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点35分，所有人穿戴好作战装备，回到负三层。
季明打开悬浮投影，开始这次的行动总结：“经过行动室核查，本次任务的时间线和全知系统完全吻合，你们的行动完成的很不错。”
“按照常理，任务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但是，你们或许对犯人的口供会非常感兴趣。”
小队六人一怔，相互对视一眼后瞬间来了精神。
“宋广成交代了自己作案的原因，”屏幕上出现电子记档，“近期在居民中传开了塌缩的原因，他因为害怕身边出现多起重叠，认为只要控制住身边的人，就能够阻止这种情况。”
“愚钝。”孙硕不屑地哼声。
“想法确实愚蠢，但为了活下去，还算可以理解。”季明继续道，“让我和范筱尧觉得古怪的，是他一直在重复‘信中就是这么写的，它不会骗我’。这个‘信’实在可疑。”
季明语气平常：“不过，好在很快，我们就在他的身上搜出了这所谓的‘信’，并在嫌犯权力允许内，做出了备份。”
话音刚落，大家不约而同地瞥了眼他衬衫上可疑的褶皱。
嗯，很有说服力。
他点开同步功能，下一秒，众人面前的操作屏弹出，一张字迹潦草的笔记纸出现。
“当我们没收这封信时，宋广成的情绪变得很激动，对周围感到非常恐惧。”
李斯在弹窗跳出后依然紧盯着屏幕，一眨不眨地将内容看了几遍。
只有简单的几行字：
【宋广成，这是一封预警信。
最慢半年之内，你会面临接近死亡的危险。
解决方法并不困难，只是可能需要抛弃些良心，或许会死人。不过，只要敢出手，你就一定能够活下去。
希望你能成功自救。
AR20年12月9日。】
看起来不知所云，可在抓捕宋广成之后，这段话的指向性就太明显了。
“我的天，”孙硕惊呼出声，“谁这么恶毒，竟然去年就给他下了这种暗示！”
方闪紧随其后，提出最大疑问：“我记得，为避免恐慌，塌缩的真实情况对平民们是绝对保密的，近半个月却突然被疯传——那么写信人是谁，怎么在几个月之前预测到的？”
季明点头：“我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第一时间回查当天的监测结果，但似乎是被磁场干扰，当天的记录无法回放。”
这种手法，只可能是反抗组织……
方闪又张了张嘴，季明猜到他的疑问，解释道：“字迹比对过了，不仅没有符合的居民，相似度最高的嫌疑人甚至就是宋广成自己。”
所有人忍不住蹙眉。
这件事恐怕会很棘手……
这时，一贯沉默寡言的孟肖突然低声开口：“可对方为什么要标注日期？”
季明好像也被她问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说：“不清楚。”
如果是全知系统的知情人，这么做难道是对整理局的挑衅吗？即使不是，在全天候监控的城市，他的行径也早晚会被查出来，何必冒如此大的风险。
到底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来写清时间呢……
再有，在科技如此发达的时代，选择纸质通讯代替电子，考虑的如此周全，目的究竟是什么……
没有人想得明白。
会议室内一时无言。
但事情既已发生，谜团重重，他们必须尽快查出原由。
季明的手指无意识在桌面摩挲，顿了半分钟后，他低咳两声：“现在，想必大家应该知道接下来的计划了。”
“我们需要找到他们的目的——经过系统复查，确认传送当天你们都不在目标地，又是最了解这个案件的稽查队，算是最合适的……”
小队六人看向他，目光灼灼。
“当然，任务是自愿接受的，你们今天的行动已经结束了，加班十分危险，也没什么好处……”
出乎他的意料，又或者他一早就预感到了——像是配合好的，六个人同时应声：“我们接受！”
林北动兴奋起来，一拳砸在桌子上：“就是，有始有终，肯定查个明白！”
宋云被吓了一跳，顺手给他后脑勺来了一掌。
季明面色不变，语气却明显快活起来：“不错，不错……总结就到这里。四队前几天刚接了传送任务离开，检修最快也要半小时之后，时间还很充裕，调度员会通知你们。”
他收好资料，在会议室门外扭头示意，孙硕立马领会，起身跟了过去。
总指挥一走，气氛瞬时松弛许多。
方闪看了看时间，提议道：“既然还有时间，我们先去领装备，去训练场提前做好热身。”
大家没有意见，立刻开始动身。
刚离开会议室，对面审讯室的门再度打开。
林北动反应最快，仿佛应激了“嗖”地窜到最后面。
几秒后，里面走出了几个人。
最前方的男人皮肤很白，四肢匀称修长，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正是和季明非常不对付的审讯长，范筱尧。
他的身后则站着五六个健硕的守卫，毫不客气地押着犯人宋广成。
后者上半身佝偻着，眼圈泛红，嘴角、脸颊泛起几块淤青，状态狼狈，盯着他们的眼神却比被捕时更加怨毒。
“敢动私刑，你们根本不是正规警察！放开我……我会记得你们每个人的脸，等我出去了，我找最好的律师！告死你们！”
怒吼声在负三层回荡。
“那你可千万记牢点，”范筱尧优雅地抬起一只手，守卫会意，一个接一个走上前，把宋广成半秃的头顶捶的梆梆作响，“不过可惜了，你这辈子都没机会离开了。
沙包大的拳头使出了十分力气，清脆的连击声在走廊回响，仿佛是在敲鼓。
宋广成被砸的七荤八素，腿一软差点跪下去，又被两只大手轻易地提起来。
轻松的仿佛是拎起一件衣服。
一场闹剧就这么被轻易解决。
范筱尧瞥了九队众人一眼，毕竟不是同一部门，他冷淡地收回目光，带着守卫径直走进楼梯间。
虽然对这位范指挥的傲气早有耳闻，但真的被无故冷眼时，他们还是有点不太适应。
林北动摸摸鼻尖，极小声地和陆言说：“好拽哦……”
后者没有理会，倒是宋云和方闪视线相汇，他抿唇笑道：“拽吗？和你当初比起来还是差点吧。”
“啊？”林北动瞬间炸毛，“闪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了……”
他们走进电梯，孟肖站在门边，顺手按下二层直通键。
林北动还在絮叨，宋云毫不客气，昂着下巴，嘴角一撇，模仿起来：“咳咳，‘你们好，我叫林北动，今年21，在警卫队任职两年了，诸位有什么要指教的随时欢迎’……怎么样，听起来熟悉吗？两年前你的原话。”
她刚说完，李斯就很配合地开始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如此中二的言论一出，林北动脸色通红：“我、我哪有这个态度……自我介绍不都这样嘛……”
“斯斯现在可和你当年一样大，人家就很谦虚啊！”宋云反驳。
“你！”林北动气得直瞪眼。
好在，与此同时，“叮”的一声轻响，电梯门打开。
走廊里站着几个浑身汗水的稽查员，看样子是刚刚训练完，方闪反应迅速，一把拎起瞪眼的两人，顺手推了出去。
他咬着牙，小声道：“别在外面丢人。”
等对方全部消失在视野后，陆言自言自语道：“刚刚那是三队吧，奇怪了，平时他们不都去外场吗……”
为稽查员专门建设的大型训练场位于主楼的斜后侧，那里器械齐全，射击场、爆破场、理论讲解课一应俱全——而二层仅仅是紧急情况下热身用的备用训练场，大部分队员很少会来。
可他记得，三队今天并没有外勤任务。
或许，是想组队锻炼，又懒得往外走……
这点疑问在陆言的脑海中只短暂掠过，他懒得深想，快步跟上其他人的脚步。
六人去装备库里挑选各自适手的武器，做完备录，进入训练场。
清早的抓捕任务没费太多精力，现下他们个个活力充沛，各自挑选一个训练器材，很快投入运动中。
陆言扭了扭手腕，环视一圈，队友们目标明确，枪械、上肢、下肢一应俱全，他低叹一口气，瘪嘴走到最角落的一张实验桌前，开始调试便携炸药。
他的体格最大，这是优点，同时也是一个最明显的缺点——动作相较旁人，无法避免的些许迟钝。
虽然算不上笨重，甚至比起同体重的备选队员要灵活不少，可若只有身形优势，他还不足以被选进稽查队——他擅长的，反倒是精细度极高的爆破。
小队中存在这种违和的不止他一个。
身材纤瘦的宋云除了时间信息整合，主要工作负责强攻，是小队作战能力最猛的前锋；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孟肖性格高冷，却浑身腱子肉，近战动作灵巧的像只猫，能在敌人张嘴之前迅速划开对方的喉咙；唐凡就更不用说了，年纪最小却专注力最强，每次都轻松找出关键线索……
林北动和方闪综合实力更是拔群，然而二人最精通的不是暴力，而是车技和枪械。
三男三女的长项各个超乎常理。
整理局内注重平衡，允许外勤小队间良性竞争，再加上从外观来看，他们的实力最混杂，因此就成了所有稽查队中被上门挑衅次数最多的。
只是，几乎每一队都曾因为判断失误而轻敌，最后栽了跟头。
也难怪大家在背后叫他们“反差组合”……
检查了所有弹药后，陆言收拾好背包，又简单瞄了几枪标靶，还是觉得无聊。
他悄悄蹭到林北动身边：“北动，等任务结束，要不要一块去吃顿好的？哥请客！”
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脯，他语气认真地保证道。
“不要，”林北动停止动作，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我……”
他想说“要和父母一起”，话到嘴边还是及时咽了回去。
“要什么？”陆言期待地追问。
看着他眼中和年纪不相符的单纯，林北动不太自在地挪开视线：“没什么，我都随便——不过结束传送，大概率得先开会吧……”
“嗯？也是哦……”陆言表示认同。
还不等他深思，几秒后，他再次走神，话锋一转道：“对了！这一次的传送时间是几个月前，为了不被平民怀疑，你说会给咱们准备什么作战服？”
陆言叉着腰，越说越兴奋：“我猜肯定特别帅！说不定是西服？再来个领带！”
这个问题成功勾起林北动的兴趣。
他正是喜欢骚包的年纪：“西服？太老气了吧……要我说，赛车服才最拉风！”
“西服哪里老气，商业精英懂不懂……”
两人在角落嘀嘀咕咕，突然，背后出现一道身影。
方闪从旁边路过，做作地按摩肩膀，状似无意间搭话：“咳，吉安市全年温度偏高，我想，应该更适合风衣。”
陆言：“……”
林北动：“……哦。”
愿望很美满。不过，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10点20分，站着地下11层的传送室内，望着面前六套耀眼的橙黄色套装，所有人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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