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卫观颐带着微醺的醉意回到了侍郎府,钟管家早已为他备好了沐浴的热水。
卫观颐一进门就问他:“少庄主过来了吗?”
钟管家道:“……还未曾。”
卫观颐不禁蹙起眉头,“都这个时辰了还没过来?”
钟管家赶紧垂首做答,“回主子,小的……”
卫观颐笑着摆摆手,“没事,你不用紧张,我就只是随口说说而已。那我先去沐浴了……”
“是!”
卫观颐的身体浸泡在热水里,头靠在浴桶边,闭着眼睛假寐着。他现在脑子里有点乱,白日里在尚书府发生的一幕幕,如走马灯似的在他脑子里乱窜,他心里憋着好些话想一吐为快。
可卿儿怎么还没来?他好想跟他聊一聊,哪怕只是随便说点什么都行。
他心里正烦躁着,突然一张柔软的唇触碰到他的嘴,他下意识地张开,随即一口暖暖的解酒汤溢进了他的嘴里。
卫观颐睁开眼睛、眸子发亮,他咽下口里的解酒汤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早来了,在厨房里帮你熬解酒汤呢。”
“可钟管家……”
“是我不让他说的,就想给你个惊喜。”
童子蒙说完,见卫观颐正醉眼迷蒙地看着他,满眼的欲色,像新酿的醇酒在诱着他去品。
童子蒙便将汤碗放在旁边,忍不住又吻了上去,手也探进了水里。不一会儿,就将这浴室蒸腾得越发春意浓浓。
事后,童子蒙将卫观颐直接用被单裹了个严实,再打横将他抱起送回了屋里的床上。才又回去将就卫观颐用过的浴汤,随便给自己冲洗了一遍。
回屋后,童子蒙把那碗早已凉了的解酒汤让卫观颐一口气喝掉后,这才坐上床斜靠着床头,让卫观颐将头枕在他的大腿上。
“今晚怎么这么主动?才一日不见,就这么想我了么?”童子蒙打趣道。
“嗯!是很想很想!”卫观颐竟不害羞地主动承认了。
“是遇到什么事了么?”童子蒙却从他难得的主动中觉察到了一丝反常。
卫观颐仰起头看着童子蒙,“嗯……我今天看到书爻了。”
童子蒙顿时身体一僵,他摸不准卫观颐此刻心中所想,看见旧爱是遗憾多一点、还是恨意多一点?或者……还有些旧情难断?
“我之前一直以为,再看到她以后不会再有什么情绪起伏,但我还是太高估我自己了。”卫观颐垂眸喃喃道,浑然未觉此刻童子蒙眼里的晦涩不明。
“她看起来很憔悴,人瘦得像是被风一吹就会倒,与曾经那个活泼俏皮、青春洋溢的小女孩判若两人。
但这还不是让我感触最深的,我感触最深的是她对我说的那些话,她说她身不由己,说她其实有苦衷……呵……”
卫观颐说到这儿,忍不住侧身将童子蒙的腰身紧紧搂住,“卿儿,我现在很庆幸你那日带我去了玲珑阁,让我见识了她的真面目,否则……否则我今日可能真的会又信了她。
她毕竟是我亲眼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呀,她曾经在我面前展现的都是她最好的一面,我从来、从来不知道她的另一面竟如此可怕。
你知道,当我今天听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心里对她有多失望吗?”
这时,卫观颐注意到童子蒙似乎呼出了长长的一口气,他忍不住抬眸看向他。
童子蒙冲他笑笑,无比温柔地来回抚摸着他的背脊,给他无声的安慰。
“我很失望,她张口就是满嘴的谎言。
我很失望,她一点都没有自己做错事情的自知。
我很失望,她一边算计着我的家人,一边又说忘不了我。
我很失望,我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连对不起都未曾说过……即使不说别的,她当初抢走了我的馚阖,总是事实吧……”
童子蒙心疼地抚摸他的脸颊,他理解卫观颐此刻的心情,理解那原本在心中矗立的美好突然间轰然倒塌的不适、与将自己过去全盘否定的无措。
即便卫观颐事先已经见识过秦书爻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但那时他们之间毕竟还有一墙之隔,两人未曾面对面,所以他对秦书爻还尚存着一些儿时的美好,没有彻底戳破。但当他直面秦书爻,看着她当着一套背着一套的嘴脸,他所剩无几的最后那一点“信任”终于分崩离析。所以他对她愈发失望的同时,也是对自己错付的那十几年感情无比的失望!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看到她现在过得很不好,心里甚至罪恶地想到过四个字:自食其果。可我又忍不住替她难过,我不希望她变成这样子,我还是希望她能好好的,你懂我吗?卿儿……”
童子蒙也躺下身去抱住他:“我懂,我都懂,所以这就是你跟她的不同。
你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都始终保持着善良,因此你才能得到真正的爱,才值得拥有真正的幸福。而她则过于算计,却不知机关算尽、最终算的其实都是她自己。
但你也要清楚,她的好坏与你并无关系,一切结果都是她咎由自取。我们只能期望她能够早日幡然醒悟,说不定还能为自己争取到一点幸福。”
“是,是这么个理,幸好,幸好我身边有你身边,要是没有你,我也不知道现在的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卫观颐将自己蜷进童子蒙的怀里。
童子蒙温柔地抱紧了他:“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吧,谁让你小时候抱着我就喜欢得不撒手了呢,或许从那时起我就注定是你的人了吧?所以……不论我们绕多大一个圈子,都终将相遇。”
“嗯……”两个人再次深情相拥,恨不能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卫观颐突然想到一件事。
“什么?”童子蒙微微松开一些,怕把卫观颐勒疼了。
“我今日在陈尚书家那个一岁半的小少爷手腕上,发现了一串用红色珠子穿成的手链。当时觉得那红色珠子看着很是眼熟,但又想不起曾经在哪里见过?后来我问了孩子的乳娘,那乳娘说,珠子名叫龙炎珠。”
“龙炎珠?”
卫观颐点头,“嗯,龙炎珠,你以前有听说过或见过这种珠子吗?”
童子蒙使劲儿想了想,确定自己此前从未听说过也应该没有见过这种珠子,遂摇摇头,“不曾。”
卫观颐不禁蹙起眉头,“那我是在哪儿见过呢?就那么个影子总在脑子里闪来闪去,可只要一去细想,就怎么也抓不住。”
童子蒙用手指熨平他紧蹙的眉头,“想不起来就不要逼着自己去硬想,明日我着人去帮你问问不就行了?你别忘了琉璃阁和钱坤定是做什么用的了。”
卫观颐终于笑了:“对哦,我怎么那么傻呢,就知道在这里钻牛角尖,都忘了我家小郎君现在可是个厉害的少东家,有那么好的打探渠道放着不用,岂不是暴殄天物?”
童子蒙笑着啄啄他的脸蛋,“就是说!所以你以后必须要形成一种自觉,那就是:我的不止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你的也不止是你的,你的也都是我的。”
卫观颐笑着扑倒他:“好好好,你的你的都是你的,全拿去。”
童子蒙接着又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好,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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