,但她还是感受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
从她醒来的第一天开始,她就试图忽视自己身体的异样。在她小时候,她就带着弟弟一起到城里上学,叶起风人高马大尚且受到歧视,何况从小身体就不好的叶起云?她从小就感受到了同学们天真残忍的恶意,乃至于就算到了研究生学历,不做人群中的异类也是她坚持信奉的信条。
这场所谓‘流感’席卷全世界,不分男女老少贫富贵贱,但现实是特权者拥有着掌握底层人生杀予夺的能力,那么,凭什么要在自己尚且可以选择时给自己的脖子系上缰绳?
历史上乃至现代社会,都不乏人吃人的故事,从流感爆发到现在已经五天时间,除了她们一家,再没有别的病人醒来;她不想自己以及家人变成新时代的唐僧肉。
走到储煤洞的同时,叶起云坚定了决心,绝不做人群中的异类。
“爸,小风,”她扯起笑容,这两辆车都是自卸半挂,卸货很快,但是进不了储煤洞,就都卸在了门口,司机也下了车,正和叶父在一起鼓捣手机,叶起风已经开始开着一辆小铲车在运送煤炭。
“哦,小云来啦,”叶父笑呵呵的挥手,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朝叶起云勾了勾,叶起云堆满笑容跑过去,熟练的在身后把烟塞了过去。
“去吧,”叶父拿到烟就丝滑变脸:“去和你弟弟玩去,等爸爸和叔叔聊完一起回家。”
叶起云尴尬的朝这个大她十几岁的叔叔笑笑,就去找叶起风了。
叶家的这个小铲车是曾经一个水果商送来抵账的,他取走了叶家当年产量一半的苹果,苹果卖的很好,但是他的其他投资失败了,叶家只能收下他的一堆折价物品,堆在果园附近的临时仓库里,这也是后来叶家做大冷库的其中一个诱因,实在堆不下了。
叶起风没有考特种机械操作证,开得磕磕绊绊的。叶起云都不敢站在他五米之内。
“姐,”叶起风探出头:“你教教我吧,咋你开的那么顺滑啊,大学还教这个?”
叶起云有点尴尬,今天下午扩展完储煤洞她顺手把沙石都堆在了洞外,家里大人倒是没说什么,但她这个傻弟弟一直缠着问怎么弄的,她就随口编了一句是用铲车处理的,他居然真信了!
“做你的吧!”她板下脸来,叶起风带着铲车一哆嗦,铲车居然故障了,他在车上一通操作,铲车也一动不动,急的他跳下来跑到铲附近端详。
“咋了?”叶父笑容满面的送别司机,看见俩人在这里站着,朝这边走来:“司机走了,我们回家明天在……!”
“小风!!!”叶起云瞪圆眼睛,铲车突突了两声,突然用力向下挥去,下方正是叶起风的脑袋。
叶起风不知道是不是吓到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叶父和叶起云一齐朝叶起风奔去,但是人力岂能与机器企及,霎时间,‘咚’的一声巨响,漫天煤灰弥漫,模糊了她们的视线。
叶起云咳嗽连连,忙乱的擦去面上的黑灰,两道生理性泪水顺着脸庞划下,不待干涸,就匆忙的抬头向叶起风看去——
他木愣愣的站在原地,整个上半身被煤灰覆盖,只有眼球是白的;双手还是一个抵挡的姿势,铲车的铲子卡在他腰部,给他下半身抵挡了灰尘,造成了一种极其滑稽的视觉效果。
“哎呦!”叶父踩到了一块大煤块,直挺挺的滑在了地上,捂着腰痛呼。
“爸!”叶起云姐弟同时惊叫,叶起风放下双手,像是撕纸壳子一样撕开铲车铲,朝父亲奔去。
叶起云目瞪口呆,她不顾正在煤堆里打滚的两父子,走到铲车前,弹了弹这个铲子:
‘铮!!’铲子发出绝望的嘶吼,好像在告诉她:“我是钢,我真的是钢!”
叶起云僵硬的转身,朝父亲弟弟走去,还不待他们问话,就麻木的开口:
“怎么说呢……我们一家……好像要变成超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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