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游竺抬手拉开窗帘。
天上的云层在一点点的累积，窗外仍然阴沉沉的，尤其是被周围的高楼给遮挡，没有阳光，尤其的昏暗。
所谓的下城区非常不好找，但是陈惊夏谈论起来非常的熟悉，好像她也应该这么熟悉，但是事实上，游竺在今天从陈惊夏口中得知这个词之前，她根本没有这个概念。
拿到李三的身份卡，游竺先去买了一个二手的手机，将身份卡插入，试了下，可以上网。
看来只要不用她自己的身份，就不会有太大影响。
李三的身份做的很好，她没有一个联系人，但加了很多的群，基本上都是交流群和一些散活儿的信息公布群，里面理所应当的存在关于下城区的群。
游竺扒了很久的聊天记录，才找到前往下城区的路。
下城区并不在海市的边界，而就在城市里面，甚至夕阳浴场那边就有一个下行隧道可以过去，游竺开着车过去。
夜深了，但夕阳浴场还是很热闹，有人想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见罕见的蓝眼泪，旁边还有夜市，叫卖声不断。
而就在旁边，就有一条幽静的小道，顺着走下去，就可以看到一个小亭子，点着台灯，桌子面前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人，低着头在看报纸，感觉到她靠近，勉强抬头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下城区的房屋都很矮，最高的不过三层，地势很低，和远处的高楼比起来，真的是矮上很大一截的感觉。
到的时候就挺迟，游竺便按照惊夏给的手册找到推荐的这个旅馆，勉强住下。
房间的隔音效果很不好，游竺听见了隔壁窸窸窣窣黏糊的声音，她看了下时间，早上七点。
游竺在房间里面跳了两边广播体操，做跳跃运动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气喘，作息不规律的熬夜打工人，想要很快的提高身体素质是不可能的，不过，总算是做到了早睡早起。
游竺背着小包下楼，先在前台退了房，登记的时候就没有填写什么信息，退的时候也只用将钥匙还给前台就是。
早上的街区，忙碌而嘈杂。
她随意找了一个热腾腾的早餐摊子，点了碗红汤面。
她连上网，点进自己昨晚发的帖子，好好一个帖子完全变了样。
想也知道是陈惊夏搞的事。
干巴巴的帖子题目变成了
[等会儿删，那边出事了，绝对保真！]
点进去楼的正文是：
[我有个亲戚是联邦安全区的，这两天我看她在疯狂买东西，说是那边出问题，要世界末日了。]
这样似是而非遮遮掩掩的话，吸引了诸多看热闹的人，帖子的热度很高。
陈惊夏又一直高强度在线，一直回答网友的问题。
[路过叫我去背书：真的假的？那里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冬阳战士：西平区那边吧？那边一直不安生，鬼知道又在搞什么，不过世界末日什么的还是太夸张了。]
[好运连连：也不是不可能，指不定就抽风按按钮了呢。]
[好喝到噗噗咩咩茶：对啊，而且出事联邦肯定自己就先跑了，谁管我们这些下城区的人啊。]
陈惊夏也在下面顺势回复，很干巴巴，但是挑起了一个新的话题。
[预言家（贴主）：我也不清楚，不过东原区的政府还好吧。]
[一亏心：好个p，街道是脏乱差的，水电费是恐怖的，维修是不来的，加班是加不完的，工资是一点点的。]
[做人哪有不疯的：emmm，要比还是东原好，南区那边都乱成什么样了，很难说没有西区那些人掺和，咱东原至少安安稳稳的。]
游竺划过一大堆讨论联邦各区政府的楼层，回到末日的讨论。
[摸鱼小猫：所以末日到底是不是真的啊，我真的怂的。]
[惊吓小铺：怎么可能，一看就是吸引眼球的，等会儿网络安全处的就得把帖子删了。]
游竺手指一顿，看到了熟悉的id。
陈惊夏用了她自己的账号在回复，是在昨晚凌晨的时候。
熬夜上网的人很多，嘻嘻哈哈的，一直维持着这个帖子的热度，但很快就有人发现了盲点。
[我只是个句号：我靠，现在都三点钟了，怎么还没有被删，不会是真的吧？]
[今天没跑图：我把帖子转到外区了，两分钟不到就被删了。]
[瓜田里面的我：嘶，细思极恐啊，外区不是言论自由吗？删的这么快？]
[来吧发疯吧：我还以为我在逛暗网呢，这是我能联邦网看见的东西吗？]
严才笙如果给联邦证实了末日的到来，就算不是末世，而是证明了什么超自然的东西，也会引起重视。
这个帖子是游竺和联邦的交易结果，肯定是不会被删除的，陈惊夏也清楚这一点。
而这，或许就是大家眼中关于事情真相的佐证。
陈惊夏她用自己的号，成功的将大家的关注点转移到是否删帖这上面，就像是一个看热闹的路人无意之间提出的点，比她这个贴主提出更有说服力。
热度还在发酵，于今早到达了顶点。
[预言家（贴主）：5月28日，下周二，世界末日]
陈惊夏发出了她前晚的东西。
游竺轻笑了一下，陈惊夏真是个做营销的好苗子。
服务员将游竺点的面端上来，红彤彤的面汤，漂浮着细碎的辣椒、花椒和葱花，中间是一勺肉哨子，很有食欲。
游竺拿起筷子夹起面条塞进嘴里，然后她又迅速吐回碗里面了。
咸，齁咸。
游竺环顾了一下四周，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这家面摊的生意很好，大家都吃的很开心，没有什么问题。
她一开始以为是因为自己，但是她明明味觉变淡之后更能吃咸和辣了。
游竺端起面碗，找到老板，“老板，有点咸啊，给我加点面汤呗。”
老板利落的捞起锅里的面条，倒进提前放好调料的碗里。
游竺看清楚了，即使有酱油、辣椒油料的存在，颗粒的盐味精还是厚厚的一个小堆。
老板随手将面递给服务员，抬头看向她。
“上城区的？来这边玩？”老板接过游竺手里的碗，“那我这个摊子你可吃不得，去那种开店的吃吧”
游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面碗就被收回了，“为什么呀？”她问。
老板直视她的眼睛，“我们这边吃的盐不一样，怕是不适应，你去餐馆，会有上城区的那种。”
语气很冷，带着一丝不明显的怨气。
不对劲。
游竺皱着眉，突然又扬起笑容来，“那老板有没有推荐的餐馆呀。”
老板还没有回答，就见一小女孩哒哒的跑过来，“早上好妈妈，圆圆今天想吃包子。”
老板擦了擦手，从围裙兜里面掏出一叠纸币，挑出两张来给她，“去吧，顺便把这个姐姐带着一起去。”她的语气一下就柔和了下来。
随后她又看向游竺，“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和她一起去。”
游竺没有任何意见。
小女孩穿着长袖的粉色裙子，白色的打底裤，踩着鹅黄色的运动鞋，在阴沉的下城区非常的亮眼，是很可爱的小女孩。
小女孩很不人生，主动伸出手来要牵她，“牵手手呀，姐姐。”
小女孩的手很白，因此因为她抬手而露出来的手臂，上面的红色疤痕就相当的显眼，从她手腕处开始向上蔓延。
游竺握住她的手，很凉，就像是握着一块冰。
面摊只是一个路边摊，小推车载着燃气灶，大大的伞斜斜地矗立在地上，后面是原本店铺的门牌号下城区D-17-11.
游竺看着有些眼熟，但又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不等她细想，小女孩拉着她就往前走，“张姨家的包子非常好吃，快走啦，去迟就没有了。”
游竺连忙加快脚步跟上。
下城区比上面还要昏暗许多，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周围的高楼遮挡了的缘故。
好像这条街上的人都认识小女孩，一路上几乎遇见的每一个人人和她打招呼，“圆圆早上好呀！”
“今天吃什么呢，圆圆。”
“今天比昨天迟了，赖床了吗？”
圆圆也很有礼貌，小小的脸上是大大的笑容，一一回应这些和她打招呼的大人，“早上好啊张姨！”
“今天要去吃包子。”
“因为今天起床吃了药药！”
每个人的衣服饱和度都很低，大部分都是黑白灰，显得小女孩的粉色尤其的亮眼，格外的有生气。
小女孩牵着她的手从街头走到了街尾，终于停了下来。
“到啦。”小女孩的声音清清脆脆，“王姨家的烧麦超好吃。”
小女孩主动松开牵着游竺的手，一蹦一跳的走进店里。
早餐店的店铺很整洁，人不多，但来往也有几个，比之前嘈杂的早餐摊要安静很多，游竺抬脚跟着圆圆走进去。
小女孩正抱着一个少女撒娇，“妈妈妈妈，我要吃油条！”
少女也笑着回抱她，“好滴呀，给圆圆炸油条吃。”
店铺没有菜单，游竺不知道怎么点。
圆圆见她坐下，自己也松开抱着少女大腿的手，哼哧哼哧自己爬上椅子，坐在她对面。
少女从前面的台子端来豆浆和油条，放在圆圆的桌子上。
“你也要豆浆油条吗？”她问。
游竺点了点头。
豆浆是一个大锅里面温着，油条也是一边炸一边卖的，少女给她端来了和圆圆一样的早餐。
游竺抿了一口豆浆，微微有些烫，不甜，有点淡淡的豆腥味。
油条酥脆，不油腻但是也很清淡不香。
没有什么奇怪味道。
少女就坐在她旁边，看着游竺慢吞吞的咬油条，“圆圆倒是喜欢你。”她说着，“油条200，豆浆100，现金，不接受刷卡。”
游竺对这价格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吓了一跳，她抬头看向少女，少女脸色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翻出三张联邦币递给她，少女面不改色的收下。
圆圆倒是一口油条一口豆浆吃的很开心，小腿在空中晃呀晃。
“姐姐等会儿要去哪里玩呀？”圆圆问她。
游竺摇了摇头，“不知道呀。”
“那姨姨和圆圆玩好吗？”
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脸颊红红的，就这样满是兴奋的看着她。
游竺瞟了一眼，少女坐在收银台后面低头不知道在摆弄什么，注意力好像没有在这里。
“好啊。”游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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