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唤为莉蔚尔教授的女人眼神冷冽，常年坐在高位的她不自觉向周围散发强压。
她没回复白大褂的话，对着方迎二人点点头便走进实验室。
“教授，这是最新一批实验体。”旁边把头发抹得油光水滑的男人赶忙跑到一个实验罐前，介绍着里面沉睡的实验体，“这个，是其中最强的。”
莉蔚尔闻言将眼神放在了上面，男人大喜，夸赞语便像控制不住的药丸一般倒了出来：“它接受了九十一次抗体注射，是唯一一个注射次数超过九十还拥有生命体征的丧尸。同时，我们还在它身上发现一个特性。”
他将一份报告翻开递到莉蔚尔面前，“这个丧尸的各项指数都与结合体很像，也刚好与刚提案的异化三项有呼应之处。”
“异化概率，89.99%?”
莉蔚尔的声音带着些压迫感，那男人的额头马上浮出冷汗。
“对，这个丧尸的异化概率的确是89.99%，正好卡着90%……但教授您信我，我们是经过无数次实验才确定数据的！”
这个数据太过特殊，方迎忍不住抬头看去。
被一群人簇拥着的莉蔚尔眼前，罐子中盛满了淡黄色溶液。里面的丧尸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它在里面蜷缩成一团。
像是浮动在温暖的羊水中。
实验罐最上方的纤细绒毛很长，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实验体的脸遮挡。方迎看不清脸，只是下意识想到了第一次见皮肉的景象。
“报告呢。”
莉蔚尔忽然转身看向方迎，下一秒白大褂就从小山高的纸张中准确无误地抽出一份报告，迅速放到莉蔚尔手上。
莉蔚尔挑挑眉头：“做的不错。”
她仔细翻阅着报告，眉心时而紧皱：“实验取材这一栏，为什么是‘魔窟’？”
话音落，实验室顿时连呼吸声都消失了。方迎想起刚刚自己随手誊抄的两份报告，实验取材那一栏，分明都是“城外”。
“这这这……”流汗太多，男人的发胶融化，头发湿哒哒地耷拉下来，“是实习生填错了，都是实习生的问题！”
他点头哈腰，转身却凶神恶煞地指着错愕的白大褂：“你被开除了！”
那白大褂还没反应过来，抬手将一份看起来有些陈旧的数据单拿起：“没错！绝对没错！我仔仔细细检查了三遍！”
她气的脸颊通红，兜不住的眼泪淌过黑眼圈，“而且我的转正申请昨天已经批下来了，你没有理由赶我走！”
“你就是这样办事的。”莉蔚尔打断白大褂的话。
空气中像是被撒满了痒痒粉，方迎咬紧牙关，忍不住挠了挠手背。
“痒？”莉蔚尔踱步来到方迎面前，拿起桌子上的报告看了几眼，“你说，我该不该让他滚。”
前方男人虎视眈眈，侧方莉蔚尔眼神高压，后方白大褂就差给她跪下来了。
她刚到这里，还未了解情况，但从云语的表情来看，这很可能和当年那场大爆炸有关。
可水中水世界为什么能通向大爆炸？
但此时的方迎顾不上太多，她只知道，如果不解决现在的情况，马上她就会爆炸。
手背已经被挠到发红，方迎将手背在身后：“该滚。”
白大褂顿时就激动了起来：“方迎我真的小看你了！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是谁风里雨里接你回家！”
“好我承认都不是我，但平心而论，这就是你落井下石的理由吗！”
“我说，是该让他滚。”方迎无视白大褂的咆哮，指向愣怔的男人，“我们能接触到的数据单都是经过上层批复的，而实验报告也都是严格按照数据单填写。”
早在莉蔚尔踏进实验室时，方迎便看出了她对于男人的厌恶，此时，正好给她一个台阶下。
方迎继续说道：“数据单有些返潮，一些数据可能被积压太久，因为什么原因才匆匆拿出，却忘了核对一遍。”
“我们手中，一共有十张数据单，每一张上面都有一百个数据。而在上千条数据中，仅有三个的取材地为‘魔窟’。”
莉蔚尔闻言将报告放下，她的动作和神情像极了丝特奇妮。
或者说，丝特奇妮是最像莉蔚尔的孩子。
“所以呢。”莉蔚尔坐在椅子上，嘴角噙着笑，“你的看法是？”
“几支假花混在真花群中，随着时间推移，所有真花都会枯萎，会被扔掉。”
方迎笑笑。
“可假花永远不会凋谢。”
方迎望向一排排的实验罐，不知怎的想起了刘榕亭说的话。
沿岸的人类污染后，被实验室抓走研究，年仅几岁的云语也在其中。
“所以这也就是为何，花坛永不凋谢的理由。假花始终支撑着，直到下一次，最合适的真花被种植。”
“基地内，被研究的不止是城外的丧尸。”
“还有魔窟中，未完全异变的结合体。”
“胡说八道！”男人像是被戳到哪里一样，他双腿发软，赶来时的腿太抖一下跌倒在地。
“教授，教授！您是最了解我的，我在国邦时便反对**实验，怎么可能残忍到伤害同胞！”
“啊切！啊切！”他趴在莉蔚尔的脚边，连连打几个喷嚏，“啊切……教授您一定要信我……”
突然眼前漆黑一片，方迎下意识贴在最近的墙上。远处一片模糊，只有实验罐里的淡黄色液体还发着微弱的光。
方迎不知道那个白大褂同事叫什么，也不好直接呼喊莉蔚尔。她紧靠着墙慢慢摸索到实验罐前，在走到一个角落时骤然停下了脚步。
罐子内的实验体身上插满了导管，它微微合着眼睛，胸膛缓缓起伏。
手腕处，那块乌青的地方强劲而有力的跳动着。
一根导管凶残地插进顽强跳动的脉搏里，被其带动着在液体中晃荡出涟漪。方迎久久注视着脉搏，顺着导管向上看去。
“方迎。”
莉蔚尔的声音骤然响起，液体中的实验体和外面的方迎均抖了抖身子。
“电压不稳，基地断电了。”
莉蔚尔的手心中燃起一团火，那团火一路绕过方迎的肩膀，隔着玻璃灼烧内里的实验体。
可实验体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不适，反而更加舒适了。
“你不是一直想看清她们的脸吗？”
方迎闻声望去，火光之下，莉蔚尔脸上的绒毛清晰可见，她的眼睛布满红血丝，颇显惫态。
“现在，你有机会了。”
实验罐中，沉睡的实验体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与其他相比，它的体型实在算不上大，看起来约莫**岁，周身浸在淡黄液体中……
等等！
方迎猛的朝四周看去。
她为什么会下意识来到这里。
她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实验罐前！
电路关闭，实验室内一片黑暗，唯有这个实验罐在吸引着她前来，为此，爆发出稀有的异能。
淡黄液体内的微光紧紧覆在实验体的身上，很快光点被吸入身体，一层淡淡的虚影缠在实验体上。
“借你好运，第一个人造异能者，培育完成。”
实验体本体开始有些模糊，自指尖开始逐渐消失，方迎将手附在罐子上，瞬间便将其分解至粉碎！
“啪！”
淡黄色液体如江水般倾泻而出，一层淡淡的薄膜笼罩在方迎身上，内里点点光晕被提取，方迎挥手一扔，这方天地便被那颗小光球照亮。
很快，所有潜藏在液体中的光点被全部提取出来，在实验室最后一个角落失去黑暗庇护的同时，所有实验罐一齐炸裂！
无数缠满管子的实验体像是鱼肉般软趴趴地躺在地上，偶有几个精神力顽强的发出虚弱的呻吟。
但她们的痛苦很快就被淡化，足有人高的水球将她们裹在里面，方迎背对着莉蔚尔站在破碎的罐子前，身边环绕着无数水球。
但莉蔚尔似乎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她环抱着胳膊，一脸欣赏地看着方迎和她怀中的小孩。
“丝特奇妮说的没错，你果然很合适。”
怀中的小孩只剩下一只脚，但胳膊上的重量却没有减轻半分。方迎拍拍她的背，侧头看向莉蔚尔。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很期待和你见面，方迎。”
灯光忽闪，莉蔚尔背后的墙上，一只巨大的蝴蝶煽动翅膀。
“下次，希望你能为我带来新成果。”
——
“方迎，你再不醒，我就把你这张床扔了！”
方迎猛然弹起。
看方迎一直摸索臂弯，白大褂摇摇头，将钥匙扔给她：“算了算了，你最近太累，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先去治疗仓把精神稳定下来吧。”
白大褂？
实验室？
实验报告？
熟悉的场景再次降临，方迎却觉得头越来越痛了，她晃晃脑袋说道：“你没被开除？”
“呸呸呸！少诅咒我！”白大褂恶狠狠地写着报告，“两年前的事情，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两年前？
“两年前的事情？”方迎随手翻开一份报告，时间确实到了两年后，她不动声色地试探，“喔，想起来了。说起来，上次还要多谢莉蔚尔教授，只是后来突然停电，实验罐也碎了，有点可惜没能与她交流交流。”
“对啊，莉蔚尔教授可是联邦之光。”
白大褂崇拜地说着，下笔都有力了几分。
“可是，什么停电，什么实验罐碎裂啊。”
白大褂抬起头来，背后的实验罐泛着微光。
“方迎，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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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利箐人才市场（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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