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忙碌而充实的建设中,如同山谷中那条静静流淌的河水,在日升月落、辛勤劳作间悄然滑过。曾经荒芜、仅有些许生机的山坡,在五人日复一日的汗水浇灌下,已然彻底焕发出勃勃生机,充满了属于“家”的温暖与踏实感。
那座曾经只有地基和框架的石木结构房屋,如今已完全落成。墙壁由大小不一的扁平石块和黏土混合砌成,厚实而坚固,有效地隔绝了夜晚的寒意与白日的暑气。雷擎甚至巧妙地利用了几块巨大的天然石板作为房屋的部分基础和隔断,使得整个结构更加沉稳。屋顶采用了经典的“人”字形结构,由粗细均匀的原木作为椽子,上面紧密地铺盖了厚厚好几层干燥的茅草和黏土混合物,再用大张的、边缘被石块压实的防水布进行最后的覆盖加固,确保即使遇到暴雨也能安然无恙。墙壁上,甚至爬满了沐霖不知从何处移栽来的、开着细碎淡紫色小花的藤蔓,柔化了石材与木材的冷硬线条,增添了几分生气与柔和。屋顶的烟囱里,如今时常会飘出淡淡的、带着食物香气的炊烟,那不再是临时营地的烟火气,而是真正属于一个稳定居所的、令人心安的信号。
是的,苏临的厨艺,在经历了无数次或焦黑如炭、或寡淡如水、或味道诡异的试验品,以及阿焱那“舍生忘死”、多次被沐霖及时用水球抢救下来的英勇试吃后,终于取得了堪称里程碑式的进展。虽然他依旧做不出沐霖那般能将普通食材化腐朽为神奇、精致美味如同艺术品的菜肴,也无法像雷擎那样仅凭最简单的火堆就能将猎物烤得外焦里嫩、火候恰到好处,但他至少能稳定地、不出差错地做出几道简单却温暖可口的家常菜了。比如今晚,那一大锅在简易灶台上咕嘟咕嘟冒着温暖气泡的、加入了新鲜采摘的野菜和风干肉块的炖汤,就散发着质朴而真实的香气,引得结束了一天训练的阿焱像只被香味勾住的大型犬,围着锅台不停地转悠,时不时就想伸手去掀锅盖,被苏临又好气又好笑地用木勺敲开。
屋旁那片曾经只是规划中的开垦地,如今已经扩展成了像模像样的菜园和一小片规划整齐的麦田。绿油油的蔬菜——主要是些耐贫瘠、生长快的叶菜和块茎类,在沐霖精心调控的、利用水流引导的灌溉系统滋养下长势喜人,叶片肥厚,颜色鲜亮;旁边那一小片金黄的麦穗,虽然稀疏,却在夕阳下闪烁着希望的光芒,随风轻轻摇曳。星尘是这里的主要照料者,他几乎将所有的空闲时间都投入到了这片土地上。他的精神异能似乎在感知植物状态方面有着意想不到的辅助作用,他能极其微弱地“感受”到哪些植株需要更多水分,哪些可能正被病虫害困扰,并及时提醒苏临或沐霖。他甚至能用极其温和的精神暗示,安抚那些偶尔被吸引过来、试图啃食嫩苗的小型变异动物,引导它们离开。偶尔,还能看到几只被他用这种方式“安抚”过的、毛色光亮温顺的变异长毛兔,在菜地边缘的篱笆旁安静地啃着特意留给它们的青草,它们的存在,某种意义上也成了这个家园的“家畜”,未来或许能提供额外的毛皮和肉食来源。
阿焱嚷嚷了许久的训练场早已完工,甚至超出了他最初的设想。他在一片相对平坦、远离房屋和作物区的空地上,不仅平整了地面,还用石块和泥土垒起了几个不同高度的障碍物和标靶。他每天都会在那里挥汗如雨地练习异能控制,火光时而狂暴如怒龙冲天,时而又温顺如跳跃的精灵,在他指尖灵活舞动。他甚至还尝试着将火焰塑形成各种武器形态进行攻击,虽然稳定性还有待提高。有时他也会拉着雷擎对练,纯粹的力量与狂暴的火焰碰撞,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和呼啸声,成了山谷中除了自然之音外最常有的景象,与其说是严肃的训练,不如说是某种充满默契与信任的、力量宣泄式的嬉戏。
沐霖引来的水渠系统如今更加规整完善,他用光滑的鹅卵石垒砌了水渠的边缘,并在居住点附近用石头和黏土精心垒了一个小小的、深度适宜的蓄水池,里面养着几条他从河里捞来的、肉质据说颇为鲜美的银鳞鱼。水池旁,他还移栽了几株喜湿的、具有一定药用价值的植物,细心观察着它们的生长,为这个小家园增添了一份医疗保障的可能性。
雷擎依旧是这个家最坚实、最沉默的基石。他不仅加固了主屋,还在旁边搭建了一个坚固干燥的储藏间,用于存放工具、物资和收获的作物。他用剩余的木材制作了更多实用的家具——虽然粗糙,却足够结实的桌子、凳子,甚至还有几张带着靠背的椅子。他时常会独自外出,巡视山谷的边界,检查他们设置的简易预警陷阱——那是由铃铛、隐蔽的绊索结合星尘留下的、极其微弱的精神印记构成的复合系统,确保家园的绝对安全,将潜在威胁隔绝在外。他的沉默和可靠,是所有人心中最安稳的靠山,仿佛只要他在,任何风雨都无法真正侵袭这个小小的世界。
夕阳再次将天空渲染成一片绚烂而温暖的橘红色,光辉如同融化的金子,洒满山谷,也透过那扇用粗木和防水布做成的简易窗户,照亮了忙碌却充满生活气息的厨房和那张散发着食物香气的粗糙木桌。
晚餐已经准备妥当。简单的木桌上,摆着苏临炖的香气浓郁的汤、沐霖用新收获的、磨得有些粗糙的麦粉烤制的、带着焦香味的厚实麦饼、雷擎今天刚猎来的、烤得恰到好处、滋滋冒油的变异山羊肉、阿焱在他强烈要求下并由沐霖严密监督完成的、一盘虽然卖相一般但至少炒熟了的野菜,甚至还有一小碟星尘下午在附近林子里收集来的、清洗得干干净净的酸甜野果。食物的种类算不上丰富,烹饪手法也远称不上精湛,但每一道都凝聚着他们的汗水与心意。
五人围桌而坐,如同世间最普通、最温馨的一家人。
“开动开动!饿死小爷了!”阿焱永远是第一个按捺不住的,他迫不及待地拿起木勺,舀了满满一大碗汤,也顾不上烫,吹了两下就呼呼地喝起来,烫得龇牙咧嘴却还含糊不清地大声夸赞,“唔!好喝!苏临你这汤炖得真是越来越好了!这肉烂糊,菜也入味!”
沐霖优雅地撕下一块烤麦饼,慢条斯理地蘸着肉汁,看着阿焱的猴急样子,笑着摇了摇头,温声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小心烫着喉咙。”他的目光扫过桌上简单的菜肴,眼中带着满足。
雷擎没有说话,只是用他那双骨节分明、布满新旧伤痕的大手,动作自然地将烤得最好、外焦里嫩的那块羊腿肉,用匕首削下,稳稳地放到了苏临面前的木盘里。这个动作他做得极其自然,仿佛天经地义。
苏临微笑着接受这份沉默的关怀,心中暖流淌过,他也将一块烤得金黄、散发着麦香的饼子,递给了旁边安静坐着的、眼睛一直看着食物的星尘:“星尘今天给菜地除了草,还抓了几只啃叶子的虫子,辛苦了,多吃点。”
星尘接过那块对他来说意义非凡的饼子,脸上露出腼腆却真实而放松的笑容,小声说:“谢谢苏临哥。”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被抛弃、被丧尸追赶的噩梦了,脸颊在相对稳定的食物供给下也丰润了些许,眼神里的不安与惶恐,早已被一种安宁与归属感所取代。他是这个家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他用自己的方式证明着这一点。
餐桌上充满了轻松的笑语和碗筷碰撞的叮当声。阿焱一边大口咀嚼,一边讲着他今天练习新招式时,差点控制不住火候,把自己额前那撮总是翘起来的红发给燎焦了的糗事,引得大家忍不住发笑。沐霖则分享着他观察到的新移栽的药草似乎已经开始适应土壤,长出了新的嫩芽。雷擎提到明天他打算去更远一点的林子深处看看,据说那边有几棵野栗子树,或许到了收获的季节。苏临则计划着下次等野果再多一些,可以尝试着用沐霖凝聚的冰晶和少量糖来做点果酱尝尝。星尘则小声地、带着点小骄傲地分享着那几只变异长毛兔似乎又胖了一圈,有一只的毛色特别光亮。
没有末世的血腥与朝不保夕的残酷,没有高墙内的冰冷算计与规则压迫,只有食物升腾的温暖热气,家人之间毫无隔阂的陪伴,和弥漫在空气中的、平淡却真实无比的幸福滋味。
饭后,五人并没有立刻回屋,而是默契地搬出那些自制的、略显笨重的木凳和椅子,坐在屋前那片被他们踩得坚实的空地上,看着最后一抹瑰丽的夕阳如同羞怯的少女,缓缓沉入远山连绵的黛色剪影之后,看着璀璨的星河逐渐铺满深邃的、墨蓝色的天鹅绒般的天幕。
晚风轻柔,带着青草、泥土和远处野花的淡淡芬芳,拂过面庞,带来一丝凉意,也带来了远处几声不知名小兽的空灵啼叫,更反衬出山谷夜晚的宁静与安详。
阿焱和星尘为了某个无聊的、关于哪种变异蘑菇烤起来更好吃的小游戏规则争辩起来,吵吵嚷嚷,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传得很远,却充满了生机与活力,而非往日的恐惧与压抑。沐霖微笑着看着他们,没有插手,只是指尖无意识地凝结出细小的、形态各异的冰晶,在清冷的月光下折射出梦幻迷离的光芒,如同指尖跳跃的微小星辰。雷擎坐在苏临身边稍靠后的位置,手臂自然地搭在苏临的椅背上,那是一个充满保护意味和无声宣告的姿态,沉稳而坚定。
苏临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目光温柔而满足地缓缓扫过他的家人,他历经磨难、最终得以停靠的归途。
他想起黑石基地的惊魂与屈辱,想起峡谷崩塌时的绝望与分离,想起北上路上的艰辛、战斗与意外重逢,想起北方基地那令人窒息的冰冷规则……那些颠沛流离、生死一线、充满不确定性的日子,仿佛真的随着山谷的清风,成为了遥远而模糊的过去。
而现在,他们拥有了彼此,拥有了这个由他们亲手一砖一瓦、共同建立起来的家。这里没有恢弘的围墙,却有最坚实的羁绊;没有严苛的规则,却有最温暖的守护;没有冰冷的交换,却有最无私的付出。
爱、希望、信任、依赖……种种复杂而深刻的情感,在这片小小的、与世隔绝的天地里静静流淌、交融,无须定义,无须言明,只需彼此感受,彼此珍惜,便能汇聚成支撑他们在末世中活下去、并努力活得更好的、最温暖而强大的力量。
他们历经生死考验,分离重聚,最终在这里找到了心灵的归处与灵魂的安宁。
夜色渐深,繁星愈发明亮,篝火坑中残余的炭火偶尔爆起一点火星,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没有人提出回屋休息,仿佛都想将这静谧、幸福、充满希望的时刻,贪婪地延长得更久一些,再久一些。
心意,早已在每一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常瞬间,在每一次默契的眼神交汇,在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与关怀中,悄然相通,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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