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家里多了一口人，很多东西都需要重新置备。除了衣服，还有被子、床铺、牙刷脸盆什么的。急不来，只能一件一件慢慢做。
苏鹿拿出布料，“灰蓝，你过来，让我比划一下大小。你身上这件衣服穿了好久，我给你做一套换洗的，晚上洗个热水澡换掉吧。”
灰蓝想拒绝，他这身衣服挺好的，特殊面料不会脏，不仅有清洁作用，还能润养身体，比她身上的厚棉衣强多了。
但苏鹿紧接着又说了一句：“在我们那里，只有特别不爱好的流浪汉才会好几个月不洗澡不换衣服，身上可臭了！每次遇上这样的人，我都觉得呼吸不过来！虽然灰蓝你身上不臭，但说不定身上已经堆积了厚厚一层油垢，时间久了皮肤会长疮烂掉的。”
灰蓝：“……”
量好尺寸，苏鹿开始动工了。把布料摊平在桌上，拿剪刀沿着画好的线条裁剪出来，铺上棉团再盖上一层防水布，然后才用针线缝上。
灰蓝坐在一边静静看着，眼见着她费好大功夫做了件奇丑无比的棉衣出来。
“灰蓝，你披上试试，看合不合身。”苏鹿把棉衣举起来看了看，非常满意，比她自己身上这件还好呢。
灰蓝并不想试穿，然而对上那双眨巴眨巴的会发光的大眼睛，他沉默片刻，接过棉衣穿上。宽大蓬松的棉衣像一颗蚕茧裹在身上，灰扑扑的，下摆还很长，几乎遮到大腿中间，衬得人又肥又矮，毫无审美可言。实在算不上好看。
是一件穿上就想立刻脱掉的衣服。
苏鹿围着他绕了一圈，惊喜地拍手：“很适合你哟！超好看的，又高又瘦。灰蓝，你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穿棉衣最好看的啦。我再给你做一件换洗的，以后每天都穿棉衣吧！”
热情的夸赞不掺一点水分。
灰蓝举到一半的手顿了顿，当然还是把棉衣脱下来放回桌上，“不用麻烦，一件足够了。”
苏鹿正沉浸在做出帅气衣服的巨大成就感中，完全没听出话中的婉拒，反过来安慰他：“放心吧，一点都不麻烦！我可喜欢做衣服了。”
时间流逝飞快，转眼到了傍晚时分，窗外天色渐暗，雨还在下个不停。
小灰走到桌边，脑袋往桌面一搁：“啾啾。”
它饿了。饲养员有了新朋友就把它给忘了，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小灰的个头已经比桌子高了——都是奶粉的功劳，又高又胖好大一只，站在桌边存在感极强。
苏鹿这才反应过来：该准备晚饭了！
急急忙忙做好晚饭，填饱肚子后，她又想起一个事，灰蓝的住处还没腾出来。
地窖虽然还挺宽敞，再摆一张床铺也不成问题，但苏鹿是女孩子，而灰蓝是男孩，两人都是十几岁的年纪，已经不适合睡在同一间卧室。
但直接睡在大殿里也挺不合适的，晚上不够暖和，而且烧过菜空气里有油烟味。大殿后面的杂物间倒是可以住人，但里面堆了很多物资，收拾起来挺费劲的。
苏鹿询问灰蓝本人：“你晚上想睡哪儿？帐篷还是单间？后边有个杂物间，就是还没来得及收拾……”
“帐篷就可以。”灰蓝对住宿条件没有任何要求，露宿也完全没问题。
苏鹿当即拿出帐篷来，环视一圈，把帐篷摆在神像后面，刚好挨着地窖入口。
“那就先这么睡吧！这个帐篷可是我用过的，质量超好。”
支起帐篷，铺上被褥枕头，加一盏取暖灯，临时小单间就完成啦。
“等出了寒潮期，我们就换个住处，听说南方那边习惯住竹楼，真想尝试一下，不知道还有没有完整保存下来的。不过过去了这么久，竹子应该会被虫蛀掉吧……”
苏鹿一边叨叨一边掀开帐篷门帘，“灰蓝你躺进去试试！被褥超级柔软，睡起来可舒服了。”
灰蓝看着小小的帐篷，不用试也能想到自己躺在里面的画面，腿都伸不直，只能弯着腿睡觉。
目光转向帐篷边上的女孩，灰蓝又看到了那双会发光的眼睛，“竹楼的话，我可以试着搭建。”
苏鹿惊喜不已：“真的吗？灰蓝你太厉害了！不过这附近好像没有竹子，还是得等寒潮结束，到时候再去南边找一找。”
灰蓝说：“有竹子，就在废墟里。”
**
翌日清晨，滚滚车离开了山脚，再度来到废墟城镇。
这座小镇规模不大，不过好歹也是一座城镇，要走遍每个角落的话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苏鹿来过那么多回，还没认真看过这座城镇，总是直奔废墟坑。要不是灰蓝提起，她都不知道原来城镇里还有保存完好的公园。
车子穿过荒芜的街道，开进公园。这是一座开放式公园，没有围墙，可以随意进出。公园的绿化做得很好，到处绿意盎然，而且有河有湖，河面上搭了一座藤桥，玩乐设施聚集在桥那头，要玩的话需要购票。
苏鹿的童年被乞讨流浪占据，连玩具都没有玩过更别提公园了，倒是进去过，乞讨了十分钟就被工作人员赶出去了。
这会儿瞧见过山车大摆锤什么的特别心动，只可惜没电，玩不了。
灰蓝对娱乐设施毫无兴趣，目不斜视走在前面带路，他穿着宽大的棉衣棉裤，从身后看去有几分可笑。
公园的东南角有一片花圃，里头种了很多绿植，包括竹子。
气候寒冷，植物们都没开花，但长得都挺茂盛，一簇簇挨在一起生机勃勃。部分植物似乎是受到了核辐射的影响，形态有些诡异——白色的植株，过于肥厚宽大的叶片，有人脸纹路的树干……
仔细一看，随处可见这些惊人的变化。
还是银白色的银杏树好看。苏鹿想起当初醒来第一次找到植物时的画面，茂密的银色叶子在蓝天的映衬下，华美而梦幻。
等天气不冷了，一定要回去看看，最好能移栽一棵银杏树，养在自家门口，每天都能欣赏。
苏鹿正美滋滋地畅想未来，灰蓝已经开始行动了。他脱掉棉衣外套丢在地上，翻进花圃走到竹林里，用指节敲了敲竹子，挑选出合适的用斧头砍断。
“咔咔咔”一阵动静响过后，地上多了一大捆竹子。
这里的竹子也发生了畸变，远看不明显，离得近了就能发现——竹节变粗变厚了，表面多了细细密密的紫色纹路，竹筒里边儿长了一层紫色绒毛，闻起来很香。
小灰伸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啄一口。绒毛入口即化，甜甜的很好吃。
小灰眼睛一亮，低头接着吃，吃着吃着把脑袋都挤进了竹筒里。
“什么啊，有这么好吃吗？”苏鹿按捺不住好奇心，试着尝了一点，“哇，真的很好吃欸，冰冰甜甜的像冰淇淋一样，还有竹子的清香呢。灰蓝，你也尝尝看。”
灰蓝把竹子捆好绑在车顶上，递给她一个无语的眼神，“不确认是否无毒的东西直接往嘴里塞，不怕毒死吗？”
苏鹿一惊，紧张地摸了摸肚子：“有毒？”
小灰拱到一半的脑袋停下了，翅膀抵住竹筒边边想退出来。
灰蓝继续翻进去砍竹子，“没毒。”
苏鹿瞬间放下心来：“那你怎么不吃？真的很好吃。”
这是重点吗？灰蓝感到一阵无力，绷着脸说道：“我不爱甜食。”
砍了三大捆竹子，滚滚车满载而归。
灰蓝的行动力超强，一回来就开始选址画图设计竹楼的样式，当天下午就开始动工了。苏鹿蹲在旁边观摩，不时给出一点建议。
“二楼搭一个大阳台吧！我们都还在长身体，多晒太阳有利于长高！”
“窗户开大一点，夏天会很闷热哒，要多透气。”
“这根竹子留给我吧，晚上我们做竹筒饭吃！听说竹筒饭可好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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