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是说降就降了，饶是程叶早就有所准备，但是大晚上还是被冻醒了。
摸索着推推旁边的哥哥，两人虽然早就在说着灵魂年龄成年了不适合再睡在一张炕上了，可家里条件有限，目前还是睡在一起，只不过一人一个被窝，也是不妨事的。
“哥，好冷。”
“唔，是有点冷，看来温度又下降了。”
程森自觉起床，出了被窝到抽一口冷气，“嘶，真的好冷啊，赶紧加把火，你把衣服什么的都搭在被子上。”
炕上的温度很快上来了，程叶发出舒服的喟叹声，嘴里冷不丁被塞进来一口温热的东西。
“你还热了红薯啊。”
“嗯，醒都醒了，我看了一下隔壁房间，温度也有点降下来了，不过没大问题，咱这边炕上的温度上来了，那边也会热一些。”
炕上的温度太高了，不过那边的炕本身有点小问题，热的慢，所以那些青菜什么的，不会有什么影响，而且架子还都是凌空放着的，就算热狠了，也烧不到根系。
简单的吃过一顿宵夜，两人睡意不浓，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就到了早上，这个时候，大家伙自己吃的都不够，大队上养鸡的就少了，养公鸡的更是一个都没有，所以不存在清晨的鸡鸣声。
醒过来就是靠着自己的生物钟了，程叶起来的时候还是不愿意离开自己的被窝。
“快起来，大队上冻死人了。”
“咦？”
程叶一骨碌爬了起来，记得好像是有这种事情来着，只是最近她小日子过得不错，已经忘记了。
“是村里老李爷爷，早上大队长发现的。”
程青云早上是过去准备看看情况的，村里的几家五保户他怕出事，时不时就会跟几个干部去转一圈，在门口叫了半天没人回应，觉得事情不对劲。
招呼了会计一起把门给撞开了，老李头躺在地上，人都已经凉了。
看那个姿势应该是晚上起夜的时候摔了一下，老人家骨头脆，摔倒了没能爬得起来，再加上天太冷了，活生生的给冻死了。
老李头无儿无女的，丧事也是由着大队上帮忙操办了一下，其实也就是用了把人放到他早就为自己准备好的薄棺里头，大家搭把手给挖坑埋了起来。
程森也去帮忙了，帮着挖土，大队上的人情往来就是这样，他年纪是小没错，但是在家里没有大人的情况下，就得他出面了。
“小森，你这事做的不错。”
“队长爷爷，您过奖了，对了，我前些日子跟妹妹去公社复查腿的时候，在路边碰巧捡了个小孩，那家人挺富贵的，给了点钱报答我们，我想着等开春把家里的房子翻修一下，我家房顶不太行了，那几天大雪每天晚上都起来扫两回，生怕它倒塌了。”
程青云一方面在感慨两个孩子的好运气，另外一方面又在担心他两的安全了。
别说那房子他也怕突然什么时候倒下来呢，也是他们警醒，晚上都打扫的这么勤快，这才没出事，隔壁大队那几家懒的，房子塌了不说，还压死两个人，想想都后怕。
“成，这事要等开春以后再说了，春耕过后吧，唉，也不知道明年的光景咋样呢，这天冷的，真不给人活路。”
刚才挖坑抬人的热度下去之后，浑身都开始发冷了，程青云加快了脚步，一行人再次来到了老李头家里。
他家零零总总也没有剩下多少粮食，索性全都煮了，给来帮忙的人分了一些，再有就是房子了，直接就归到了大队集体里头，若是谁家想要的话，出点钱跟大队里买下来就是了。
不过现在谁也没有提这个话茬，毕竟这房子从外头看着比程叶家的还要破烂一些。
事情暂时就这么告一段落了，程森也再次宅在家里。
不过冬天对于很多老人来说，都是很难熬的，尤其是粮食还紧缺的情况下。
接下来的日子，到年根底下，大队上一共死了六位老人，加上之前王大发的儿子，这死亡人数可不少来着。
程森也没再往公社去了，他们的鞋子确实是个大问题，上次回来，一双脚都冻得发紫。
到了年三十那天，周围还是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大家依旧是缩在家里不出门，天气冷是一方面，另外就是想要节省体力省粮食了。
程叶和程森两人不担心粮食的问题，好歹也是头一回一起过年，早早的就开始准备上了。
“青菜、韭菜煎蛋、红烧肉、野鸡炖蘑菇、炖萝卜，清炒豆芽菜，土豆烧豆角，再来个年年有鱼”
一共八个菜，非常吉利的数字，两个人根本吃不完，另外还有饺子，那是早就跟人换好的面粉，数量不多，能吃上两顿。
“成，你来烧火，把蒜扒了。”
肯定是要两人一起干活了，程叶笑着道：“咱们就按照这个标准来，明年争取让菜色更好一些。”
“那是肯定，我跟你说，我这手艺当年还是专门学过的，我还会药膳，只可惜现在材料不足，不然能给你补得冬天穿短袖。”
程叶：“......”倒也不必这样，大冷天穿短袖人家还以为她脑子有问题呢。
“还有几条鱼，今天吃红烧的，明天吃鱼汤豆腐，过年这几天都吃好的。”
“你给我说说你们那边都有些什么好吃的。”
“那可多了。”
接下来程叶就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了，没事问这个问题做什么，这下好了，眼泪水从嘴角流出来了，嘴里的红薯干都没有那么香甜了。
“小叶子，在家吗？”
程叶拍拍手上的渣渣，连忙站了起来。
李婶子站在门口，手上挎着一个菜篮子，往她怀里一怼，“你叔运气好，逮了一只兔子，给你弄了一只兔腿过来，过年吃点肉。”
“婶子这不是巧了吗，我还说等会儿去找你的。”
程叶接过兔子腿，把菜篮子腾空，往里面装了一条鱼，“我跟我哥在河边撞上的，婶子，过年吃鱼，年年有鱼，明年的日子会更好。”
“好好好，婶子就收下了，不过那河边冬天太冷了，你两注意着点。”
原本不想要收下的，只是着兆头实在好，往年她们也会去弄条鱼，可是今年结冰太厚了，整条河都好像冻起来了，底下压根见不着有鱼。
“婶子慢走。”
既然给李婶子家的那条已经送了，那大队长家的现在也送过去得了，省的傍晚抹黑走路，反而显得有些鬼鬼祟祟。
带盖的菜篮子方便许多，只要不掀开看，就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大队上的小孩今天被允许出来放风了，时不时放上一个炮仗，竟然难得生出来几分热闹的感觉来。
福宝裹得跟球一样正在门口，有哥哥们陪着一起玩，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程叶了，好不容易放风，想去找人玩呢，可是穿的太多，行动不便，压根没法走。
“福宝！”
“啊，叶子！”
程叶就见着一颗球朝着自己滚过来，面上露出惊恐的神色，因为她是真的像保龄球一样滚过来了。
“福宝！”
在众人的惊慌声中，两人滚在了一起，砸在了雪堆上才停了下来。
等人七手八脚的把身上的福团子抱开，程叶一脸生无可恋的被程青云抱在怀里，后背一准是青了，被冻过的积雪跟石头没两样了，幸好衣服穿的多，不然大过年的恐怕要在医院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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