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星初挂，月晕边的不善光点慢慢淡了痕迹，一道浅灰的尾迹还停留在月之城的黎明之空。
悬浮车的银色铁门缓缓拉起，秦樾生长腿一迈，从车上缓缓走下来。
他又熬了个通宵，这一回是在波心荡，陪顾横波顾老爷子下象棋。
头脑尚且清醒，眼睫下熬出了一弯青紫的圈。
没办法，顾老爷子膝下无子，把他看成半个儿子，偏偏此生就下象棋这一个爱好，老爷子兴致来了，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总部别墅里静悄悄的，一切都在安睡。
秦樾生三步并作两步回到房间，关上门，换上睡衣，趁着天没大亮再补个觉。
这一觉睡得不踏实，闹铃没响，秦樾生却被一种久违的莫名悸动惊醒。
是一点心痒，并着些无法宣泄的焦躁，额上背后出了点汗，真丝床单黏黏地贴在皮肤上。
看了眼时间，还早，秦樾生却睡意全无，干脆翻身起床，褪下衣物，钻进浴室。
拧开淋浴，热水蒸腾起迷蒙的白色雾气，秦樾生伸手抹了把模糊的镜面，看着玻璃倒影中若隐若现的□□，只觉渴得像在沙漠中走了三天三夜的骏马。
他微微一闭眼，脑海中却浮现一张脸来。
是那个在集市上，面对欺凌也能淡定自若的少女，即便刻意扮了丑，依然有一张雪白的脸，一双清澈的眸。
秦樾生接起一捧热水，往口中灌去。
那一日，在客栈中初次见到她，他们离得那么近，近得他都能闻到她头上好闻的水润气味。
光线从走廊的窗口折下，她被他按在墙上，害怕地闭上了眼。
她有一双微微垂下的羽睫，一张微红湿润的唇。
秦樾生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
荒原西，客栈。
有了钱果然心里踏实多了，这一夜，姜秋来睡得特别香。
天一亮，照例营业，等到收了小食谱的摊位，姜秋来把换好衣服的石小灰叫到客厅，跟她谈了谈接下来的计划。
“这是在集市上变卖绿植的收入，其实一共挣了十六根金条，但是我昨天买了那么多装备，花掉两根金条，还剩十四根，”姜秋来从带锁的盒子里摸出十四根金条，排在茶几上，又把旁边装贝壳的袋子打开，“这些是卖黄金油炸馒头片的收入，以上呢，就是咱们的全部身家，一共十四根金条又624个贝壳。”
石小灰认真地点点头，拿起黑色水笔，在小本子上认真记下。
姜秋来又拿了十根金条，放在一边，“这是房贷，距离月升帮来收钱的日子还有八天，八天后，我们就只剩下四根金条又624个贝壳。”
石小灰老老实实在本本上做减法。
话到此处，姜秋来却皱了眉头。
“但是，就算咱们每天出摊卖炸馒头片，按照前几天的客流量来算，我们一天，大约能挣一百七八十个贝壳，最多不超过两百个。”
“尽是些辛苦钱。”石小灰少女老成地叹了口气，姜秋来的辛苦她都看在眼里，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何况，咱们的馒头存货也不足了，”姜秋来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方才我去冰柜看了下，只剩下一周的量了，面粉到还剩不少，不过做馒头还要和面揉面发面，这些高级技能我还没点上。”
“我可以学！”石小灰想为姐姐解忧心切。
“当然，我们一起学，不过我觉得，咱们这套打法要转换一下，要想打入头部，就必须直击客户痛点，以客栈业务为抓手。”
姜秋来一激动，互联网大厂画饼专用词汇就开始往外蹦，听得石小灰稀里糊涂地跟着她慷慨激昂的手势动作点头。
“我初步想了想商业模式，这是我的实施方案PPT……啊呸呸……草图，”姜秋来拿出一沓纸，在石小灰面前做汇报演讲，“第一步，我们要接地气布局，把整座客栈的建筑主体部分重新规划一下！”
“不是……秋来姐姐，能说人话吗？”石小灰一脸茫然。
“哦哦，就是接下来三天，我们的任务就是，根据末世人的需要，把客栈重新布局一下。”
姜秋来拿出第一张纸，“你看啊，我们这楼虽然只有三层，称得上小巧别致，说白了就是地方不大，但是我们有前□□院，后面还有片小停车场，楼上还有空中花园，能利用的空间还是很多的。”
“嗯！”石小灰头点得像个一年级的前排好娃娃。
“还有室内，也要重新装潢保洁。”
“嗯！”
“虽然我是个废柴，但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做的，我会陪你一起的！”姜秋来有点不好意思。
“嗯！秋来姐姐，别看我瘦，但是我很有力气，只有有好吃的就行！”石小灰一脸自信。
“等着，冰箱里有只土公鸡，中午我就让你尝尝称霸西北的美食——新疆大盘鸡！”
三天后，石小灰吃了一顿新疆大盘鸡，一顿红烧牛蹄筋，一顿桂花黑芝麻汤圆，一顿新奥尔良炸鸡，一顿黄山臭鳜鱼，一顿韭菜猪肉大饺子，一顿金汤肥牛，一顿老鸭粉丝汤。
而【五星级客栈】，也从内到外焕然一新。
前后院子里的枯死残竹和废弃物品都被扔到了对面的垃圾山，地面平平整整干干净净。
姜秋来寻了套不值钱的藤椅藤桌，摆在一株行将枯死的老梧桐下，为的是能给客人随时来个夜炉烧烤。
停车场里，原本的停车线被黄沙掩埋，姜秋来也不知道自己的客人会驾驶悬浮车还是四轮板车，她干脆大咧咧地分了一条通行道。
只要保证进出无碍，空闲处随人停车。
围墙本来是粉墙黛瓦的徽州风格，但这末世里到处都脏兮兮灰蒙蒙的，大马路上也没有清洁工。
姜秋来一边摇头感叹着月升帮物业管理工作做得太差，一边在垃圾山周边搜集了废弃电子芯片和塑料片。
这些玩意儿在末世价格低廉，遍地都是报废品，她充分发挥艺术细胞，把外墙贴成了赛博朋克风的马赛克装饰，还真有点电子游戏《赛博朋克2077》那味儿。
就连客栈正大门对着的泥巴路，石小灰也认认真真弄整洁了，毕竟她亲爱的姜秋来姐姐说了，要在客栈百米之外，就散发出令客人宾至如归的气息。
至于客栈本栈，那栋精致可爱的三层小楼，姜秋来却舍不得下手。
“这么雪白可爱粉嫩嫩的墙，”姜秋来叹着气拍那墙面，“很少见了，是不是？”
石小灰：“听说月之城倒也有不少保存完好的建筑……”
姜秋来噘噘嘴，其实她也想买桶漆重新刷个颜色，或者是找些木材贴层墙皮走北欧林中小屋风格，可这需求量很大，她实在找不到素材呀！
“先这样吧，以后再说吧。”姜秋来推开客栈大门，门间上过松油，格外丝滑，连一丝吱呀声都无。
前厅本就不大，老秦原先在这里做了个登记用的吧台，梨花木的，特古色古香特好看，姜秋来当然也舍不得扔，原样保留了下来，地上铺了她从地下室翻出来的地毯，环保纤维的，浅浅的木色，与柜台相得益彰，角落里摆台绿色灯罩、暖黄灯光的落地灯，复古气息就出来了。
“秋来姐，这灯儿可真好看！”石小灰眼瞳亮闪闪的。
“老民国风格了，我那儿还有个同色灯罩的台灯，回头你拿去用。”姜秋来揽住石小灰的肩膀，一脸得意地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
其实两人才认识不到一周，但是这段时间相互扶持着过了下来，姜秋来和石小灰都觉得，彼此是在这个末世上唯一的依靠。
推开前台的门，掀起画着一只招财猫的日系门帘，原先的厨房和饭厅被姜秋来改造成了一个拥有透明操作间的餐厅。
整块餐厅面积大约有四百多平方，错落有致地摆着圆桌和沙发，每个桌子上还放了一个玻璃花瓶，瓶中插了一枝绿萝。
而餐厅左侧，是半开放的透明操作间，操作间后面是仓库和通往地下室的窄门，餐厅右侧，则是通向楼上的走道。
连楼梯下方的位置姜秋来都没放过，她掠夺了老秦的私人收藏，把他的各色美酒摆在玻璃展示柜中，打造成一个小小的迷你酒吧。
“你还没成年，只能喝我做得果汁，听见没？”姜秋来揉了揉石小灰的脑袋。
“知道啦！”石小灰歪过头去躲，她活得越来越快乐洒脱，像个没有烦恼的十六岁少女该有的模样。
“现在，我们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姜秋来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掏出她的方案PPT。
“当当当当！是时候，给我们的客栈起一个新名字了！”
石小灰：“姜家客栈？或者姜记？秋来客栈？姐姐就是老板娘，还要考虑别的名字吗？”
姜秋来摇了摇头，“太泯然众人了。”
“同福客栈？悦来客栈？龙门客栈？”这些都是这几天，石小灰从电视节目上学来的新名词。
“不好不好，没有特色，”姜秋来盘算着，“如家客栈？七天客栈？汉庭客栈？”
石小灰：“嗯……这都是啥？”
“诶！我有了！”姜秋来福至心灵地双眸一亮，“将来客栈！怎么样？”
“这个好！又好听，又好记，又有意义！”石小灰激动地星星眼，“一楼做餐饮，干脆就叫将来酒楼！”
秦樾生：某人像酒，让我有点上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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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搞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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