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桃源

逃离北方基地后的日子,仿佛卸下了沉重无比的枷锁,连呼吸都变得格外顺畅自由。虽然依旧需要风餐露宿,需要时刻警惕可能从任何角落扑出的丧尸和变异生物的威胁,但空气中似乎都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名为“自由”的甘甜气息。小队沿着人迹罕至的荒野,刻意向着北方偏东的方向行进,绕开所有已知的大型人类据点残骸和主要商路,依靠雷擎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沐霖对环境的敏锐感知和苏临空间里那些日益减少却规划得当的储备,一路虽有惊,却也无大险。

他们的目标不再是一个冰冷的、充满规则与压抑的避难所,而是一个真正的、可以任由他们自己规划、建设、称之为“家”的地方。这个念头像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他们前行的方向。

几天后,他们进入了一片从未在那些残缺不全的旧世界地图上标注过的区域。地势逐渐从平缓的荒原向着起伏的丘陵抬升,脚下的土壤不再是那种毫无生机的灰黄,反而带上了一丝深沉的褐意。枯死的灌木丛渐渐被一些低矮但顽强存活的、带着尖刺的耐旱植物所取代,甚至偶尔能看到几丛在微风中摇曳的、不知名的紫色小花,为这片死寂的土地增添了一抹难得的亮色。空气也不再是纯粹干燥的尘土味,而是带上了一丝湿润的、属于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这对于习惯了废土干燥气候的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令人振奋的信号。

“看那边!”某天下午,负责在前方探路、精力永远旺盛的阿焱忽然兴奋地指着一个方向喊道,声音在相对安静的山丘间传出老远。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两座郁郁葱葱、植被覆盖远比周围茂密的山脉之间,如同被巨神用斧头劈开般,隐约露出一片开阔的谷地。一条银链般的河流,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烁着粼粼波光,如同一条柔美的丝带,从山谷深处蜿蜒穿过,最终消失在另一端的山峦之后。更令人惊喜的是,山谷上空只有零星几只羽毛鲜艳的飞鸟盘旋,并未见到成群的、具有攻击性的变异飞行生物,周围也听不到那种令人心悸的、密集的丧尸嘶吼声,只有风吹过山谷、拂过草叶的沙沙轻响,以及隐约的、清脆的流水声。

“地势不错。”雷擎立刻举起随身携带的、镜片有些磨损的望远镜,仔细观察着,“两山夹一谷,入口看起来颇为狭窄,易守难攻。有稳定的水源,植被覆盖好,隐蔽性也强。如果没有大型威胁,是个理想的地方。”

“过去看看!”沐霖眼中也露出了许久未见的、带着真切期待的光芒,他深吸了一口那带着植物清香的空气,感受着其中微薄却纯净的水汽。

小队加快脚步,怀着一种混合着期盼与谨慎的心情,朝着那片山谷进发。越靠近,越是能感受到这里的与众不同。山势形成的天然屏障比远看时更加险要,入口处果然如同雷擎判断的那样,仅容两三辆车并行通过,两侧是陡峭的、布满风化岩石的崖壁,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地。然而,穿过这狭窄的隘口,谷内的景象却豁然开朗,面积比他们想象中更加广阔。

谷内的土地呈现肥沃的黑褐色,踩上去松软而富有弹性。那条河流清澈见底,水流平缓,河床边生长着茂盛的芦苇和一些叶片肥厚、苏临辨认出可以食用的野菜。远处的山坡上,不再是单调的枯黄,而是点缀着片片绿色,甚至能看到一些野果树的身影,枝头挂着些青涩的、尚未成熟的果子。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令人心旷神怡的泥土和青草芬芳,与外间废土那永恒的腐朽和尘埃味截然不同。

“这里……太好了吧?好得有点不真实了。”阿焱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他释放出几个小火球,小心地试探着周围的草丛和林地边缘,并未引出任何隐藏的危险或暴躁的变异生物,只有几只受惊的、皮毛光滑的兔子模样的生物迅速窜入更深处的草丛。这里的动物似乎也保留了更多的温顺,而非普遍的狂躁。

“确实很异常,这种环境在废土上几乎绝迹了。”沐霖蹲下身,掬起一捧河水,闭上眼仔细感知了一下,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水质非常干净,污染程度极低,几乎可以直接饮用,只有一些天然的矿物质。”他又抓起一把黑土,在指尖捻开,感受着其中的湿度和成分,“这里的辐射和污染指数,似乎也远低于外界平均水平。简直……像是个被遗忘的净土。”

雷擎爬上一块较高的、表面光滑的岩石,如同鹰隼般俯瞰整个山谷,目光锐利,不放过任何可能隐藏危险的细节——异常的植被倒伏、不自然的土堆、可疑的洞穴入口……他仔细搜寻了许久,才利落地跳下来,沉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肯定:“初步排查,没有发现大型威胁的踪迹,也没有丧尸活动的明显痕迹。山谷东西两侧是近乎垂直的陡峭山壁,南北入口狭窄,稍加改造就易于布防。水源充足稳定,土地肥沃,可利用面积不小。确实……是个理想的地方。”连他都难得地用了“理想”这个词。

苏临看着眼前这片宁静而充满勃勃生机的山谷,心脏因为激动而微微加速跳动。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泛起碎金般的光芒;微风拂过及膝的草地,带来沙沙的轻响和青草的甜香;远处山坡上的野果树在风中轻轻摇曳……这里没有高耸的、冰冷的围墙,没有无处不在的、充满算计的目光,没有严苛的规则和贡献点的压力,只有大自然的馈赠和一片等待开垦的、充满无限可能的净土。一种久违的、名为“希望”的暖流,缓缓充盈了他的胸腔。

“我们……就留在这里,好吗?”他轻声问,眼中闪烁着明亮而希冀的光芒,看向他的队友们,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与确认。

“当然好!这还用说吗?!”阿焱第一个跳起来赞成,兴奋地挥舞着拳头,几乎要原地蹦起来,“这地方简直就像是专门为咱们准备的!山清水秀,易守难攻!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地盘了!叫……叫‘火焰谷’怎么样?霸气!一听就知道是老子罩着的地方!”他已经开始畅想未来,给自己的“领地”命名了。

沐霖失笑,温和地摇了摇头,泼了一盆冷水:“叫‘火焰谷’?怕是哪天真的被你一个控制不住,把整个山谷点着了,我们可就无家可归了。”他看向苏临,目光柔和,意有所指地说道,“不如叫‘望曦谷’,寓意在此迎接新的希望之光,告别漫长的黑夜。”这个名字显然更符合他温和雅致的性格,也寄托了对未来的美好愿景。

雷擎看着伙伴们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兴奋和期待,冷硬的唇角也几不可查地柔和了些许,他沉声道:“名字可以慢慢想,集思广益。重要的是,这里,将是我们未来的家。”他环视这片安宁的山谷,语气郑重。

一直安静跟在苏临身边的星尘,也仰着头,近乎贪婪地看着这片美丽的、与他认知中完全不同的世界,眼中充满了惊奇和一点点不安消退后的憧憬。这里看起来真的很安全,很平静。如果在这里安家,苏临哥就不用再那么辛苦地奔波,不用再面对那些恶心的目光了吧?他偷偷看了一眼苏临带着笑意的侧脸,心中也悄悄升起一丝暖意。

“家……”苏临重复着这个温暖而沉重的字眼,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归属感。他看向雷擎,看向阿焱,看向沐霖,甚至看向身边依赖着他的星尘,目光坚定而温暖,仿佛终于找到了漂泊已久的归舟,“好,那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共同的决议在这一刻,充满喜悦与希望地达成。他们不再是被动寻求庇护的逃亡者,而是即将亲手创造家园的开拓者。

他们选择了一处地势较高、背靠着一面巨大岩壁、前方视野开阔、又能方便取用河水的缓坡作为未来的家园基点。从这里,可以俯瞰大半个山谷的动静,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察觉,背后的岩壁提供了天然的屏障,前方的缓坡则适合未来的建设和开垦。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如同温暖的纱幔,将整个山谷温柔地包裹起来,染上一层瑰丽的色彩。五人站在选定的山坡上,望着眼前这片属于他们的土地,身后是颠沛流离、危机四伏的过去,眼前是充满挑战却也充满无限希望的未来。

世外桃源并非天生,需要汗水、智慧与勇气去浇灌。但他们有信心,也有彼此。

黑夜降临,繁星点点,如同碎钻般洒满天鹅绒般的夜幕。山谷中,远离了北方基地的喧嚣与压抑,第一次燃起了属于他们自己的、温暖的篝火。跳动的火焰映照着五张带着疲惫却更多是充满希望与干劲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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