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我们三个人形成一个微妙的三角——我坐在床边，心乱如麻；陆自云垂首立在门边，像等待审判的囚徒；王磊则尴尬地倚着墙，目光在我们之间逡巡。
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终却只化作一声轻叹。还能问什么呢？那些错过的岁月，那些未解的谜团，在重逢的这一刻，忽然都失了重量。我压下心头的悸动与混乱，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
“是你在门后……看我？”我刻意避开“偷窥”这个词，不愿用任何带着恶意的字眼来形容他。
陆自云轻轻点头，帽檐早已取下，露出清瘦却依旧能看出旧日轮廓的脸庞，只是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恐慌、羞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祈求。
心头一块大石落地。知道是他，那些恐惧瞬间烟消云散。我拿出手机，故作轻松地说：“那我先把那边的房间退掉，我们再慢慢聊？”
“好。”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如释重负。
我低头操作手机时，余光瞥见陆自云抬眸看了王磊一眼。只这一眼，王磊立刻会意，夸张地清了清嗓子：
“那什么，我渴了，去买点喝的。你们要什么？”
我头也不抬地摆手：“不用了。”
陆自云几不可察地颔首，王磊立刻如蒙大赦：“得令，那我走了。”他转身时故意用我们都听得见的声音嘟囔：“嫌我碍事就直说嘛……”
退订成功，我收起手机，顺势问：“他刚才说什么？”
陆自云的唇角微微牵动，试图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他总爱自言自语。”
王磊一走，房间顿时安静得让人无所适从。方才那点轻松的气氛消失殆尽，陆自云重新垂下眼帘，方才昙花一现的笑意也收敛了。他站在那里，像一株被风雨摧折过的植物，明明曾经挺拔耀眼，如今却连抬头都显得吃力。
我的心像被什么揪了一下。从前的他何等耀眼，如今却……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轻声问，生怕惊扰了他。
他抬起头，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等你。”
简单的两个字，却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千层浪。我深深吸了口气，才勉强压下翻涌的情绪：“等了多久？”
“五年。”
这个数字像一记重锤，砸得我几乎喘不过气。五年？他在这里，等了五年？“为什么？”我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他没有回答，只是将头垂得更低，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我不敢再问，生怕触碰到他敏感的神经，只好生硬地转移话题：“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自由音乐创作人。”他答得很快，像是早就准备好的答案。
对话再次陷入僵局。他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没有丝毫不耐，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看着这个曾经光芒万丈、笑容飞扬的少年，变成眼前这个连目光都不敢与人对视、周身笼罩着阴郁气息的男人，心口泛起细密的、尖锐的疼。
直到王磊拎着大包小包回来，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才被打破。
“来来来，吃饭吃饭！”他热情地招呼，把餐盒一个个摆开，“这么久肯定都饿了吧！”
这顿饭，全靠我和王磊勉强维持着对话。我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敏感话题，不敢问他的病情，不敢提过去。那些疑问，只能等私下再向王磊打听。
饭后，陆自云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想起王磊说过他睡眠不好，我轻声问：“你要不要回去休息？”
他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我犹豫片刻，试探着说：“那……你要不要在这里睡一会儿？”
他倏地抬头看我，眼睛里闪过一抹微弱的光，像灰烬里残存的火星：“可以吗？”
“当然。”我努力让语气轻松，“你睡吧，我正好收拾一下东西。”
他像是得到了什么珍贵的许可，立即脱下外套，规规矩矩地躺下，闭上眼睛。那模样，像个终于找到归宿的、惴惴不安的孩子。
王磊全程安静地看着，一言不发。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