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殷蹲在考场门口，死命抱着课本念念有词地背诵。
毕竟谁也不知道具体的考试内容是什么，两章一共157页的内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一下午的时间内背完。
她正聚精会神地背诵着，突然有人叫她：“你怎么还不进去？都快考试了。”
抬头一看，是中午那个黄衣大哥。
“原来咱俩一个考场啊？还真巧。”考场是两人一间，庞殷晃晃手中的书，“我还有点东西没记住，再背会儿。”
“进屋背呗。”黄衣大哥手里也拿着《飞行导论》，随意道，“蹲着不累吗？”
“哎，大哥，等一下。”庞殷见他要进去，连忙喊住他，“考场里不能带考试相关的资料，如果被发现了考试中会视为违纪！”
大哥一脸狐疑：“啊？真的假的？谁说的？”
“《学生手册》上写的，”庞殷也有些无奈，她作为一个工作几年的人，对于考场不能带复习资料这件事也是有印象的，“你可以去翻翻看。”
“是吗？”黄衣大哥想了想，“没事我不看，到考试时间后我收起来就行了。”
庞殷眼睁睁看黄衣大哥进去，叹了口气。
理论上来讲，即便带资料进去，只要不看，就不会被判为作弊。但这个作弊的判断标准其实是很模糊的，更别提这所学校里各种探测器随处可见，考场里肯定检测设备更多，如果学校真的想这么做的话，抓个“作弊”实在太容易了。
考场不算大，被一堵墙分隔为两部分。她进去时正好看到黄衣大哥坐在座位上，桌子上贴着他的姓名和学号。
庞殷冲他笑笑，走到那堵墙前，墙上开了一扇门，里间是和外间一样的布局，只有一桌一椅摆在中间。
随堂测验算得上是“中规中矩”了，满分75分，题型只有填空题和简答题，填空题基本上是书中原文挖空，简答题有一部分是书中原文，有两道拓展到《飞行学》中，还有两道好像是开放性的答案。
她安静地做题，正做到一半，突然听见广播通报：“411室李帆同学在随堂测验中作弊，测验成绩取消，记违纪一次。”
听到通报时，庞殷愣了愣。然而她继续答题后，才过了不到一刻钟，广播再一次响起：“307室黄宇同学在随堂测验中作弊，测验成绩取消，记违纪一次。”
黄宇就是和她同考场的黄衣大哥。
试题不算简单，有几道题庞殷也不确定自己的答案。交上试卷，她只觉得精疲力竭。推开自己隔间的那扇门时，正好看到黄衣大哥失魂落魄地坐在座位上。
“我被取消成绩了，你听见了吗？”黄衣大哥看到她出来，立马冲上来抓住她，像是要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我没作弊，我发誓那本书我放在桌洞里，就算看我也只能看到封面，更何况我根本没有看！”
“……你先松手。”庞殷做题做得脑子都快转不动了，推开他，慢慢地想了想，“我只听到通报了，你那边应该还有别的信息吧？详细说说过程，不然我也没办法判断。”
“我在那里做题，就是一时做不出来嘛，急得慌，动作一大，不小心把笔碰掉了。我就低头去捡，结果刚碰到笔，突然就有那种吱吱的警报声，然后……”
庞殷耐着性子听完黄衣大哥语无伦次的描述，从那少得可怜的有效信息中提取出关键词，直接拿他的学生卡刷在了桌角。
桌面下方是一块屏幕，刷卡后，屏幕点亮，显示出黄宇的个人信息。
点开“违纪信息”的选项，庞殷看到了详细的违纪记录，包括违纪地点、事件、具体描述，具体描述内包含了几张抓拍的照片，从照片的情况看来，其中指向性最强的照片就是黄宇低头，而桌洞里课本的封面露出一角。
一般来讲，违纪肯定要将最能说明情况的状况反应下来，如果系统只能抓到这样的照片，那么可以判断黄宇说的基本属实，他确实没有碰过书。
黄衣大哥在一旁焦虑地追问：“怎么样？你有办法没有？”
“让我看看。”庞殷把能点的地方全部点了一遍，最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公告：申诉渠道。
公告里的信息很简单，如果学生对于针对自己的判决有任何意义，可以填写附件内的申诉书，并于工作时间递交于第一教学楼1702教学秘书办公室，相应审核结果将于三个工作日内递交于学生手中。
“这里，”庞殷招招手，示意黄衣大哥看过来，“我不知道这个办法行不行，如果你真认为自己没有作弊的话，应该是可以写一下这个申诉书试试。”
黄宇显然有些怀疑：“这……能行吗？”
庞殷反问：“那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这……”他正是没有办法了才会问庞殷，叹了口气，黄宇显然不是很抱有什么希望，“那我回去写一下试试吧，如果实在不行我也人了。谢谢你啊，都是我没听你的话。”
“没事。”庞殷有气无力地挥挥手，就要往外走，“那我先走了哈，消息出来了方便的话告诉我一声啊。”
庞殷拉开门正要出去，身后黄宇突然叫住她：“哎，那个，等一下。”
庞殷回头：“还有事？”
“那个……”黄衣大哥严肃的方脸上突然显出一丝别扭，“我，我好久不写东西了，可能不太会措辞。我看你应该是经常做这些工作的吧，到时候能不能请你帮忙修改一下？”
“……看情况吧。”庞殷答的模糊，没有完全应下来。
“好，好，太谢谢你了老妹。”
抱着课本回到教室，庞殷意外地发现教室里竟然还有一半多的人，大多在看书或是收拾东西准备走。
“你怎么这么慢？”陈锦珊正支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地翻书，眼尖看到她进门，立刻小声招呼她。
齐琼和邵布显然也都在等她，原本在翻书的他们听到动静也立刻抬起头来：“你那个考场是不是出事了？”
“嗯，和我同考场的那个人，就是黄宇，被判作弊。”庞殷简要说了一下事情经过，“我们在那边研究了一下还有没有办法补救。”
“说不定还真是个办法。”邵布听了后，思考片刻，“就看那边的老师是什么态度了。”
“说起来你估分了吗？”齐琼关心的是庞殷的分数，“你大概能考多少？”
“我觉得卷子批松一点能到45分吧，严了就不好说了。”庞殷问，“你们呢？”
“都差不多。”齐琼小声道，“你刚才没来的时候教室里可热闹了，都在估分，有人说能考53分呢。”
“是黄倩倩啦，她那个声音我一听都能听出来。”陈锦珊哼了一声，抬起手指，端详着自己的美甲，“鬼知道是不是真能考这么高。”
三个人齐齐望向她，半晌，齐琼小心翼翼地问：“你和黄倩倩有什么矛盾吗？”
“没有，就是看不顺眼而已。”陈锦珊简单提了一嘴，转而问，“说起来接下来你们想干什么？我可是看够书了。”
庞殷：“我想去转转，宿舍门禁时间是夜里12点，现在还早，不急着回去。”
陈锦珊：“我好饿，今天一共就吃了两个馒头，走不动路了。”
邵布：“可以去超市看看，说不定有什么价格合理一点的吃的。我也有点饿了。”
见大家都看向自己，齐琼有些赧然：“我……我是想继续看会书的。”
陈锦珊佩服地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大学生！我辈楷模！”
“没事，正好多挣点分去医务室买点药。”庞殷显然很赞成齐琼留在教室，“那我们就分头行动？你们去超市，我去第一教学楼逛逛。”
“你不跟我们一起？”邵布诧异，“等等，你要去干嘛？”
庞殷收到了一条信息，她猜测整个班级恐怕只有她和那个今天没有来签到的人收到了：《也许您会感兴趣的分数借贷业务》。
第一教学楼，16层。
此刻早已是下班时间，整个教学楼，除了十六层一片黑暗。然而16层却灯火通明，远远看起来竟显得格外热闹。
反复看过自己收到的那条信息，1601室的确是信息中提到的地址。她看看门上铭牌的“校资助办公室”，犹豫着敲了敲门。
在庞殷正打算敲第二下时，门倏地开了，快得让庞殷有些茫然。
“欢迎你，亲爱的庞殷同学。”进门的同时，轻柔的语音提示响起来，扑面而来的温和的暖风让衣着单薄的她感受到了一点暖意，“右手边第一窗口为业务窗口，请您小心脚下。”
这里的画风与外面截然不同，温柔到让庞殷有些不知所措。
她迟疑着来到第一窗口前，坐下来。桌对面的业务员立刻递上一杯热茶，同时微笑着，用低沉而清澈的男声问：“您好，庞殷同学，是需要咨询借贷业务吗？”
庞殷看看那张简陋画风的脸上露出的大白牙，这应该算得上是友好的笑容吧？当然，声音确实是及其温柔的。
“请问这杯茶是免费的吗？”出于对这到处是坑的学校的警惕，庞殷谨慎地问了一句。
业务员的答案相当友好：“当然，如果您喝完后还需要，可以告诉我，我会为您倒。”
然而一分钟后，庞殷就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完全错误的。
“多少？！”庞殷盯着眼前的借款须知，不由得拔高了声音，“日息百分之八十？”
业务员情绪稳定，介绍得非常详细：“是的，日息百分之八十，举个例子，比如您今天签署合同借款1分，那么在明天24:00之前，只需还款1.8分，即可完成合同。”
庞殷喃喃道：“……你们怎么不去抢？”
业务员声音依然很温柔：“学校里禁止抢劫、偷窃等行为，我们是正规的借贷部门。”
“我借不起。”庞殷坦然，“除非你们降低利息。”
“怎么会？”业务员娓娓道来，认真帮她分析，“我查询到您目前的分数为0分，今日的随堂测验分数至少要到明早八点半以后才能到账。您完全可以先借两三分，应应急，明天成绩到账后立刻还清，怎么会借不起呢。”
“我还要毕业呢？”庞殷气笑了，“分数都拿来还款了，怎么毕业？”
“挣分数的机会有很多，毕业当然不会有问题。”业务员继续劝她，“庞同学是还有什么顾虑吗？我可以向您展示我们与往届学生签署的借款协议，他们中大部分都毕业了，甚至还有人拿到了学位证书。”
庞殷原本是打算起身就走的，但听到这话后，她停住了脚步：“真的假的？都毕业了？”
“您放心，我说的都是实话。”业务员拿出几份文件，确实是往年的借贷合同和总体借贷情况分析，关键信息还贴心地打了码，“您看，平均每一届都有不低于80%的学生签署过借贷合同，您不必有什么顾虑。”
“这么多人？”庞殷看着报告，有些意动了。
“当然，借贷是非常正常的。”业务员见她有要签合同的意思，立刻拿来一份合同，“你放心，我们作为整个学校最大的盈利部门，保证所有借出的分数都是正常分数。”
盈利部门？庞殷看了业务员一眼，拿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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