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的演技可谓漏洞百出，在异端盛行的末世里，装死时居然连呼吸都没有隐藏。
她身着红色裤子，上身穿着一件连帽衫，消瘦的身形勉强可以和刚刚的饥饿状相对应，但那一头顺滑的头发却背叛了她。
如果这个小女孩真的饥饿到需要在丧尸嘴边抢食的话，她怎么可能拥有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
方迎蹲下身来，状似惊慌失措地摇晃着女孩，却不动声色地顺走了她肩膀处的一根头发。
科技拯救未来，健不健康的，检验一下就知道了。
方迎双臂大展将凑上来虎视眈眈的丧尸们推到一旁，神情严肃地扒开女孩的眼皮：“我有过医院实习经验，让我来。”
小女孩的嘴角肉眼可见地抽动几下，闻言后向远离方迎的方向挪了几毫米。
实习经历也敢出诊?！
方迎一把将她拉回怀里，搭着她的手腕把脉：“脉搏微弱且断断续续，无冲劲。”
众末世本地丧尸皆抓耳挠腮，听不懂方迎在打什么谜语。
而饱读古籍的云语却听懂了方迎的神神叨叨，她劈断被热水精心浇灌过的发财树树杈，又从别的招聘摊位上顺了一个奖牌安在上面，将简易助听器放到了方迎手中。
方迎装模装样地操纵着助听器放在小女孩心口，所有丧尸的心都在方迎眉心的褶皱骤然加深时提到了嗓子眼。
难道小女孩她……
“没救了，建议火化。”庸医方迎摘下半吊子助听器，十分不负责任地将小女孩放在了地上，“死因，碰瓷被地府收了。”
小女孩嘴角抽动的幅度更大了：……
“懂了。”云语立刻将在一旁擦汗的殡葬公司HR拉上前来，“商量商量，一根韭菜包她一条龙怎么样？”
殡葬公司HR怒狠狠地擦掉额头上的虚汗：“就算是韭菜也不能割的这么狠吧！”
云语伸出两根手指：“两根。”
殡葬HR说着便将小女孩抱了起来：“成交。”
“等一下……”六年经验丧尸也反应过来自己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决心报复世界，“她真的不是被你的韭菜毒死的吗？”
那第一开始吃到韭菜的简历丧尸闻言憋紫了脸，扣着嗓子跑到一旁干呕，连皮肤都干瘪了一点。
“那这个局面是谁造成的？”方迎丝毫不受影响，她上前一步，实则一把抓住了小女孩悄悄伸进口袋里的手，“如果不是你不吃，会伤害一个小孩的性命吗？”
“还是说，你觉得她是个丧尸，想让她替你试毒？”
空闲时云语曾给她科普过，进入社会的第一只丧尸是从某个生物实验室跑出来的，而这个实验室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在世界范围内大规模播撒丧尸病毒，进而导致人类被迫进入末世。
如果丧尸文明真如方迎所想的那样，那这些后阶段丧尸也同样对“试验品”这样的概念深恶痛绝。
因为这就是文明的魅力所在——传承。
果然，丧尸们在意识到被同类当作试验品后，依依不舍地从韭菜堆上分给六年经验丧尸几缕恶意的目光。
一时间磨牙声和低吼声接憧而至，六年经验丧尸看方迎三言两语便掌控了方向也不慌张，他平静地扫视一圈这些愚蠢的同类，冷眼开口：“蠢货，丧尸和人都分不清。”
方迎闻言也重复：“蠢货，丧尸和人都分不清。”
六年经验丧尸无能狂怒：“谁让你学我说话了？你这是侵权！”
版权意识还挺强。
在一旁摇晃了半天手机的云语走了过来，凑在方迎耳边说了几句。
方迎点点头，吹吹指甲语气敷衍：“喔，那你报警吧。”
手心内的小手挣扎动作越来越大，方迎挠挠小女孩的掌心，下一秒猛然将她一根手指卸了下来。
脱臼之痛险些让小女孩喊出声来，方迎见她暂时消停了，又主动上前握住了六年经验丧尸的手。
她的双指猝不及防地碾压着象征异端身份的那块死肉，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说道：“听说人类的血管比韭菜还补。”
“你个人类，还敢进来送死？”
方迎的动作分明，在她的刻意引导下，六年经验丧尸的话倒是为她做嫁衣了。
六年经验丧尸没想到方迎敢当着这么多丧尸的面睁眼说瞎话，一时间被气的哑口无言。
“心虚了。”方迎话锋一转，“但你向我司投递简历，证明你承认我司实力，我司向来对耳清目明之辈青睐有加。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相反，我还会派人将你安全地送出这里。”
方迎眼神真挚，周边丧尸望着方迎和韭菜基地的眼神更加热情了。
多好的HR！多好的公司！多好的人文关怀！
投它！投它！投它！
“不是，你们到底在燃什么啊！”六年经验丧尸自从变成丧尸后就一直在利箐人才市场游荡，什么安全出去，分明是鸠占鹊巢！
他怒目而视：“她的手腕是软的！是有温度的！她是人！我不是人！”
“不，我才不是人。”方迎上前一步猛然抓住六年经验丧尸的胳膊，强行将他拉到了一个吃瓜丧尸面前，“我们丧尸的手腕处是硬的，而他却是软的。”
那吃瓜丧尸一摸，果然柔软，同时还嫌弃地将指尖的血蹭到了六年丧尸的肩膀上。
“人类就是不懂规矩。”吃瓜丧尸从口袋里掏出消毒液猛猛喷着，“不礼貌。”
方迎暗暗记下。
在丧尸文明里，在同类前流血或让同类触碰到自己的血液是一件十分不礼貌的事情。
方迎往后退几步，摸了摸刚刚藏在丧尸皮下游光柔软的小脑袋，又用小指勾了勾青柳伸出来的枝条。
游光自身不够柔软，但青柳却是个可以改变自身Q弹度和延展度的异种，游光抱着一小截柳条累坏了，没骨头似的瘫在青柳叶上浅浅呼吸。
见没人再质疑人不人的，方迎摇晃着两根韭菜利诱：“谁愿意把我的好厚米送出去啊？”
方迎身后的保安丧尸瘫坐在椅子上一边嚼韭菜一边驱赶那些毛手毛脚的HR们，云语坐在小板凳上细数公司资产，那个不要钱的丧尸工则蹲在云语身边做账。
一切都象征着这是个很有人文情怀且颇具规模的上市公司！
只不过上的是利箐人才市。
这不比编制还诱人？
这次投递简历的丧尸比上一波还多，更有甚者仗着自己个儿高，架着六年经验丧尸就出了门。
解决完刺头后，就该解决爱碰瓷的小女孩了。
“哇，医学奇迹。”方迎面无表情地惊叹道，“活了，她活了。”
被卸了手的小女孩此生发誓再也不会碰瓷，她欲哭无泪地被方迎无罪释放，终于得以睁开双眼。
语气和方迎一脉相承：“啊，我活了。”
丧尸们为小女孩提起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呜呜呜简直是医学奇迹呜呜呜……”
“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死第二次了！神医啊！”
“肯定是神医往韭菜里加圣水了，不然怎么能起死回生！”
“可以说吗，我从一开始就觉得她身上有神性……”
“你们看到刚刚神医拿着的工具了吗？我生前在古籍上看到过，那是听诊器，是古老的神秘医学！”
“摸摸胳膊病就能好，我也想被神医摸摸……哎打我干嘛？我真的只是想治病……”
“嘿嘿嘿我也想（吸溜）被神医摸摸……”
云语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潸然泪下的一众丧尸：“……我现在回去研究保健品还来得及吗？”
方迎点点头：“加我一个。”
下方一个清脆的声音下意识接话茬：“也加我一个。”
云语和方迎朝下方看去，只见那小女孩懊悔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笑一声：“当我没说过……就是我说的怎么了！我没说错！”
“是盛尧还是卫乔思。”方迎蹲下身来扯扯小女孩的脸，“我保你一条命。”
“就你？”小女孩十分不屑地冷笑一声，“什么药什么司，听不懂。”
“你当然能听懂。”由于那只机械蚊子，方迎认为是盛尧的概率更大，“如果我举报收容局招收童工，联邦能给我多少奖金？”
小女孩毫不犹豫地说道：“最高300万联邦币。”
ok，看来不是收容局的人。
方迎从来不是一个让别人掌握主动权的人。在收到盛尧的承诺时，她花了两天时间弄懂了收容局机制。
其中有一条比较离谱——外部举报流程严格向工作人员保密，且只对几个特定部门开放。
其中就包括国邦大学。
方迎没有立刻拆穿她，抬头看向云语：“收容局的人，杀了。”
云语磨拳霍霍向小女孩，小女孩下意识做出战斗姿势，又硬生生收了回去。
云语的拳风劲劲，小女孩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五点时站在风口跑操的时候。训练的恐惧感深入骨髓，她突然不想挨这一拳，语速飞快地说道：“你们不就是想上二楼吗好巧啊我们正好顺路我可以帮你们上去求求别打脸……”
一串话说完后拳头居然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小女孩轻轻“啧”了一声，叹了口气，抬手将云语的拳头挡了下来。
“你们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虽然云语没打算真的攻击她，只是用了一成力气，但这也不是一个小女孩可以轻松承受的。
“踹飞她。”
方迎的话音刚落，云语下意识用了五成力气抬脚踹上了小女孩的腰。小女孩躲避不及，快速转身踮起脚尖，使脚落在了不易受伤的臀部，并一头扎进了韭菜堆。
“呸呸呸！”小女孩满口韭菜，辛辣充斥口腔，她飞快从地上弹起，胡乱扒拉着身上的臭菜吐槽道，“我不伺候了！”
就在几人僵持不下时，一双油光锃亮的皮鞋停在了摊前。
“看贵司资源充沛，且发展态势良好，不知有没有兴趣报名楼梯争夺赛？”
“获胜者有很大几率上二楼喔。”
那人西装革履，头发涂满发胶，胸前金光闪闪的工作牌十分亮眼。
方迎定睛看去。
楼梯阶长，鞋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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