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萧至匆匆去了海关中心。
凌叙坐在餐桌边,把用过的餐具都收了起来,拿到水池边洗净擦干。
萧容还在仰面呼呼大睡,凌叙路过客厅时,特意放缓了脚步。
今天还是要继续记录章岳的行程,他回到房间拿通讯器,正要装进双肩包,看到首页上有消息提示,点开通讯页面,发现是萧至发来了新的消息,第一条是一串代码。
萧至:把代码输入剧院门口的机器,可以取票。
凌叙:谢谢。
回复完毕,房间外面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凌叙来不及关上通讯页面,跑回客厅一看,原来是萧容从沙发掉到了地上。
萧容半裹着毯子,一只手撑着地坐了起来,另一只手挠了挠额头。
四目相对,萧容半抬着眼皮,嘟嘟囔囔问了句:“我哥呢?”
凌叙适应了一下他在萧容面前的身份,“中校已经去海关中心了。”
“那你呢,你怎么不去?”
凌叙原本计划在萧容醒来之前悄悄离开,目前显然是不可能了,他硬着头皮回答:“我——我有别的工作。”
“别的工作?”萧容一听就来了精神,“你有外勤任务?我能不能跟你去?一个人在家实在太无聊了。”
经历昨天的一场乌龙,凌叙本能地想回避和萧容单独相处,他向来是迟钝谨慎的,而萧容像一只比格犬,会突然变得暴躁无比,凌叙觉得和他相处会有些苦恼。
“恐怕不行。”
“为什么不行?”萧容从地上站起来,抖了抖腿,凑到凌叙跟前,“你怎么像我哥一样冷漠无情?”
凌叙别过脸去,转身返回房间去拿双肩包。
“诶你别不理我呀。”萧容在他身后大喊一声,见凌叙还是不理他,遂放弃,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过了一会儿又大叫一声:“天哪,阳台怎么会有鸟笼?萧至最讨厌有毛的动物了。”
凌叙把阳台的窗户关上,路过他身边,愣了一下,淡定地告诉他:“中校两周前救过一只受伤的北极燕鸥,已经飞走了。”
“那为什么不把笼子收起来?”
萧容的脑子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问题?凌叙难以理解,说了一个他认为很合理的理由:“这里太空了,摆一个鸟笼看起来比较协调。”
“哦。”萧容踩着拖鞋走开了。
凌叙松了口气,走到门口换鞋。
萧容拿着从冰箱里翻出来的香蕉,又神神叨叨地凑过来。
“我还是觉得你们关系不一般,我哥从小就没什么朋友,更不会带同学和同事回家。”萧容压低了声音问:“你不会是萧至的男朋友吧?”
“怎么可能!”
太离谱了,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凌叙站起来,背上双肩包,“我要走了。”
他开门出去,握着门把手准备关门,萧容也跟了出来。
凌叙感觉不妙,严肃地盯着萧容,“不许跟着我。“
萧容冲他嘿嘿一笑,“没有跟着你,我刚好也要出门。”
凌叙仰头看了一眼天,叹了口气往前走,萧容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他照例搭上了和章岳同一列的地铁,坐在了相邻车厢,萧容也跟着上来,和他隔一个位置坐下,地铁到站,又跟着他下车。
凌叙走在前面,拿出通讯器,在上面敲下几个字:萧容一直跟着我,怎么办?
这次萧至回复得很快:出发了?
凌叙:嗯。
萧至:……
萧至:甩不掉他的。
凌叙:o(╥﹏╥)o
这次萧至没有回复,又走了几步,肩膀上突然多出一道重量。
萧容一把搂住凌叙的脖子:“凌叙,好巧啊。”
凌叙捏住他的手臂从自己身上移走,和萧容保持一定距离,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脸,“哈哈好巧。”
这时通讯器传来提示,凌叙拿出来看了一眼。
萧至:有个办法,可以让他听你的。
萧至:跟他说保险箱,我说的。
看似简单的办法,凌叙将信将疑,转过头对萧容缓缓道:“中校说,保险箱。”
“什么?”萧容瞳孔地震,不可置信地看向凌叙。
凌叙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所以很清晰地重复一遍:“中校,你哥,萧至说,保险箱。”
“啊啊啊啊啊——不讲武德,说好了不会再提这件事!”萧容握住凌叙的肩膀,“除了这个,他没有跟你说别的吧?”
“没有,只要你不干扰我的工作,他就不会乱说。”
“好吧,没说别的就好。”萧容拍了拍胸口,一副受惊的样子,再转过来时又换上笑嘻嘻的表情:“你放心吧,我肯定不干扰你。”
下午章岳在剧院有演出,他这次没有去学校,而是直接进了剧院后门。凌叙就在对面的图书馆三楼等着,从窗户向外正好可以看到剧院正门的情况。
萧容得知凌叙的工作内容之后非常兴奋,他幸运地买到了凌叙相邻位置的票,耐着性子和凌叙一起等到了进场时间。
坐下后,灯光还没有调暗,萧容靠在椅子上仰着头,四处乱看。
凌叙也觉得新奇,剧场内部很大,还设计了二楼和三楼的观众席位。他以前只见过很小的老式剧院,西部大陆频繁出现地震,根本不适合建设大型的剧院建筑。
“那不是顾晟吗?”萧容看着前排的方向突然道。
听到熟悉的名字,凌叙顺着萧容指的方向,看到了第三排中间偏右位置上的男人。
他的视力很好,能清晰地看到顾晟的样貌,顾晟穿着合身的黑色西装,脊背挺得很直,他的眉骨很立体,眼型偏长,自带一种阴鸷的气质。
他对顾晟的了解都来自于窃听器的录音以及萧至的描述,突然见到真人,凌叙有些对应不上。
顾晟的外貌和他的想象大相径庭,他脑海中的顾晟应当是个中年男人,现在却得知这个阴沉的年轻人就是顾晟,那个用跃变人做违规实验的幕后主使?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顾晟?”
凌叙摇摇头,捂住萧容的嘴,示意他小声点。
剧院内的灯光在此刻调暗,萧容压低声音问,“我哥也安排你盯着顾晟吗?”
很遗憾,并没有,只不过要盯的人和顾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就是了。
演出开始了,凌叙看的很认真,整篇剧目讲了一个打渔人为了追求理想而奋斗,却被权贵当作斗争工具,最终牺牲在大海上的故事。
凌叙看完全程,觉得眼睛有些发酸,章岳饰演的是主要的反派之一,但是也很出彩。他的脸很俊美,在舞台上和平时的样子比起来,完全就是两个人,很轻易就能将人引入到故事中。
但章岳平时看起来又很温柔和蔼,既是一个有才华的音乐学院的老师,也是一个有名气的剧场演员,对一个普通人类来讲,已经是很完美的人生际遇了。
他突然有些抗拒跟踪章岳的行程这件事,找出一个完美的人在为虎作伥的证据,实在太让人难过了。
凌叙随着人流慢慢退场,看到身边有些观众出门后,都朝着一个方向聚集过去。
“他们是去做什么?”
“啊,你竟然不知道?”萧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演出结束后,一些热情的观众会自发到剧院的后门蹲守,演员会出来感谢致意。”
“哦,谢谢,我确实不知道。”凌叙想了一下,“我们也去看看。”
他和萧容来的有些晚,只能站在人群的外围,整个过程并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章岳很温柔地对每个人微笑,最后说了一些感谢的话,就回了后台。
凌叙忍不住再次低声感叹:“他演得真的很好……台下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人。”
一旁的萧容打了个哈欠,随口接道:“这有什么,我哥不也是这样。”
凌叙一愣:“中校?他也会演戏?”
“我不是说登台演戏。”萧容撇撇嘴,“我是说,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他在家冷得像块冰,但在空军部队的时候,听说可不是这样……”萧容刹住话头,表情有些别扭。
凌叙偏头看了萧容一眼,神色有些复杂。
剧院后门的人群渐渐散去,凌叙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他退到街道的转角处,远远盯着。
萧容逐渐觉得兴味阑珊,他打了个哈欠,问:“你还要等到他出来吗?”
“是的。”凌叙点点头,给萧容打预防针:“不仅要等到他出来,还要一直跟着,直到他回家。”
“天呐,萧至也太压榨你了!”萧容直接惊呼出声:“每天都是这样的吗?”
其实还好吧,他以前经常在专业教室干一整天活,早上七点就到,然后开始制作模型,一直到晚上十二点才回宿舍。
所以凌叙摇摇头,顺便帮萧至在弟弟面前树立了一下好形象,“没有,不会的,其实中校很细心,平时对下属也很体贴。”
“你竟然这么想!”萧容的话很多,而且藏不住一点,他笃定地说:“你和萧至之间肯定有秘密。”
凌叙有些心虚,他确实不太了解萧至平时工作是什么样子,但客观公正地讲,萧至虽然看起来外表冷冰冰,讲话有时候很气人,但很多时刻确实细心体贴。
比如他不会用磁感应门锁,被困在卫生间一下午的那次,萧至把所有凌叙没见过的家具都记下来,第二天给了凌叙一张纸,上面有所有家具的使用方法。
还有为了给跟踪章岳做准备,萧至拿出了一整天的假期时间,带着他熟悉了母城几乎所有的区域。
所以平心而论,凌叙真的认为萧至是一个很体贴的人类。
但他身边的人好像都不这样想。
凌叙问萧容:“你觉得,中校是什么样的人呢?”
讲到萧至,萧容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我哥就是一个冷漠无情蛮不讲理的人!一年也不不会回一次家,回家也不会带我出去玩,更不会花时间和我聊天,就连笑脸都很少露出来。”
凌叙觉得萧容在讲这些的时候,表情有一些落寞。
他问:“为什么很少露出笑脸?”
萧容愣了愣,叹气说:“其实——我哥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的后背靠在墙壁上,给自己找了一个支点,回忆道:“在我刚有记忆的时候,我哥就已经在参加军部的训练营了,他很有天赋,爸妈对他也很看重,训练那么累,我哥也会抽时间陪我拼模型,会教我不会的物理题目。
直到那次,我听见他和爸争吵。我哥想要参加空军的进阶培训,但我爸只是想让他历练几年进政务院。我爸的控制欲很强,就让训练营的人针对我哥,想让他知难而退。
可我哥没放弃,折腾几次,他和家里断了联系。等我再见我哥时,他已经是空军编队的副指挥员,人人都说他年轻有为,但我觉得他变得很陌生,就和现在一样,不爱笑,也不爱说话,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凌叙听完,良久没有动作。
末了,他感慨道:“做到中校那个位置,一定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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