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杀我！我说！我什么都说！”李树兴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声音因为疼痛和恐惧而扭曲，之前的卑微荡然无存，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方堃看着被原圆死死制住、再无反抗之力的李树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感冒带来的虚弱感再次席卷而来，让他有些站立不稳，他扶着门框，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李树兴，又看看一脸“完成任务求表扬”神态的原圆，心情复杂。
他揉了揉还在嗡嗡作响的太阳穴，有气无力地对原圆说：“……下次窜出来之前，能不能先给个信号？我差点被你吓得心跳骤停。”
原圆眨了眨漂亮的眼睛，一脸无辜：“我怕你被他说动了。我闻到那个药味，很确定。”他顿了顿，补充道，“他刚才逃跑的样子，不像好人。”
方堃：“……”好吧，蛇精的直觉和嗅觉，确实比他那套“观察微表情分析心理活动”的老师技能靠谱那么一点点。
他低头看着面如死灰的李树兴，叹了口气，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问意味：“好了，李大哥，或者我该叫你别的什么？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了吧？关于你的异能，关于中药材厂，关于你……到底是怎么‘幸运’地跑到我们这里来的。”
地上的李树兴哆嗦了一下，用怨毒的目光看了一眼原圆。
方堃看他这么瞪原圆，护短的心思爆发，没好气道：“你看好他，我去叫人来。”
原圆点了点头：“你不用急，慢点走。”
方堃让原圆看着李树兴，自己慢慢走去叫人。
他脑袋昏沉，脚下发软，但事情必须立刻处理。
他没叫学生，只把刘老师、陈老师、周老师、玲姐、王哥、张叔，还有于强都找到了一起。
大家一看方堃脸色发红、脚步虚浮的样子，都吓了一跳。
玲姐最先开口：“方老师，你病得这么重，怎么又起来了？”
方堃摆摆手，先没提李树兴的事，他喘了口气说：“叫大家来，一是眼前的事，二是想个长远的事。这次丧尸潮不知道多久能过去，咱们不能光守着这点物资坐吃山空。
我想着，等眼前这波紧张劲过去，得给学生们系统上上末世生存课，不光是打丧尸，还有找水源、辨别能吃的植物、简单包扎伤口、修理工具什么的。咱们这些大人，各有各的手艺，都得拿出来。”
王哥第一个点头：“方老师说得对，是得教，光靠我们几个老的扛着不行。”
于强也同意：“只要愿意学我都愿意教，就是我也一知半解，那个天线还没摆弄好嘞。”
方堃见大家都认同，这才把话题引回来：“说到教学生，是因为咱们大人也得时刻警惕。刚才……我和原圆把李树兴制住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叔眼睛瞪得老大：“啥？制住了？为啥？那老李看着挺老实一人啊？”
刘老师也一脸不可思议：“是啊，他进来的时候可怜巴巴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方堃深吸一口气，压下一阵头晕，尽量简洁地解释：“原圆发现他有问题。他不仅隐藏了速度型的异能，而且身上有中药材厂那边特有的药材味。”
大家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方堃解释完，就带着众人去安置李树兴的屋子，原圆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方库惊讶地发现他还真是一副盯住猎物的样子，一动不动，耐心极好。
看到李树兴的模样，张叔猛地一拍大腿，脸上又是懊恼又是后悔：“wish！是我和刘老师！上午是我俩守门，看你那副惨样，心一软就……”他说着，重重叹了口气，低下头。
刘老师脸色也白了，声音有点发颤：“我……我也同意了。说的那么惨，还以为……唉！”她“我”了半天，也没说出后面的话，满脸都是自责。
玲姐像是才反应过来“中药材厂”几个字，她猛地往前一步，声音都变了调：“中……中药材厂？方老师，你嘞意思是……”
方堃看着玲姐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心里一沉，点了点头：“他要么去过那，要么就是凶手。”
玲姐的身体晃了一下，旁边的周老师赶紧扶住她。
她眼泪掉了下来，死死攥着拳头瞪着李树兴：“你……你要是从那边过来的，还藏着掖着……是不是害人了？是不是……”
“玲姐，你先别急，事情还没完全问清楚。”方堃赶紧安抚，但他自己也觉得这话有点苍白。
李树兴的反应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王哥脸色铁青，啐了一口：“妈的，看着老实巴交，原来是个孬种！要不是恁发现，咱们还被蒙在鼓里！”他没说完，但大家都打了个寒颤。
于强也皱紧眉头：“他有速度异能，真想搞破坏或者偷东西，确实防不胜防。”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后怕、愤怒、自责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张叔和刘老师更是头都抬不起来，一个劲儿地叹气。
原圆一直没说话，站在方堃侧后方，注意力大半都在方堃身上。
他看见方堃说话时气息越来越短，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扶着讲台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原圆眉头蹙起，不再理会众人的议论，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方堃的手臂。
触手一片滚烫，让他心里一紧。
“方堃？”他低声叫了一句。
方堃正觉得天旋地转，被原圆一扶，几乎大半重量都靠了过去。
他借着力道，声音虚弱但坚持：“没……没事。先当着大家的面问清楚。”
原圆看着他烧得通红的脸和勉强支撑的样子，心里有点不高兴。
人都抓到了，晚一点审问又能怎么样？非要硬撑。
但他没说出来，只是抿了抿嘴，扶着方堃。
原圆半扶半抱地把方堃弄到一张椅子旁让他坐下。
方堃一坐下，就觉得浑身骨头像散了架，眼皮重得抬不起来，但还是强打着精神。
原圆站在他旁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高热。
这温度对人类来说绝对不算正常。
他不太高兴地瞥了方堃一眼，见他还在努力维持清醒，等着审问李树兴，那股不高兴又掺进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他觉得方堃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
李树兴低着头，脸上那副老实相早就没了，只剩下灰败和一丝隐藏的怨毒。
玲姐刚还担心方堃的身体，一和李树兴的眼神对上，情绪立刻激动起来，冲上前指着他的鼻子问：“你说！你是不是从西边那个中药材厂过来的？”
李树兴被玲姐喷了一脸唾沫星子，抬起头，眼神闪烁，嗫嚅着：“我……我不知道什么表妹……我就是从那边路过……”
“放屁！”张叔吼了一嗓子，满脸怒容，“路过能沾一身药味？还能有异能跑那么快？你当我们是傻子吗？老子当初就不该心软放你进来！”
刘老师也痛心疾首：“李树兴，我们收留你，是看在大家都是幸存者的份上，你怎么能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到底在中药材厂做了什么？”
面对众人的指责和质问，李树兴开始还支支吾吾想狡辩。
原圆不耐烦听大家一句句地问，方堃可能撑不住。
他往前走了一步，说道：“你身上有中药材的味道，很特殊，因为那里的中药材混合了丧尸味，绝对不是路过外围能沾染上的程度。”
原圆一边说一边瞥了一眼方堃，看他鼓励的眼神，就继续道：“而且刚才我变蛇吓你，你立刻就用了异能，但是你对我们隐瞒，还编造谎话说你这一路来的很凶险。”
他想起刚才他跟方堃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肯定耽误了病情，又故意说：“不管怎么想这时候大家都缺吃的，你却知道我们缺卫生纸，还偷偷调查我们！”
这话一出李树兴也有点不可思议，他确实不是好东西，但是也没想到这一步……
他吐了口唾沫，恨恨地说：“我没想到你们这小小的学校，还有两个异能者。”
自知没什么机会，李树兴就交待了不少，他是怎么博得同情，进入药材厂。
发现药材厂没有什么物资的时候，想到了用尸体血液吸引丧尸，自己去村子里扫荡的法子。
后来他发现了学校的炊烟，知道这里还有人，于是决定过来。
玲姐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要不是周老师和陈老师死死拉着，她就要扑上去厮打李树兴。
王哥气得一脚踹在旁边的桌子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张叔和刘老师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连连摇头。
方堃听着这一切，心越来越沉。他强忍着不适，开口问道：“那你混进我们这里，目的是什么？”
李树兴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贪婪和疯狂：“我……我看你们这里人多，物资肯定不少……我想着，先混进来，摸清楚情况，找机会……弄点东西再走……”
他没敢说可能还包括挟持人质或者更恶劣的计划。
真相大白，小屋里一片压抑的愤怒和沉重的后怕。
方堃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模糊，耳鸣声越来越大。
他知道自己快到极限了，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清晰一些：“先把……把他单独关起来，严加看管。等……等我好些了，再和大家商量……怎么处置。”
说完这句，他身体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向旁边歪倒。
一直留意着他的原圆立刻伸手，稳稳地接住了他。
感受到怀里滚烫的温度和彻底失去意识后完全依赖过来的重量，原圆心里的那点不高兴达到了顶点。
他浅色的眼睛显得锋利起来。
王哥和张叔叹了口气，玲姐还待关心方堃身体，就听见原圆掷地有声：“不用关他，我等会把他送到中药材厂去。”
周老师愣了一下：“你要让他自生自灭？”
原圆想起来自己连碗粥都要省下来给方堃喝，现在难道还要养着这个坏家伙么！
“现在哪有警察？”原圆的语气不算好，大家也是第一次见这个漂亮青年冷着个脸，“你们做不了的，我来做。”
他打横将方堃抱了起来，对震惊的众人丢下一句：“他烧晕了。王哥看着他在这等我。”然后不再多言，抱着方堃，径直往他们临时的住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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