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习惯学校生活后,一切如水面平静,偶有涟漪。
白女士如愿和许阿姨在那家食品工厂工作,收入不高,许阿姨还是只能勉强维持生活。
好在不会像上一份工作那样加班严重,许阿姨能早早回家,或者下了班和白女士到公园转转。
期中考试过去,班里有人收拾东西离开,有新同学进来,但大家没什么太大反应,毕竟这种情况,期末还会有一次。
培一班像个临时站台,一些人走走停停,能留下的,才能坐上最终那辆车,抵达终点。
第三次月考也很快过去,天气愈发的冷,离白郁非的生日也近了。
易茗最近下课出去也频繁,李宸乔总是找她聊天,他们就站在走廊上,李宸乔单手搭在栏杆上,好像在约她。可易茗不说话,隔着窗户,白郁非看见李宸乔兴冲冲说了十句,易茗大概只回一个字。
他这是遇上对手了。
今年的生日在周一,离期末越近,学习生活越忙,所以白郁非打算把生日合并在元旦请客的那天,到假期再过。
她又想起那个世界末日的说法,还有三年。
三年后的世界末日,大家是否还在一起?
周一,生日那天,白郁非裹成粽子去上学。穿再多的衣服,还是要把校服外套穿在外头,远远看着,像一只白萝卜。
从大门出去,前面的十字路口处站着熟悉的身影。
“许井藤?”白郁非猜测着,一路小跑到他面前。
“生日快乐,小非。”许井藤的笑容如同冬日清晨那缕薄雾,清新淡然,“礼物放学后收到。”
“昨天零点不是发消息说过了吗?”白郁非摸了摸大衣口袋里的手机,昨晚,是她生平第一次在零点收获那么多祝福,周忌敏直接来敲她的房门,对她亲口说生日快乐。
“不一样。”许井藤弯腰,凑近白郁非的脸,“我当然要亲口说。”
一瞬间,他身上纯白校服和蓝色围巾的洗衣液香味扑面而来。许井藤目光温暖深邃,只看着她。
白郁非又是第一个来班级的,她总是在早读课开始的一个小时前就来班级背书,以前还住在巷子里时,是为了和许井藤一起出门上学,后来,便成了习惯。
而易茗,总会在她背了半个小时后来到班里,每次都只有她们两个人,易茗会打开整个班级的灯,灯光在白郁非身后亮起,她们同时露出笑容。
坐到位置上,易茗从抽屉里摸出语文书,停滞几秒。
“生日快乐。”她说。
白郁非正在抽屉里找英文单词小手册,闻言抬起头:“谢谢。”
“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礼物,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易茗有些犹豫,从抽屉里又拿出一个小册子,明显是手工做的。
“这是我做的历史立体书,里面用我自己的方式,把年份做了归纳,尽量做得有趣。”易茗不好意思起来,她看着白郁非接过,把小册子展开。
向两边展开后,整个小册子变成长长的一条,中间有一些地方立体起来,被用笔在旁边标注是哪一年,用第一人称的口吻,叙述发生了什么事。书本上沉闷的知识点,在花花绿绿的笔触下,就这样生动起来。
从人类起源到夏商周,从春秋战国到秦始皇统一……
白郁非盯着这个册子看了很久,她仿佛能看到易茗在宿舍里熬夜剪裁粘贴制作的样子。
“谢谢。”她重复。
“以后每个学期我都给你做。”易茗轻轻地说。
虽然白郁非是年级第一,但所有科目里历史最薄弱。
易茗觉得,她可以更好,所以为她补齐所有短板。
这一刻,所有被隐藏的秘密都不再重要。
中午,林厘然头一次来培一班找白郁非,此时已过饭点,班里没有其他人,住校生都回宿舍午休了。
他故作神秘地带她去学校的小卖部,这个点没有学生光顾,她跟着林厘然一直朝里走,才发现这里还有个小房间。
房间里简单摆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从墙壁的脱落程度和窗帘的破损程度来看,这里住了很久。
白郁非想起曾经在巷子里的出租屋,也和这里差不多破旧,这里好歹还用白漆刷过,她曾经住的房子,只有**裸的水泥墙。
桌子旁边坐着一个中年女人,白郁非认出来,是林厘然的舅妈。
她用手语招呼白郁非过来坐,被林厘然推着,白郁非走到桌边坐下。
“今天你舅妈不在八中那边的杂货店看店吗?”白郁非疑惑道。
“今天例外。”林厘然朝她眨眨眼,“等一会儿,等我舅舅来。”
白郁非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静静地坐着。
林厘然的舅妈聋哑,只是笑着,散发温和的气息。
“生日快乐!”林厘然的舅舅端着一个小蛋糕进来,上面还插着蜡烛,他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把蜡烛晃灭。
白郁非又惊又喜,“噌”地站起来,又被林厘然拉坐回去。
蛋糕放到桌上,白郁非被烛火晃得眼眶湿润。
“还没自我介绍过呢,我姓林,我老婆也姓林,你叫我们林叔叔和林阿姨就好。”林厘然的舅舅乐呵呵的,“我们夫妻俩和小厘的爸爸妈妈一样,都是同姓……”
提到爸爸,林厘然稍显不快,但今天的主角是白郁非,他把不好的脸色憋回去。
“许愿,吹蜡烛吧。”林厘然轻轻地说。
白郁非点点头,闭上眼睛,许了两个愿望。
留一个愿望,到元旦那天的烟火晚会吧。
“谢谢叔叔,谢谢阿姨。”察觉到林厘然脸色一瞬间的变化,白郁非把姓去了称呼。
“不用谢我们,都是小厘的主意呢。”林叔叔笑着说。
林阿姨点点桌子,白郁非朝她看,她双手交叠握拳,松开,伸出食指指向白郁非,一只手比六,另一只手掌心对着比六的手背向上划拉一下,然后右手拇指和食指相触比成一个圆,举起来划过头顶,最后两只手举在胸前,手心向上扇动几下。
“祝你生日快乐。”林厘然跟着翻译。
白郁非内心撼动,眼里一亮,握住林阿姨的手,扭头看向林厘然。
林厘然秒懂她的意思,伸出手比了个“赞”的手势,大拇指朝前弯两下。
白郁非跟着他做这个手语动作,并用口型对林阿姨说“谢谢”。
其实,她不明白自己跟他们夫妻二人有何渊源,但是善意的氛围充斥在这个小房间里,她暂时不想探究。
分完蛋糕再吃完,小卖部里陆续有学生来买东西,白郁非和林厘然不便久留,趁人还少的时候溜出去。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还是一样,以后再告诉你。”林厘然见白郁非欲言又止,抢先说道。
白郁非已然习惯,她摇摇头:“我是想问,这是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吗?”
“嗯,想了好久不知道送你什么,乔姨也是,她说可以送你一年的免费拍照印照片权限,还有今天的蛋糕,也是乔姨出一半钱买的。”
“那我得更勤快地做账了。”白郁非笑着回答。
“对啊,你做的账又快又清晰,乔姨生怕你跑了呢。”林厘然跟她一起笑起来。
“说实话,今天真的很意外,自从我……家里人去世后,再也没过过这样惊喜的生日。”
以前的生日,一般是和许阿姨、许井藤、白女士一起吃长寿面,她很久没吃过蛋糕。
“佩服我的创意吧!我可是让舅舅藏好呢,要是放班级里,早被我们班同学课间分完了。”林厘然一脸得意,小狗般摇尾巴求夸奖。
白郁非伸出手,对着林厘然竖起大拇指,朝前弯两下。
放学回家,白郁非还在想许井藤会送她什么。刚开门,上次周忌敏过生日的礼花彩带再次炸到白郁非身上。
我就知道会有礼花。白郁非在心里无奈道。
不过还是做出一副惊喜的模样,不扫兴。
前阵子周忌敏生日那天,白郁非送了她一只八音盒,这是她能买得起的、精品店里最好看的东西。她不想用周叔叔的钱送周忌敏礼物,买八音盒的钱是她攒了很久的妈妈给的零花钱。
相比于周忌敏房间里的其他摆件玩具,这个八音盒略显寒酸,可周忌敏挺宝贝它,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上。
白郁非被周忌敏拉到她卧室,在那只八音盒的见证下,收到她的礼物。
是一双羊毛手套,白色的,摸起来软乎乎。
“我听说,在冬天出生的人都会比较怕冷,所以订了这个手套给你。”周忌敏拉着白郁非的胳膊摇晃,“白色很衬你!”
周叔叔和白女士出现在周忌敏卧室门口,看着她们笑。
白郁非在周忌敏的催促下戴上试了试。
很温暖。
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如果今天就是世界末日。
此刻,白郁非暂时忘掉所有她搬家前曾预想可能发生的事,以及住在这个家里时不时涌现出的所有不好的念头。
当下的幸福是真实的,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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