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大门后，火光四溅。
此时方迎站在火场中央，四周皆被高楼围绕。
自动防控系统开启，高空警鸣盘旋，正前方的那栋楼已经被夷为平地。
一栋栋楼里传来拳头的击打声，偶有研究人员破窗而出，葬身下面的火海。
白色瞬间就能被火光吞噬，刚刚逃出来的实验楼年久失修，只有那栋楼没有自动关闭系统。
仔细看去，楼外的苔藓已经蔓延到楼中缝隙里，不久后，一只脚将唯一的翠绿踩扁。
“嘶……”
一个身穿橙色马甲的男人出来，他搓搓裸露的胳膊，一呼一吸间还冒着丝丝寒气。
可这明明是春天。
“这都叫什么事啊……”他默默吐槽着，随即对着身后大喊一声，“都出来吧，没人。”
楼内缝隙中，陆陆续续又走出四人。她们穿着同样的橙色马甲，每个人胸前都挂着铭牌。
场内大火无情地舔舐着大楼表面的斑斑苔藓，可那五人却面不改色地踏入火海，又毫发无伤地走出。
其中两名女子搀扶着一个头发半白的女人，可那人也只是看上去虚弱，脸上并无皱纹。
年龄应该不算大。
“我早就说过，她们研究员都不是好东西！”赤膊男怒气冲冲地捶地，“可逆转试剂？我呸！我看就是想杀鸡儆猴！”
她们五人是通过层层选拔的志愿者，本来满怀希望，以为联邦会帮她们变回人类。
但在其中一人发现熟人时，一切都变了。
“我就说我的邻居怎么商量着一起搬家了，原来是被抓来做实验了！”左边的女人满眼怒火，半边脸上的血管青紫，“她们有些人还那么小，插满管子该有多疼……”
“可我们自身难保。”右边女人说道，“我们被注入了镇定剂，没能力救她们。”
中间被搀扶的女人始终一言不发，她眼中忧郁，一瞬不瞬地盯着破旧的实验楼。
方迎贴在墙壁上，挑挑眉。
她不会就是……
“肯定发生了什么。”中间女人摇摇头，“如果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她不会带我来。”
一直沉默的另一个男人撕下马甲下摆，将流血不止的拳头缠上：“你真的了解你的女儿吗？”
四人的目光顿时全部齐聚在他身上，拳头男冷笑一声，露出自己的腹部。
上面淤青斑斑，密密麻麻的针孔像是他的毛孔一样。
“我早有防备，每晚在注射镇定剂时，都会假装昏过去。”他浑身的青筋暴起，皮下暗流涌动，偶尔会有血栓跳起，“所有人都昏迷后，你的女儿，你那不会害人的女儿，都会拿着那么粗的针管抽我们的血。”
“我的异化程度很高，大概已经晚期了。”他用手比划着粗度，“所以我能感觉到，抽完血后，有一股奇怪的液体注入身体内。”
“蓝色液体，注入后身体剧烈疼痛，很久后针孔处会有酸胀感，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体内孕育出来。”
“身上的燥热会平息瞬间，可等到她走后，想要爆炸的感觉会卷土重来。”
众人低头，不敢说出内心的猜测。
“她的确从小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中间的女人坐在火堆里，抬头望天，“她不爱笑，也不说话，没什么朋友。”
“可与众不同，不是错。”外焰的蓝光从她发丝间闪现，她扯扯嘴角，“不能因为她不苟言笑的神情，就判定她害人的死罪。”
“这样的人，报复心一定很强。”那男人斜眼看了一眼女人，“说不定，她还在记恨我把你推上前的事。”
提到这件事，大家神色俱变，唯有中间的女人不慌不忙：“如果是因为这件事的话，那算你活该。”
自从女人来到这个地方，从来都是一副温温吞吞的样子，拳头男没想到会被呛一口，大喊道：“我推你，是因为你有保命的……”
“闭嘴！”左边的女人忍不住挥手，将拳头男的脸扇到一旁，“不想活命了吗！”
拳头男被一巴掌打回现实，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暴露什么。他小心翼翼地环视四周一圈，嘟囔着：“我只是想说，这里可能根本没有什么可逆转试剂。”
对啊，本来就没有。
方迎晃晃手中的两管试剂。试管上贴着“新A251”和“新A252”的标签，淡蓝色的液体挂着壁缓缓流下。
忽而，试剂内高速旋转，逐渐形成一个涡旋。透明色浮到瓶口，浓郁的一层蓝色沉入底部。
内里隐约有一些细闪流动，方迎将其提取又凝聚在一起，一片金箔便插入中间。
形状与成色，都和鎏金海中的金箔一模一样。
方迎对于阻断贴的成分已经熟记于心，掌心内缓缓冒出雾气，与试管底部凝成的水雾缠在一起。
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响，雾气分为两股。
蓝绿相交的部分，属于相同成分，而另一侧的水雾却分离开。
结合刚刚她们的话语，白中鹭手中的蓝色试剂和阻断贴的成分与功效大体相同，只不过蓝色试剂多了样东西。
那片金箔安静躺在分离的水雾那边，一旦两种雾气有触碰的嫌疑，它便阻隔在中间。
超出用量的金箔，难道能导致失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只要合理控制金箔用量，就能把最关键血样成分的毒性降低，阻断贴的治疗水平将大幅提升。
“你又炸了哪儿？”爆炸余波未平，右边女人叹了口气，“这里毕竟还是联邦基地，我们逃出去后还是低调点吧。”
中间女人眨眨眼：“我吗？刚刚不是我。”
她揉揉脸，皮肤迅速干瘪失去水分。她垂下眼从耳后掏出一颗乳白色的圆球：“刚刚就想说，它失活了。”
一直隐藏在墙边的方迎凑近她们，身上的水膜呲呲蒸发。
那人手心中的乳白色圆球里，一颗黑点正持续膨胀。
是引诱剂。
也就是她们一直在找的“珍珠”。
爆炸声正在逼近，最近一次落在拳头男的脚边。考虑到中间女人有可能是白中鹭妈妈的可能，方迎给她们加了一个保护罩。
“啊切！啊切！”赤膊男揉搓鼻子，“怎么感觉灰尘越来越大？”
方迎盘腿坐在白沛身边，仔细观察着那颗引诱剂。大火灼烧着所有物体，漫天飞舞的灰烬和粉尘乖乖落在方迎头上。
灰尘保护罩越来越大，众人在内活动也绰绰有余。
“难道还有别的盟友？”白沛说道，“昨天晚上，我看到一个研究员抱着许多包裹进了基地。经过房间时，我闻到了很浓的火药味。”
方迎频频点头。那颗引诱剂与之前的都不一样。表面看上去是乳白色，实际上，乳白色只是一层外壳，内里包裹着黑点的，却是充斥着火药味的红色营养物。
“你还记得那个研究员长什么样吗！”左边女人摇摇胳膊，“如果那个研究员是我们都同类，我们就能把所有结合体都救出去了！”
“对啊，联邦不认可我们、残害我们又如何！”右边女人攥紧拳头，“我们病友，也能组建一个新世界！”
“我想想。”白沛沉思片刻，“头发很长很顺滑，带着白框眼镜……喔！我一路尾随她，看到她走进了走廊尽头的实验室里。”
“里面有不少我们的同胞，她没开灯，在一个小女孩的实验罐前站了好久。”
听到这里，方迎停下动作。
她捏捏鼻梁，两侧确实有轻微的凹陷。
难道是她自己？
“砰！”
老旧实验室大门被推开，与此同时，正上方的一块墙皮连带着钢筋铁板一齐掉落，正巧就在跑出人的头顶上！
“鹭鹭！”白沛眼尖，立刻站了起来，手中珍珠的黑点也骤然膨胀了一下。
她登时腿一软，直直摔了下去。反正手中的试剂也是没用的，方迎眼神一凛，大步上前跑两步，一把将试剂甩了过去！
试剂与比它大了百倍的墙皮相撞，无异于螳臂当车。玻璃器皿应声破裂，自方迎体内，一股黑色的精神力骤然冲出，冲散蓝色液体！
方迎翻身大跳，踩着漫天掉落的电线站在保护罩上，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侧踢将墙皮踹到一旁！
庞然大物轰然落地，劲风将火势加大。火光燎原，不知触碰到了什么，所有大楼全部大开，不少白大褂跌跌撞撞地涌了出来。
黑烟滚滚，直冲天际。远处一架直升机来了又走，方迎深吸一口气，跳到地面将白沛扶了起来。
“阿姨。”将珍珠取出后，白沛便恢复了原本的状态。方迎将手心张开，转头看向基地门外，“把那颗珍珠，给我吧。”
基地门外，黑压压的一片。
起起伏伏的人头不少，他们嘴里咳咳着，晃晃悠悠地涌入基地。
不少研究人员去而又返，带着满身血迹哭喊：“丧尸！是丧尸！”
“砰砰砰！”
实验楼内的爆炸声响彻云霄，不一会，楼内的丧尸与异种也跑了出来！
一个丧尸的精神力或许微弱，可所有异端加起来的精神力可不是方迎一个人能承受得住的。
保护罩上的裂缝与划痕越来越多，方迎太阳穴突突跳。
她没有把握从异端群中逃出去。
更别说还带着百余人。
“是它吗？”白沛将珍珠放到方迎手中，“它可以引诱丧尸，对吗？”
见方迎没说话，白沛看向晕倒在地的白中鹭，宽慰一笑：“有一天，她突然将这颗珍珠给我，说这是基地员工的福利，能缓解我体内的痛苦。”
“但她很苦恼，因为基地规定，珍珠只能又本人培育，不能交给别人。所以她要我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否则所有知情人士都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引诱丧尸，缓解我的痛苦。”白沛重复几次，“尽管谁都不承认，可我已经是丧尸了。”
方迎忍不住说道：“是结合体。”
“鹭鹭没告诉我，但我知道，这颗珍珠不仅可以缓解病毒，还能爆炸。”白沛环视四周，“内里的心脏已经发育成熟了，威力应该不小。”
心脏？！
白沛她知道，内里是心脏！
“它跳，我就跳。它越大，我的痛苦就越大。”
“有时我在想，黑点是不是连接着我的心脏？它被我的精神力养育，代表着我体内病毒的成熟。”
忽然方迎手中一空，她警觉抬头，白沛已然把那颗珍珠捏爆！
“那它碎掉，我应该也会死。”
眼前的白光比任何时刻都要晃眼，灵魂抽离，方迎悬在基地上空，最后一刻看到白沛将白中鹭扑在身下的场景。
爆炸声震的天空都在抖动，下方火海吞噬整个基地，方圆几十里浓烟滚滚，再消散时，所有的丧尸、异种和移动的物体全部不见踪迹。
只有白沛的声音萦绕。
“我会不惜一切保护鹭鹭。”
“就像她为了我，不惜一切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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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利箐人才市场（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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