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黑的天幕在一瞬间自上而下地淹没了众人,与此同时,尚未走远的黑袍人手中出现了一个奇异的物体——那大约是一个不停变化的瓶子,因为人脑的思维跟不上变化的速度,所以只能姑且这样形容。
它的内侧和外侧一直在翻转,以一种无法被分析的模式缓慢运动着。虽然在看到这个瓶子后,大脑就会不由自主地拒绝思考,但放空的脑海中也会同时出现“克莱因平面”一词。那不是三维状态下拟造的模型,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克莱因瓶”,甚至扰乱了周围的时空。
而在瓶子的“里面”,隐约能够看到一团黑色的迷雾,正在其中膨胀翻涌,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填满这里。
黑袍人得意洋洋地晃了晃瓶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那群人,在确定他们已经进入了那个空间后,将自己也传送了过去。
那里的景致与现实世界如出一辙,只不过天空已经被疯狂的造物所笼罩,它们也许是在哭泣,可是泪水却从嘴角流下,形成了连绵的雨幕。黑色的雨落在无边的荒原,荒原正中盘踞着一个巨大的圆形祭坛,祭坛之上已经爬满了四处蠕动的青苔。
站在祭坛前的也是一个黑袍人,与之前那人相比,他脸上的面具更加精美,上面的花纹也像是有生命一样,不断变化着外形。
拿着克莱因瓶的黑袍人毕恭毕敬地跪在那人身后,双手托举起瓶子,邀功似地谄媚道:“「代理者」大人,「无虚之雾」已被我捕获。大人实在英明,您的伟业即将实现!”
「代理者」对他的话语无动于衷,也没有要转过身来接过瓶子的意思,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远方,沉默良久后才幽幽地开口:
“我虽是命定之人,却至今无法理解命运的含义,虚无主义犹如旧日的梦魇,一有机会便用自己的触须缠绕住我,想要让我窒息。”
“……大人,小的愚钝,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明白和不明白,又有什么意义呢?灿烂千年的文明之火,也不过是宇宙中转瞬即逝的闪光……自仰望祂的那一刻起,我早就不在乎那些了……”
“……大人?”
黑袍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是尴尬地半跪着,不知所措。下一秒,他的身躯连同黑袍一起瓦解为灰烬,托举在半空的瓶子摔落在地,里面的内容物被释放了出来。
“生命和死亡都没有意义,这样的答案,你是否满意呢?”那人缓缓地转过身来,面对着比自己大几十倍的黑雾,依然诉说着这些不明所以的话。
对方没有做出回应,雾中的眼睛瞪得浑圆,似乎是在愤怒。
“还是不够吗?那么,他怎么样?”「代理者」用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裂痕,裂痕中出现了解睦的身影。
“这是第几次了,我一直在想,那个所谓的可能性,真的——”没等他说完,雾气便凝成一根尖刺,朝他的额头射去,想将他一击毙命。
然而尖刺在接触到那张花纹繁复的面具时,一下子瘫软了下来,只是在面具上留下了一个小孔便消散了。小孔的下方蔓延出蛛网般的裂痕,不一会儿,面具碎裂,碎片一片片剥落,露出了面具下的真实容貌。
在看到那人的样貌后,黑雾愣住了——那人的模样……分明就是徐雨歇。
而在被天幕淹没后,解睦见到了诸多迷幻的景象。
高楼林立的城市里,彼此相连的金属轨道上闪烁着高速移动的白光,梭形飞行器在高楼墙面之间的空隙里穿梭,空中隐约能看到一些半透明的轨道。飞行器驾驶室里漂浮着一个辐射对称的扁平生物,用叫不出名字的器官激发着能量团来操纵飞行器。
液态水的海洋,郁郁葱葱的原始蕨类,还有偶尔划过天际的闪电……这里是地球吗?如果是的话,是从前的还是未来的呢?如此高科技的场景,其中活动的主角却不是人类……
解睦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像是被木塞堵住的酒瓶,在这些场景强烈的冲击下产生了许多泡沫,想要让它们一股脑地宣泄出去,却只能被闷在狭小的空间里。
画面一转,几个辐射对称的生物围坐在一起,它们身上的发光器有规律地一明一灭,像是在交流着什么。正当他困惑时,那些光信号突然转化成了自己能够理解的讯息——
“首长,根据古籍的记载,只有打通那道屏障,我们的世界才能得到发展,目前的科技已经是整个宇宙的极限了……如果不突破那道屏障的话,一切都会归于虚无,那我们亿万年来所追求的一切岂不是白费功夫?!”
“是啊首长,以我们现在的探测水平,已经能找到屏障的薄弱环节了,希望就在眼前呐!”
……
“那么,代价呢?”
这句话简直就像是从自己口中说出的一样,以至于让解睦吓了一跳。迷幻的光景褪去,他环视四周,却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刚才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故事已经接近尾声,这次的结局会是怎么样的呢?”
“你是……「命运的苦主」?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我只记得有一个黑袍人拦住了我们,然后……想不起来。现在是什么情况,我的同伴们呢?”
“比起多问,你应该多思考。比如,刚刚所看到的一切。”
“你这次来,也是来帮我的吧?那就别卖关子了,我不擅长猜谜语。”
脑海中的声音没有回答,突然,极强的刺激出现在了大脑皮层,恐怖的画面被强硬地塞了进来——嚎叫侵蚀、翻滚沸腾,饱含亵渎意味的混沌之物充斥着视野,其中没有任何事物仁慈到能被理智所接受。
第一次,解睦感受到了认知崩毁的感觉,那是……什么?灰色凝胶、月壤、核弹、泰勒展开、出殡?他用双手擒住脑袋,在两鬓处狠狠地抓挠起来,一阵颤抖后,鲜血混合着嘴角的涎水,一起流进了衣领。
伟大、伟大!少年的嘴角向上咧起,无神的双目透露着满足,与此同时,基因中潜藏的求生本能被激发出来,下意识地,他呼唤着歌利卡。
没有回应,但他感觉体内有一个东西正在从心脏的位置向头顶爬去,清清凉凉的,有些痒,却让人安心。
原来歌利卡也是留了个心眼的,他趁着之前摄取灵魂的时候,悄悄在解睦体内留下了一部分力量,以备不时之需。这股力量瞬间清除了他脑中的阴霾,挽救了他剩余的神志。
只是,那个存在留给他的影响再也无法清除,这也导致他的灵魂无法再自我修复了。
解睦在原地蹲了下来,双手环抱膝盖,把头埋在□□,紧紧蜷缩着身子,仿佛受伤的小兽。他按照那人的提示,努力回想着之前见到的场景……
而在另一边,徐雨歇陷入了苦战。
在歌利卡被短暂拘束到异空间的时候,「幽寐神子」彻底冲破了封印,占据了身体的主导权。
与谢野咲良的两颊生出灰黑色的蛇鳞,瞳孔也变成了如同蛇般的竖直状,她的双脚已经失去了形状,成了两条长满鳞片的蛇尾。毫无疑问,融合再次开始了,更糟糕的是,「幽寐神子」的力量正在呈几何式增长。
少女吐着信子,迅速在黄沙上游移,她右手拿着那把纯白的和伞,用伞尖处装载的利刃刺向徐雨歇。后着艰难地抵挡着,他抽出匕首,接下了和伞的攻击后,刀身即刻碎裂成两截。
就算同为「染武」,普通的也比不上特制的,就像是普通人去迎击训练有素的战士,无疑是以卵击石。
刀光四溢,「幽寐神子」的攻势愈发猛烈,而徐雨歇却已是强弩之末。他的身上挂着大大小小的血痕和窟窿,触目惊心的绯红汩汩流出,同时代表着生命的流逝。
他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空间的问题,自从来到这里后,他就无法与萨欧取得联系了,无法操纵黑线的他,自然无法修复身上的伤口。
此时,与谢野咲良已经彻底变成了「幽寐神子」的模样,她的双腿变为蛇尾,双臂畸形的细长。
“啊…融合完毕的感觉,真是太棒了。”蛇尾兴奋地抽打着地面,扬起一片沙尘,「幽寐神子」用与谢野咲良的声音说,“阿歇,你也加入我们吧,这样我们就不会再遭受离别之苦了。”
徐雨歇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的呼吸很乱,血液的流失导致身上冷汗津津。思绪如同乱麻,他却偏偏想起了帝力·琼斯的话。
无法改变的命运……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从大衣上扯下几条碎布,从地上抓了一把沙子就往血窟窿里塞,钻心的疼痛随即袭来,他咬着牙根,用布条压住伤口,勉强止住了血。
再次抬起头时,眼球半人半蛇的少女早已消失不见,而身后传来凉意,他从地上一跃而起,迅速躲到了两米开外。
“你…拒绝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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