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回
章颢晨降马救幼女
钱芷兰辩画惊胡郎
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三月的西湖如初长成的少女,容颜鲜嫩,袅娜多姿。湖边的嫩柳如烟如瀑,随风飘扬。柳树间夹杂着的桃树更是开得似火如荼。桃红柳绿,春风拂面,湖水轻轻怕打着堤岸。游人沉浸在这无边的春光里,如喝了一杯微醺的酒,陶醉其中,回味无穷。
突然一匹脱缰的烈马从远处跑来,马上的人大喊:“快让让!快让让!我控制不住了!”行人纷纷避让。
“啊!阿宝,快躲开!”一位母亲一边大声地喊一边朝马路中央跑去。原来一个小女孩手里的藤球滚到了路中间,她正跑过去捡。
小女孩再不躲就要被烈马所伤。这时在旁边赏景的钱芷兰一个箭步飞奔过去,抱住女孩滚到一边草丛里;与此同时,正在致远茶楼二楼窗边赏景的章颢晨,看见烈马跑过来,立即从窗户一跃而下,落在骑马之人身后,伸出手死死抓住缰绳,控制住了烈马。
“兰妹妹,你没事吧?”马背上坐着的两人同时转过头朝钱芷兰问道。
钱芷兰站起来,把孩子还给她母亲,对着马上两人说:“章大哥,你何时从福州回来了,我都不知道?胡二哥,你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原来纵马狂奔的人是右统军史胡进思的小儿子胡云,年方十七。他们一群公子哥在城外马场,一起看中了这匹烈马,大家凑银子买下,说好谁先降服,马就归谁。前两人骑上没一会儿就被甩了下来,惹得大家一阵嘲笑。胡云上马前给马儿喂了两颗饴糖,骑上去居然好好的,他以为马儿已被降服,就洋洋得意地环视了一下众人,又吩咐跟随的二个小厮,把他原来的马骑回家。他手中马鞭一扬就跑出了马场,想骑回家去炫耀一番,可没想到上街没过多久马就不听使唤,疯狂往前奔。他心里一急,就使命拍打着马,马更加疯狂,险些出了大事。幸好章颢晨在街边茶楼看见,飞身下来控制住马。章颢晨和胡云下了马,来到钱芷兰身边。
胡云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让你们受惊了。谢谢章大哥,要不是你,就要伤到人了。”
“知错就好,下次注意点!”章颢晨又对钱芷兰说,“兰妹妹,我送你回家吧!”钱芷兰点点头,两人告别胡云往城内走去。胡云怔怔地望着两人的背影,又自责又有点说不出的难受。
章颢晨和钱芷兰并肩走着。章颢晨转头看向久别重逢的小姑娘,一转眼已是丽质天成,鬓角轻轻飘动的发丝,忽闪的大眼睛,上扬的嘴角,也不等他回答,只管叽叽喳喳地向他问个不停。少女的笑容宛如一颗石子落入心湖,泛起阵阵涟漪;又如一粒种子扎进人心底,发了芽,长出一根根藤蔓,紧紧地抓住人心。
章颢晨轻声说:“两年未见,兰妹妹可好?”
“谢谢章大哥关心。我很好啊!虽然两年多未见,但我一直关注着章大哥呢!在福州的这两年,章大哥奋勇杀敌,立下赫赫战功。吴越的百姓都夸你呢!”钱芷兰微笑着说。
章颢晨望着突然住进心里的少女,只见她像只小云雀一样,小嘴说个不停。他微笑着说:“军功是大家的,我这点微末功劳不值一提。”
不多时,他们来到吴越王府外。钱芷兰说:“章大哥,我到家了,你进去喝杯茶吧!”
“下次吧!我昨日才刚回来,今日原本与几个同袍约在致远茶楼相聚,我们想趁没有安排公务前,约一下时间,走访一下战死福州的将士遗属,看看有没有需要相帮的!”章颢晨说。
钱芷兰赶紧说:“啊!那你快去吧!到时候也叫上我吧,说不定我也能帮上忙呢。”
章颢晨望着钱芷兰说:“好,我记着了。”
章颢晨告别钱芷兰,回到致远茶楼,和众兄弟商量妥帖。大家就开始按阵亡名单分头探望死者家属。走访时,遇到家中特别困难的就记下来,看看抚恤金够不够用,需不需要另行帮扶;还有家里只剩老人或小孩的,光给些钱财恐没有用,得想办法另行安置。章颢晨刚回钱塘不久,还未安排诸多公事,就一心扑在这事上,每日早出晚归。
钱芷兰在家等了好多天也不见章颢晨前来找她,她就想去章府看看,需不需要她帮忙。
钱芷兰走到街上,路过一家书肆,心想反正还早,就忍不住进去看看有没有新书。她刚走进去,就看见胡云在和店家一起在看一幅画卷。店家指着画作说道:“您看这衣袖,如此飘逸,定是真迹。人家也是家中出了变故,不得已才出让此画,要价不高,只求接手的人爱惜此画,好好保管。当然,您眼力一定比我好,是不是真迹您一定一眼就能看出来。”
钱芷兰凑过去一看竟是吴道子的《八十七神仙卷》,可此画不是还在王府中吗?以前阿爹可是要等到天气晴好,屋内打扫干净,开窗通风后,再净好几遍手又细细擦干,才亲自拿出来挂好,欣赏临摹的。
钱芷兰又凑近些仔细看了看,可她从小贪玩,画画这种既要耐心又要细心的事她一概不耐烦学,故看不出所以然。家中也只有大哥跟着阿爹好好学过。二哥和她一样也不耐烦学。阿弟倒想学,阿爹又怕他身体不好太费神。
胡云仍盯着画细看,过了会儿他问道:“要价不高,那是多少银子呢?”
店家说:“那人要价二千两银子,可这画可是无价之宝,您一定懂。我只是代卖。”
“若是真迹倒是不贵。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银两,要么我现在就回家去拿,你可千万别卖给别人哦!”胡云说。
“那是一定的,您可是老顾客了。”店家说。
钱芷兰心想:“吴道子的真迹有那么容易买到?家中的画阿爹可是叫人仔细辨别过真伪的。胡二哥看着容易上当受骗。不管真假,我帮他诈一诈店家,看他作何反应?”钱芷兰装作懂行的样子,依她阿爹看画时所说的说道:“我跟我阿爹学画时听他说过,所谓吴带当风,是谓笔势圆转,衣带飘举;所有的线条不论长短均一气呵成,笔墨遒劲洒脱,连帝君头上的光圈也是一笔画成。可我观此画飘逸是真,遒劲却不足。要知道吴道子是跟张旭学过书法的,最是讲究行云流水。可我看此画有些线条像慢慢描出来的,不像是一笔画到底的啊。”
“啊!兰妹妹,你跟文穆王学过画,那你临摹过的前人真迹定不少,眼力一定比我好。”胡云说道。
店家一听,眼前的姑娘竟是文穆王钱元瓘家的小姐,以为遇到了行家,不敢再行骗了,忙道:“没想到,这位小姐看着如此年轻,竟已见识过人,我们都差点被骗了,我一定要去问问寄卖此画的人到底是何居心!”
胡云一向不喜为难人,虽知道差点受骗也一笑了之。两人走出书肆,他笑着对钱芷兰说:“今日多亏了兰妹妹,相请不如偶遇。我请你到致远茶楼喝茶吧!”
钱芷兰揭穿了书肆老板的骗局,心里很开心,可她今日出来是要去找章颢晨的,就说道:“今日我还有事,下次吧!就此别过!”说完笑着走了。
胡云站在书肆门口,望着钱芷兰走远,直到拐过街角看不见为止。
下回预告:
第 五 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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