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初城顿时头皮都炸了,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忍不住斥道:“好好说话,怎么跟鬼片配音似的。”

夏莲眉头皱了皱,“引狼入室?哪匹狼?”

“陆琒。”

初城和夏莲张了张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陆琒是初夏的男朋友,两人是大学同学同系不同班,迎新会上陆琒对初夏一见衷心,苦追三年多,到大四实习期,初夏才点头同意交往。

初城火气上来了,恨恨地锤了下床:“果然那小子就不是个好东西!贼眉鼠眼!獐头鼠目!鼠目寸光!难怪我一看到他就来气。”

夏莲瞥他一眼,“当初你不是说看着还不错吗?”

初城一下卡了壳,嘟囔道:“我那不是担心我万一说他不好,咱夏夏不高兴吗。”

看到拌嘴的父母,初夏无语,“停停停,说国际民生的大事呢!”

两口子这才把注意力转回女儿身上,“你继续讲。”

初夏张了张嘴,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暴雨开始后,咱家收留了陆琒,一开始倒是相安无事,后来家里的存粮不多了,你们又病倒了,高烧昏迷不醒,当时因为极寒天气,医院早就不开门了,药店也不开,家里没有药,我求陆琒陪我去找医生找药。他不肯,甚至把我反锁在屋里,那几天他一口吃的都没有送到屋里来,我终于明白,他盼着我们一家挂掉呢,我们一家三口死了,家里剩下的物资就全都是他的了。都是我不好,是我引狼入室,害死了你们。”

初夏停顿了下,那是一段最可怕的记忆,她被陆琒锁在父母的病房中,她的爸妈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活活饿死的,可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正如她妈妈说的那样,她的确是个废物点心。那时候她觉得自己也快要死了,是布布一次次撞击玻璃,才让她反应过来,用椅子砸碎了窗户,她和布布逃了出去,当然离开前,她放了把火。

大火吞噬了父母的遗体,也逼出了带着所剩不多物资从屋里逃出来的陆琒。

初夏那时候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杀了陆琒为父母报仇,但她被饿了四天,根本没有力气,被陆琒踹倒在冰天雪地中,半天爬不起来。倒是布布扑上去,狠狠在陆琒脸上抓了深深的抓痕。看着还在燃烧的房子,陆琒气急败坏的走了,他必须在自己被冻僵之前找到新的避难所。

初夏躺在雪堆里,感觉生命在流失,后来是布布硬生生将她拖回了屋里,因为天实在是太冷了,大火烧了一阵就灭了,房子并没有完全被烧毁。初夏在破败的房子里,为父母守灵,屋里没有食物了,布布每天出去打猎。

她不知道自家的小猫是怎么做到的,但不管食物多少,布布每天都能给她带回一些吃的,只是她家布布身上全是伤,连眼睛都瞎了一只,最严重的一次,从后脖颈处往下的皮毛几乎全被撕掉了。那次她觉得她要失去自己在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了,抱着布布嚎啕大哭。

夏莲注意到女儿的情绪十分低落,到底母女连心,立刻安抚道:“不过是一个梦,没什么的。”

“可这不是一个梦。”初夏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又看了眼窗外依旧明媚的天空,缓缓道:“马上就要下雨了。”

话音刚落,晴空中一道惊雷,刹那间,豆大的雨点打得海面噼里啪啦的。

屋里一阵静默。

布布被响雷吓得炸了毛,一下扑进初夏的怀里,瑟瑟发抖。

初城干笑两声,“这海洋性气候就是这样的,说下雨就下雨,你看外面还有太阳呢。”

“天很快就会黑了。”初夏幽幽地又来了一句。

果然,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天色迅速暗了下来,只不过半分钟的时间,外面便由白天变成了深夜,雨越来越大,打在窗户上如同水帘一般,让人看不清窗外的情景。

“要起风了。”

大风呼啸,掀起三米多高的巨浪,浪花甚至拍打到了水屋的平台上,发出巨大的砰砰的声音,连带着水屋也晃动起来。

夏女士脸色煞白,她家闺女这乌鸦嘴也太灵验了吧!

初夏又开口道:“上一世也是这样的。”说完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越来越暗的天色,“风急浪大,不知道他们是否听进了我的劝说,没有出海。”

夏莲莫名觉得一股寒意袭来,看着女儿的背影说:“那快艇出事了?”

初夏没有回头,只是迷茫地看着海平面,“嗯,上一世,早上那个女孩死了。”

上一世,那个女孩虽然很生气丈夫没有跟自己商量就决定了当天的行程,但最终还是退让一步陪着丈夫一起乘坐快艇出海钓鱼去了,只可惜她上了船,却没能走下来。狂风巨浪来得太过突然,他们的快艇根本来不及返航或者就近找个岛屿停靠,快艇被狂风巨浪掀翻,当时女孩为了拍照没有穿着救生衣。等船员把众人救到救生艇上的时候,女孩已经失去了她的生命。

水屋里一片静谧,空调的声音被屋外的狂风暴雨掩盖,一家人仿佛在等一个答案。在水屋又一次被巨浪拍打着晃动不已,初城忍不住忧心地问初夏:“夏夏,这房子会不会垮了?”

水屋顾名思义自然就是搭建在水上的房屋,初城担心这要是垮塌了,他们一家四口可就全都要掉进海里了,平时掉下去还好,这里毕竟水不深,但这会儿要是掉进去,一个浪打过来,人都能被拍晕,还不定给冲到哪儿去。

“没事,塌不了,还是挺结实了。”

初城擦擦额头的冷汗,“那就好,这雨什么时候才会停啊?”

“还早呢,要到傍晚了。”

初城点点头,嘟囔了句:“还得下一个下午啊。”他没有发现,其实在下意识中,他已经相信了初夏说的一切。

这种突然的暴雨其实很少会持续很久,但这天的雨却下了很久。

中午因为风雨太大,他们吃的是自己带来的方便面,鲜虾鱼板面,夏莲用自家带来的烧水壶煮的,初夏还是没什么胃口,初城倒是唏哩呼噜吃得挺香。

初夏看着亲爹那万事不愁,吃饭最大的模样,不由得觉得自己之前白纠结了。

初城看着自己闺女那碗面吃了半天还没吃掉半碗,不由得念叨:“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要先好好吃饭。你早上就没吃什么,中午再不吃,胃受不了。”

初夏勉强又吃了几口,一夜未睡再加上重生的冲击,让她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我吃不下了。”

初城毫不介意地拿过闺女的碗,替她把剩下的面条吃了。

夏莲看女儿气色很差,便说:“夏夏去睡一会儿吧,外面下着大雨,咱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不如好好休息,等睡醒了再说。”

初夏没有反对,她妈说得对,她现在人昏昏沉沉,太阳穴隐隐作痛,脑子里是一团乱麻,根本没法想事,还不如好好睡一觉,恢复精神然后再来想该怎么办。

初夏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暴雨停歇,晚霞映天,碧空如洗,海上风平浪静。一家三口出门准备去餐厅吃晚饭,他们准备去岛上一家有中餐的餐厅,那里有中式小火锅。

初城的口头禅:“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火锅不能解决的,一顿不够,那就两顿。”

他们沿着沙滩往前走,憋了一天的游客们有不少穿着泳衣在海里戏水。路过酒吧,霓虹灯已经亮起来,五颜六色一闪一闪的,有几桌客人在哪喝着酒。

初夏看了看海上,有条船正在远去,她不由得驻足,“这船应该是去救援那艘船的。”

那会儿风雨太大了,救援船根本出不去,若不是那艘快艇当时离一个无人的小岛很近,估计整条快艇上的人都回不来了。

上一世救援船回来的时候,很多人还在沙滩上,大家都看到了那个被人抬下来的女孩,了无生息,她的丈夫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一直在捶着自己的头,不停的哭喊着:“我为什么非要出海啊!我为什么就不能留在岛上陪你去拍照啊!”

初夏默默期盼着这一次他们没有出海。

一家三口走到餐厅,一人一个小火锅,这里火锅是广式的粥底火锅,粥水做底,涮品主要是各式海鲜。初夏睡了一下午,精神好多了,再加上早上中午都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早就饥肠辘辘,正如初城同志所说的天大的事也得先填饱肚子再说。

初夏一边吃一边留意着远处沙滩上的动静,过了大约一个半小时,天慢慢暗了下去,救援船缓缓入港,停靠在栈道旁。与上一世相同,此时依旧有不少人在沙滩上,看到救援船回来,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爸妈,我也过去看看。”

初城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我们也过去看看。”

下午在房间里,初夏去睡觉了,初城和夏莲两人整整聊了一个下午,对于女儿说的一切,他们并不想相信,对于他们来说,所谓的末世只是出现在电视、电影中的,是娱乐,绝不可能变成现实。但今天女儿告诉他们再有几个月就要末世了,他们了解自家闺女,知道她不是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的人,所以末世真的要来了。

救援船上陆续有人下船,他们当中好几个都带着不同程度的伤,最后是两个人抬着的一个担架,边上一名救援人员搀着哭天抢地的男人,男人的头上缠着绷带,有血迹沁了出来,他不停地埋怨着自己。

初夏心中叹息,到底还是没有避过去,那么她重来一回,是否能改变自己和父母的命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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