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粉末在水里化不开,被喂进嘴里的时候,汪雨只感觉一股冲人的味道,极涩的酸味儿带着古怪的苦腥贴着他舌头在口腔里搅,那滋味让人作呕。
“别吐!”陈少白眼疾手快捏住那张已经撅起的嘴。
“吞下去!”他恶狠狠地说。
汪雨眼里包着泪,喉咙滚动,委委屈屈地将嘴里包着的药水吞了下去。
陈少白松了口气,直接把碗怼到汪雨嘴皮上。
冰凉的瓷片磕在发酸的牙齿上,热腾腾的怪异腥臭直冲他天灵盖,汪雨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陈少白看见汪雨往后躲,左手一横,从他颈后穿过,铸铁一样牢牢锢住了他的脑袋。
“长痛不如短痛,”陈少白盯着那只发颤的眼睛,语气残忍,“来,一口气喝了它。”
汪雨仰着脖子,喉咙快速地吞咽着口腔里的液体,他盯着陈少白,雾霭热气中,只能看见那双狐狸一样的眼睛。
真漂亮,他想。
等陈少白哼哧哼哧灌完了药,眼睛下瞥,眉头猛跳。
汪雨好像快碎了,眼神迷离,呆呆地望着他,唇角还粘着一点儿润湿的白色粉末,像一个被蹂|躏玩|弄的破娃娃。
陈少白:“……”难道他刚刚干了什么十恶不煞的事?
“嘿,”陈少白拍了拍汪雨的脸,一脸心虚,“大兄弟,你没事吧?”
“残忍,真残忍。”盛萧摇着脑袋,站在一边龇牙。
陈少白甩了他一记眼刀。
岑厉守在床尾,手指不断摩挲着皮肤,他盯着汪雨的反应,眼中的不安和担忧被翻涌起的涟漪盖在了平静的蓝色下。
“小雨吃的药里添了安眠成分,让他好好睡一觉吧。”岑厉淡淡开口。
“那地图怎么办?”盛萧还记着自己要和朋友一起分担苦难的初衷。
方顾幽幽叹了口气:“等明日他醒了再说。”
天刚刚泛白,沉寂了一夜的黄沙还未褪去冰冷,无边无际的沙海中只有一个物体在移动。
军绿色的越野车摇摇摆摆,汽车尾巴喷出黑烟,与扬起的黄沙搅和在一起,纠结起一个个长圈儿,然后又被风吹散。
汪雨是在一片晃动中醒来的。
记忆的最后一刻,车翻人倒,他被埋在沙堆里,只记得自己吃了一嘴的沙,之后便没了意识。
汪雨细细回想着,牙齿抵上了后槽牙,刮过的口腔里似乎还留着黄沙特有的土腥味儿。
他砸吧砸吧嘴,怎么还有点儿酸?
玻璃球儿似的圆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却只看见了沾着黄泥的车后盖,还有头顶上破破烂烂的座椅背。
所以他现在是死了还是没死?
汪雨动了动脖子,又动了动脚,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蜷缩着放在了后备箱里。
绑架?
不不不,
汪雨默默摇头,脑子里浮起的这个念头马上沉底。
他自自知之明,“被绑架”还轮不到他。
既然没死,也没被绑架,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他清了清嗓子:“厉哥!”
汽车引擎轰出一长尾黑气,汪雨的声音淹没在了呼啸的风中。
“厉哥!”他又喊,可这次依旧没有人回应。
汽车停了,吵吵嚷嚷的引擎声消失,盛萧闭着眼,正靠在座椅背上养神。
突然,耳边传来几声窸窸窣窣的细微响动,听着像是有蛇在往后备箱里钻。
盛萧掀开眼皮,靠在皮椅背上的脑袋一点点移动,警惕的眼神透过座椅缝隙,看见了一双呆愣愣的眼睛。
盛萧:“?”
盛萧:“!
“你醒了!”盛萧从椅背上弹起,兴冲冲地就要扑去后备箱。
终于有人发现他了!汪雨喜极而泣,两条腿曲起,像一条缺水的鱼拼命移动。
听到动静的方顾回头,一眼就瞧见了盛萧撅着的大腚。
“你别过去,小心压到他了!”陈少白心累地粗声吼,两手拽住盛萧的衣服下摆将他往回拉。
盛萧却依旧我行我素:“别拽我,让我过去!”
那股子蛮横劲儿连方顾都看不过眼了,一开口声音就冷了三分。
“盛萧,你tm瞎蹿什么?给我回来坐好!”
盛萧心里一突,他怎么忘了这茬儿,他家老大还在这儿呢!
横跨在椅背上的大长腿尴尬地卡着,盛萧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好在岑厉善解人意,及时雨一样解救了他。
“盛队长也是好意,心急之下难免思虑不周,盛队长,就劳烦你下车去将小雨抱到前面来吧。”岑厉这话虽是冲着盛萧在说,可眼睛却一直在盯方顾。
方顾被岑厉脸上温润的笑搅得没脾气了。
“好咧!”盛萧赶紧顺着岑厉递过来的梯子往下爬,风风火火地冲下了车,又马不停蹄地将汪雨抱回了后排座椅上。
开门,下车,关门,一气呵成。
“队长,还有什么要吩咐吗?”盛萧冲着岑厉挤眉弄眼,龇着牙卖乖。
岑厉瞄了眼方顾,唇角轻轻勾起:“没有了,谢谢。”
“不客气,”盛萧马上接话,娃娃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他又飞快看了看方顾,意有所指,“该我谢谢你。”
方顾亲眼看见自家的副队长被岑厉三两句话就给哄得叛了变,心里一时好笑又好气。
他不明白,岑厉到底有什么魔力?竟能引得几乎所有人都喜欢他?
方顾思考问题的时候总是面无表情,以至于一直暗中观察他的盛萧还以为自家队长时不时的疯脾气又找上来了,而深知刚才给他丢脸了的盛萧,立刻决定干些什么。
于是乎,他盯上了“罪魁祸首”汪雨。
汪雨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被端放在座位上,他刚醒,脑子还和浆糊一样混沌不清。被盛萧捉住手的时候,圆鼓鼓的眼睛里全是懵逼。
“小雨,你还好吗?”盛萧的声音软到了极致,捧着汪雨的手一脸深情,“哪里不舒服就告诉哥哥,哥哥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汪雨眼皮一抖,嘴巴颤颤巍巍地开合。
“什么?”盛萧伸长耳朵,“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听不见?汪雨疑惑皱眉。
他又张开嘴巴。
干裂起皮的苍白嘴唇上下开阖,裹着软刺的舌头在嘴巴里左右碰撞,可偏偏就是发不出声音。
抓住汪雨的手掌慢慢箍紧,盛萧眼中的嬉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隐秘的警惕和冷意。
说了几句话后,汪雨也发现了不对劲。
这次他将嘴唇张得更大,舌尖抵住牙齿,他能感受到声道的颤动,可却依旧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他变哑巴了!
汪雨瞳孔地震。
他大力挣脱开盛萧的束缚,心慌地朝岑厉求助。
厉哥!救救我!救救我!
汪雨无声呐喊。
可岑厉反而一脸平静,他似乎已经预知了汪雨现在的意外。
“小雨,别担心,” 岑厉声音温柔,他像一个可靠的大家长一样轻声解释,
“你现在的情况只是服用了药物之后的后遗症,陈医生为你配置的药物里添加了利多卡因,它暂时麻痹了你的声带,从而造成了短暂的失声,几个小时之后就会慢慢恢复。”
岑厉的话如同安慰剂,成功抚平了汪雨内心的恐惧。
他长舒一口气,卸下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座椅里。
盛萧又恢复了嬉闹的模样,重新抓住汪雨的手,一脸真挚地“告白”:“小雨,别怕,盛哥与你同在。”
盛萧的话太过假惺惺,汪雨连眼皮都不想睁开,可偏偏有一只手流氓一样扒开了他的眼睛。
又是陈少白。汪雨一脸麻木,这只老狐狸是有什么怪癖好吗?
陈少白自然不知道他手下的那张脑子在怎么地诽腹他,他只是觉得好奇。
陈少清到底给汪雨吃了什么药,居然能一次又一次地压制住他体内的异变。
之前在陈少清那个劳什子的动物诊所里他就没逮住机会去探探究竟,现在他真的心痒手痒,很想将汪雨的左眼睛拆开,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了哪些匪夷所思的变化。
陈少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比吃人的怪物还要渗人,而汪雨直面他,只感觉陈少白好像突然变态了,那只扒在自己眼皮上的手似乎下一秒就要挖穿他的眼睛。
汪雨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陈少白眼神一暗,茶色的瞳孔变冷,他盯着手指下那只乌黑的圆眼,语气幽幽:“你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汪雨只恨自己现在成了哑巴,要不然他真想叫这个狗狐狸自己撒泡尿照照。
还不想吃他?哈喇子都快流到他嘴里了!
“你吓唬他干嘛?”盛萧突然正义感爆棚,上手扯开陈少白的爪子,一脸鄙夷,“瞅瞅你的脸,凶得都快剐出血来了。”
“呵呵……”陈少白冷笑,阴阳怪气地回敬他,“哎呀,也不知道刚才哪个人的枪悄悄拉开了保险栓?”
汪雨头皮发麻,身体一瞬间紧绷。
厉哥!救我!
小苦瓜在心里哭嚎,湿润的圆眼睛一转,却猛地触到一双黑眸。
汪雨的心尖儿都跟着抖了抖。
“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却成功掐灭了后排窜起的火苗。
方顾捏了捏手指,指关节发出清脆的声响。
“干脆出去打一架吧。”他真心实意地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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