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胜利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
众人还未从激战中完全回过神来,远处便再度传来了低沉的咆哮声。
经验丰富的李延脸色不变,沉声说道:“大家小心,这只是第一批。”
果然,不多时,又一群变异兽出现在视野中。
数量比之前更多,黑压压的一片,如同一片汹涌的潮水,而且似乎还有更为强大的存在隐匿其中,那潜在的危险让每个人心头一紧。
安恬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体的疲惫,再次调动起精神能量,她的全身骨骼都在咔咔作响,在抗议着连续的透支。
“准备战斗!”李延高喊一声,众人纷纷摆出战斗姿态。
路祈年的火焰再次燃烧起来,周汐的冰墙也重新凝结,乔白则迅速调整位置,以便能更好地进行空间传送。
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
地平线在微微颤动,仿佛大地正在苏醒。
那不是兽群,而更像是整片土地在剧烈的翻涌,数以千计的刺脊狼从龟裂的沥青路面下钻出。
它们嶙峋的背刺上挂着腐肉,第三只眼睑是透明的陨石结晶,闪烁着奇异的光泽。
李延的机枪阵列喷出火舌,形成一道道密集的弹幕。
最前排的怪物仿佛提前预知了危险,突然集体下潜,子弹只打碎了它们留在地表的残影。
"地下有东西!"周汐的冰锥刺入地面,寒霜顺着地缝蔓延。
冰层下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某种巨大的生物在地下挣扎。
接着三只挖掘者破冰而出,这些蚯蚓异变体直径超过两米,口器里旋转的牙齿泛着机床切削液般的蓝光。
一名年轻战士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拦腰咬住,他的惨叫在通讯器里变成电流杂音,短暂而凄厉。
苏盟的藤蔓正要拦截,整片绿化带的银杏树突然集体暴动。
树皮剥落,露出肌肉般的纤维组织,枝条如同脊椎般节节拔高,顶端绽开的花苞里满是尖锐的人类牙齿。
林征远将双臂化为液态钨,正要铸造防护墙,然而他却惊恐地发现,金属正在被某种菌丝腐蚀。
紫色苔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他的武器,每粒孢子都在分泌王水般的消化液,具有生命一般贪婪地侵蚀着金属。
"三点钟方向有缺口!"乔白刚张开空间门转移三只刺脊狼,自己后背就撞上了突然移动的梧桐树。
树干裂开的缝隙将他半个身体吞进去时,他最后传送出来的是一整箱C4炸药。
路祈年的火焰长鞭卷住炸药扔向兽群,爆炸气浪掀翻了三个掩体,尘土与火光交织在一起。
在混乱中,医疗兵拖着断腿去救昏迷的通讯兵,两人突然被地下窜出的藤蔓吊到十米高空。
藤尖从他们眼眶刺入,像吸管般吮吸,整个战场仿佛陷入了无尽的噩梦之中,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每一个角落。
地面毫无预警地突然隆起,形成了一个高达五米的巨大土丘。
尘土飞扬中,一个诡异的生物从土丘中钻了出来,让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瞬间感觉血液凝固。
那生物有着螳螂般锋利的前肢,身体如同蜈蚣般由无数环节组成。
但最为骇人的是它的头部,半个似乎融化了的人类骷髅头,上面还挂着几缕焦黑的人体组织。
路祈年站在火焰中心。
他的皮肤龟裂露出熔岩般的脉络,军刀彻底等离子化,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玻璃态的脚印。
那只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叫,挥动前肢向路祈年猛劈过来。
路祈年却没有闪避,而是冷静地任由那前肢贯穿自己的腹部。
趁着这一瞬间,他迅速将手中的火焰刀狠狠插进对方头颅的缝隙中。
安恬的精神力此刻全开。
她看到整个战场如同发光的神经网络——苏盟的藤蔓是绿色数据流,周汐的冰墙是蓝色节点,而怪物体内那个闪烁的红点……是核心!
她的精神力化作尖刺,顺着路祈年制造的伤口直捣红点。
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哀嚎,身体开始剧烈抽搐。随着它的挣扎,整个战场都开始颤抖。
当黎明降临时,防线前堆积着八百多具变异体残骸。这些曾经威胁生命的怪物,如今只是一堆没有生气的躯壳,静静地躺在那里,见证了昨夜的惨烈战斗。
周汐的冰墙融化成粉红色血水,浸泡着上百名战士的遗体。
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斑驳地洒在战场上。
这本该带来温暖与希望的光线,此刻却为这残酷的景象蒙上了一层诡异的宁静。
似乎连太阳也不愿直视这满目的疮痍,只敢透过云层的缝隙,偷偷地窥探着这片被战争摧残的土地。
战士们默默地站在废墟之中,凝视着眼前的惨状。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悲痛、愤怒与无奈。
这场战斗的胜利,是用战友的生命换来的,他们无法喜悦,只能在心中默默发誓,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继续守护这片土地。
所有幸存者们都低下了头,为那些在战斗中牺牲的勇士们默哀。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重的气息,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安恬,过来帮忙登记一下,人手不够了。"
云瑾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正在给幸存者治疗伤势,神情疲惫但仍旧坚定。
安恬想回应,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什么锁死了。
她盯着最近的那具遗体,那是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胸口有个碗大的贯穿伤。
士乓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未褪去的惊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奋力挣扎着求生。
他的手紧紧攥着什么,安恬颤抖着掰开他僵硬的手指,里面是一枚生锈的粉红色发卡。
安恬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她仿佛看到了这个牺牲的战士生前小心翼翼地拿出这枚发卡,轻轻地摩挲着,眼神中充满了温柔和希望。
路祈年踉跄地走到她身旁,靠着一块破碎的岩石坐下。
他的作战服腹部被撕开三道裂口,暗红的血迹已经凝固,但新鲜的血珠仍在渗出。
令人惊讶的是,路祈年手里还端着一杯正冒着热气的白开水。
"喝掉。"他递过来,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安恬微微一愣,但还是接过杯子。温热传递到指尖,她小口啜饮,感觉冰凉的胸腔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第一次上战场,表现及格。"路祈年靠在残缺的墙垣上,金色瞳孔映着朝阳,"至少没被吓尿裤子。"
他的话语带着一丝调侃,但安恬却丝毫笑不出来。
安恬突然把杯子砸在地上,陶瓷碎片四处飞溅:"这么多人死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她的尖叫引来周围人侧目,但路祈年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安恬的怒火瞬间转为羞愧,蹲下去捡碎片,手指被割破也浑然不觉。
"看着我。"路祈年蹲下来与她平视,突然抓住她流血的手指按在自己腹部的伤口上,"受伤疼吗?"
安恬触电般想缩手,却被他牢牢按住。
温热的血浸透了她的指尖,路祈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疼……但你的伤更……"安恬呆呆的说着,声音有些颤抖。
"不,我问的是你心里的疼。"他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纱布给她包扎,"□□伤痛会愈合,但战场上杀戮的记忆会跟着你一辈子。"
安恬这才发现自己的颤抖从未停止。
昨夜战斗的画面在脑中闪回,那个扑向她的变异体曾是人类男性,被她一枪爆头时,浑浊的眼睛里竟好似闪过了一丝解脱。
"他们……曾经是人",安恬的眼泪砸在两人交叠的血迹上,那斑驳的红刺痛了她的双眼,"我们是不是在……"
"残杀同类?"路祈年笑了,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和无奈,他伸出手指向那排真正的人类遗体。
那些冰冷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地上,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这个世界的疯狂,"那他们呢?才应该要死吗?"
安恬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我们都必须学会承受。" 路祈年轻声说道,带着难得的温柔,"这是胜利的代价。"
路祈年站起身,伤口又开始流血,但他似乎感觉不到:"末世里最重要的是生存。你现在的多愁善感,明天就会害死你的队友。"
他转身要走,安恬突然抓住他的衣角:"要怎么才能不疼?"
路祈年背对着她沉默良久,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记住每一个你没能救下的人。"
他指了指心脏位置,"在这里给他们建个纪念碑,然后带着他们的份活下去。"
远处传来乔白标志性的口哨声,清脆而悠扬,提醒他们早餐好了。
路祈年头也不回地走向炊烟,但安恬注意到,他在遗体前停留了几秒,轻轻合上了一些人未能瞑目的双眼,动作轻柔而虔诚。
当安恬终于站起身时,腿已经不抖了,眼神慢慢变得坚定。
她走向炊烟升起的地方,发丝在晨风中微微晃动,像一只终于学会在暴风雨中飞翔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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