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一度传来捷报,封鹊在前线大显神威,斩敌军主将于阵前,魏瓒用兵如神,烧其粮草,断其水源,发动奇袭将敌军逼入峡谷,又设下埋伏,将北狄主力部队尽数歼灭于此。
这日小皇帝魏思实与岑最果闲话家常之时提了一嘴,南疆出现了一种疫症,传染速度极快,患者一开始只是发热之症但不出两三天就会转为咳血,最后肺腑俱损,衰竭而亡。
岑最果听后顿时忧心忡忡,追问之下才知道连南烛一族都遭了殃,甚至已经在大盛南境边关的几个城池中亦有流传。
他当即组织了由他掌管的官家医所中一批有志医师,准备前去南疆支援。覃瑞瑞听到这个消息后抱着个已经开始显怀的肚子,说他要一同前去。
岑最果暗暗磨牙,祖宗你就别给我添乱了,我又不是去玩儿,封鹊要是知道你大着个肚子让我带去了疫区,怕是要发狂砍人的,人屠威名他亦如雷贯耳。
但覃瑞瑞说自己赚了钱,应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边关老百姓常年遭受战火侵袭,民生凋敝,日子本就过得不如中原,如再遭逢大疫,民不聊生,生灵涂炭,边关怕是要乱的。他的夫君正在北境玩儿命呢,他也得为南疆出一份力,不然万一南疆一乱,封鹊岂不是又要出征南疆?到时候孩子出生了他都不一定能回来了。
覃瑞瑞常年冲在饼铺销售的第一线,小嘴叭叭地能说会道,岑最果一个技术工种哪能说得过他。
于是岑最果决定耍阴的,他将出发的日期推后一日告知了覃瑞瑞,这天岑最果带着医队绕道玄武门直奔南疆,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走了没出二里地就被覃瑞瑞逮了个正着。
只见他骑着匹小矮马,马虽矮但四条腿捣腾得飞快追上车队还是绰绰有余的,覃瑞瑞边纵马边跟在马车后面骂:“好你个小果子,不讲武德,居然敢骗我?是欺负小爷如今提不动刀了嘛?”
岑最果眼皮直跳,尴尬地停下了马车,就见这个祖宗挺着个肚子骑在马上,还单手拽着缰绳,另一只手托着肚子。
他拗不过覃瑞瑞都在琢磨着用迷药弄昏他这种馊主意了,覃瑞瑞深谙岑最果这贼头贼脑地不拿正眼瞧人的小模样就是想做坏事了,以前他悄摸儿从灶房里偷饼吃时就是这副嘴脸。
覃瑞瑞端着肚子挤到岑最果身边,大大咧咧地往他身上舒服地一靠:“将你那副小心思收一收,小爷我可是暗卫出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若是想甩掉我,我爬也爬去南疆找你。”
岑最果都要被气死了,他深知这位祖宗有多犟,无奈之下只能将他带上了,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的,生怕这人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封鹊怕是要起兵造反的。唉——他一天叹了八回气,觉得自己愁得都老了好几岁。
“你究竟是如何得知我们出发日子的啊?唉——”,岑最果百思不得其解之下耿耿于怀,他上下都支会过,不许将出发日期透露给他,没想到还是走漏了风声。
“夏侯蔼说的啊。”,那日他出宫之时遇到了满脸郁色的夏侯蔼,他也听说了仇厉在北境出了事,毕竟自己以前刺杀过他,打了照面出于愧疚之心,还是上去打了个招呼。
没想到夏侯蔼红着眼,气呼呼地说道:“你怎么不去劝劝你的好兄弟,南疆这个疫情在百年前就已经爆发过一次,你知道当时死了多少人么?他当那是什么地方,就敢去?到时候若有个三长两短的,被留下来的那个人该怎么办?他妈的什么都不想一想,就去了…….”,夏侯蔼话都没说完就跌跌撞撞地走了,临走好像还骂了一句狗东西。
覃瑞瑞见他骂人就追上去与他理论,但又觉得他好像不是在骂小果子,话到嘴边还没说出口,就看到夏侯蔼满脸的泪水,印象中的这个前朝皇帝一直是个肆意妄为的主儿,没想到他竟然也会哭。
质问的话顿时说不出口了,只能掏出巾帕递给人,讷讷道:“你……你别哭啊。”
夏侯蔼一把扯过帕子,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又丢回给他:“谁他妈哭了,你这帕子上什么味儿,娘了吧唧的。”
覃瑞瑞简直要被此人气死,新仇旧帐刚涌上心头,就听见他说了句人话:“他们两天后就走,弄得偷偷摸摸的,不欲声张必有所图,是在防着谁吧。”
覃瑞瑞一拍大腿,妈的,防着小爷我呗。
他们紧赶慢赶月余就到了绥州城,打听之下才知道南疆的疫情远比他们预知的要严重得多,就连绥州城都惨遭祸及,如今老百姓都家家户户的闭门不出,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兵临城下之时。
守军们没有更好的对策,只能将染病的人圈禁到一处废弃的宅院里,不大的院落内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垂死之人,四处可见大面积的血迹和呕吐排泄物,这里的人一旦断气就会被抬出去一把火烧了。
驻军守将是个年过四十的汉子,见到岑最果时激动之色溢于言表,他将双手在裤缝上揩了揩才握住了他的手,一时间竟红了眼:“岑大夫,您来了就好了,我们有救了,陛下没有放弃我们。”
岑最果心道,你们陛下为了让我来可是预备了要承受他父皇的雷霆之怒的,临出发前还埋首在他怀中撒娇说,嬢嬢,你可一定要平安归来,不然儿臣以死谢罪都会被父皇刨出来鞭尸的。
但他还是为了让人安心,拍了拍他的肩膀:“陛下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他的子民。”
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古稀之年的老大夫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几个绥州城里的大夫。故人久别重逢来不及多寒暄,老大夫交给他一本札记,里面详细记载了他们原驻大夫这些天遇到此疫病患者的诊断记录。虽然他们束手无策,但也想着出一份心力,这对于岑最果来说无疑是一场及时雨。
岑最果谢过老爷子之后便和他带来的医师们穿上医袍,戴着面巾就准备进入那防疫所,但被那位绥州城的守将拦住了,他说此处只进不出,除非被横着抬出来。
岑最果朝他点了点头,对着同行的医师们说道:“此去自发自愿,如若担心有意外可留在外面接应,我并无强求,诸君请保重。”,说罢便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一名绥州城的年轻大夫抢前一步道:“我有看诊过两例病患的经验,虽说在下医术尚浅但总能搭把手,愿助岑大夫一臂之力。”
京城来的几位医师互相看了一眼,有几位留在了外面,也有两位咬咬牙跟了上去。
这厢覃瑞瑞也没闲着,他沿路买粮食买物资,凑够了几个车队,在边关各城中派起粮来,还以岑最果的名义给南烛族送去了一份。
只是领他的粮需要说上一句:“定远王府的封王爷是大善人。”
老百姓不识得哪位是封王爷,但说一句话就能得到救命的粮食,便各个乐得重复好几遍。
后来有经历过绥州城大小战役的老百姓反应过来,封王爷就是当年那个让南疆军闻风丧胆的大将军,传说他最恨南疆人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饮其血,抽其筋,就问覃瑞瑞:“这人屠……不,封将军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你如此为他攒名声。”
覃瑞瑞骄傲地说:“他是我夫君,我代我夫君派粮,我夫君不是人屠,他在战场上杀敌是为了保家卫国,敌人这么说我管不了,但以后咱们自己国家的老百姓可不能这么说了。来,你们再说三遍,我多给你们三份粮。”
老百姓们:“好咧!”
岑最果离开京城之时,北境的战事基本已经平定,他修书一封飞鸽去了前线告状,让封鹊赶紧过来将人带走。
但是南疆北境,极南极北的相隔数千里,等到魏瓒和封鹊赶过来时已是两个多月之后,此时岑最果的医队已经将疫情基本控制住了,覃瑞瑞给封鹊的名声也洗得差不多了,俩人正等着各自的夫君夸呢。
夸没夸不知道,反正隔日俩人腰都挺疼的,歪斜在马车的软垫上被押送回京。
俩人对视一眼,从各自的眼中看到了一句话:“下次还敢!”
除了刚到那一晚,封鹊闷声不响地奋力收拾了他一顿,这一路上都没咋搭理覃瑞瑞,覃瑞瑞自知理亏,大狗熊生气了只能顺毛捋。他撒娇发嗲,撒泼打滚还假惺惺地掉了几颗金豆豆,都没能让大狗熊消气。
黔狐技穷的覃瑞瑞只能请教岑最果,面对好兄弟皱着一张小脸儿的询问,岑最果自己是泥菩萨过河,他已经连着腰疼了好几日了,只能憋出了多年前,覃瑞瑞教给他的那句话:“要不你卖力点儿吧。”
覃瑞瑞心道,小果子如今胆子这么大了?以前可是动不动要脸红的呢,生过两个崽的男人果然就是不一样了。
“可是他……他也不碰我啊。”,覃瑞瑞倒是有了些久违的赧色。
“那你那日坐立不安的样子是咋啦?我还想叮嘱你要小心行事呢,毕竟得顾着肚子里那个。”
“那日……被他揍了一顿……”,覃瑞瑞更不好意思了。
“什么?他竟敢打你,没想到封鹊是这种男人,竟然打老婆!”,岑最果准备去找自己夫君告状。
“打的……屁……屁股。”,覃瑞瑞想到那日他像小孩儿一样被扒了裤子按在封鹊的腿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揍就支支吾吾地难以启齿。
岑最果抿着嘴,憋得很辛苦才没有笑出声,心道,打得好,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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