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天气阴沉沉。
一台小轿子摇摇晃晃的路经长安城王府巷子,拐了个角,进了六王爷府邸后门。
谢婉进了六王爷府邸,下了轿子。
简易的大红色头巾盖着,由郭麽麽领着进了一间偏院,安坐在了床头。
“就在这等着吧。”王府的一个仆人不耐烦的领了人进门,吱了个声,人就匆忙走了。
一时间,房子里陷入沉默。
郭麽麽环顾四周,房间简陋至极,家具都没有几件,今日下雨,房里潮湿中带着霉味。
郭麽麽红了眼眶,她家四姑娘怎么就这么命苦。
“郭麽麽”,娇糯清冷的嗓音从红帕子下传来。
郭麽麽连忙答应,她替四姑娘抱不平,“夫人跟三小姐真是欺人太甚,这芩娘子一走,就害你……”
“麽麽,”淡然的嗓音打断郭麽麽,“这都是小事,莫再纠结了。”
“您出去歇会,我一个人在这坐着就行。”
“我就在这陪你吧。”郭麽麽不愿意离开,担忧道,“毕竟不是明媒正娶,也不知道今儿个六王爷会不会来。”
郭麽麽想得比较多,六王爷今日若是不来,四姑娘的往后日子恐怕会难过些。
谢婉却不这么想,“不来......才好呢。”
郭麽麽看强求不过,出了房间,将门带上。
到了门外,居然一个仆人都没有,院子很是空旷,青砖地在雨水的冲洗下泛着泥泞,院角的花坛杂草重生。
郭麽麽出了院子找了一圈,也没见着个人影,也不敢走远,只能暗恨这六王爷府欺人太甚。
房间内,此时空落落只剩谢婉一个人,安静的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到。
谢婉就盯着那遮眼的红帕子发了许久呆,柔弱无骨的双手搅在一起,暗暗摩挲。
她筹谋着,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才算好,一时间,脑子里却是空白。
谢婉想起,她的生母,丞相府的芩娘子临死前紧紧的抓着她的手,拼着最后一口气,再三告诫,“我的儿,今年儿就把自己嫁了,离了这丞相府。答应姨娘,不做妾,不要再做妾!”
可惜,她太不争气,还是做了妾,枉费了姨娘的一番苦心经营。
姨娘总说,做了妾,一辈子就毁了。
妾,生死都掌控在别人手里。
王爷是天,王妃也是天。
她就盼着这王爷和未来的王妃,都把自个儿给忘了,好让她平安顺遂的过完此生。
……
谢婉没成想,自己的愿望这么快就实现了。
不仅六王爷把自个给忘了,整个王府的人都把她们忘了个彻底。
这六王爷府,不按常理出牌,居然连个送饭的人都没有。
谢婉和郭麽麽是临近响午到的六王府,除了一开始来作安排的小厮,小院居然再没有来人。
从中午到临近傍晚,是个人,都饥肠辘辘了。
何况谢婉从早上就没怎么进食。
郭麽麽一大把年纪的人,从垂泪到生气,到如今,是饿的有气无力了。
“这六王爷素来是个不讲道理的,这莫不是为了要报复三姑娘,要活活饿死我们呐!”
谢婉也是有点急了,果然,替了三姐来了这六王府,六王爷必然怀恨在心,不会让自己好过。
但料想了进王府后的种种情形,也没想到堂堂一个王府,会让人饿肚子啊!
特别这郭麽麽,是她的乳娘,因为舍不下她,跟着来了这六王府已是受罪,她总不能让麽麽连饭都没得吃。
谢婉站在屋门口看着门外浠沥沥小雨,周围静谧得倒像是住在荒郊野外。
“这六王府要活活饿死个丞相府的人,也当真不要脸面了。”谢婉轻咬红唇,拎起衣裙,步入了雨中,向院门走去。
“哎哟喂,您这是干什么那!这也没个油纸伞,万一要受凉了,可是要人命得!”
郭麽麽急忙阻拦。
谢婉自己开了院门,“我去找六王爷,找不到六王爷也得找到厨房。”
“这院子偏的很,这又下着雨,咱还是回去等着吧!”郭麽麽还想再劝,秋季的雨,可是凉的紧,最容易感冒。
谢婉执意往外走,好在也是运气好,才出了院门几步,一个丫鬟打着油纸伞匆忙的从桥上下来,正好撞见谢婉两人。
“你们哪来的?怎么没见过的?”丫鬟质问。
郭麽麽忙道,“这是我们婉娘子,今儿都来了一天了,也没见着王爷,也没人送饭......”
“呀!你就是新来的那个小妾啊!”
丫鬟大惊,咋呼道,口气很是不好,“这大雨天的你们乱跑什么呢?这六王爷马上就要来了,还不赶快回院子等着。”
丫鬟催着两人赶紧回去,嘴里碎碎念,直道晦气,这下雨天的什么事都不让人省心。
先是六王爷突然晕阙,昏迷不醒,吓得大家都以为要跟着掉脑袋。
好在这六王爷是醒了。
就是搞不懂醒了不好好养着,反倒急着要见这新进门的一个妾。
郭麽麽本来还想提这送饭的事,听说王爷要来,赶忙扶着谢婉回院子。
这丫鬟也不管前面两人淋着雨,就独自撑着油纸伞在后面跟着。
“得赶紧把衣裳换了,免得着凉。”回了小院,郭麽麽急得团团转,既担心谢婉淋了雨受凉,又怕谢婉身上的红衣裳就这么一套,换了可不吉利。
“换什么衣裳!就这么点小雨!王爷就要到了,还不快回屋里等着!”丫鬟也急,催骂着两人。
郭麽麽无奈,也只能扶着谢婉坐到床沿,找出红帕子强硬得给谢婉盖上,“这喜帕咱必须得戴着,图个好彩头!”
等郭麽麽出了房门,屋里又剩下了谢婉一个人了。
又是过了许久,“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吱呀”一声,又关上了。
沉稳的步伐缓慢的向孟谢婉走近,谢婉心尖颤了颤,搅着手,让自己放轻松。
经这肚子一饿,谢婉算是看明白了,这六王爷怕是个狠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一双玄色金边靴子印入眼帘,又是沉默许久,谢婉听到一声男人细微的吸气声,红帕子被人缓缓掀起。
红帕子被掀下,谢婉垂眸等了片刻,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这才缓缓抬起头,却见一双阴森森的凤眸正盯着她。
那眼神太过阴冷,谢婉猛得一吓,感觉冷刀子刺来,居然出了身冷汗。
男人长得很俊朗,身材高大,体格偏瘦。一身暗金长袍,束起的黑发有点凌乱,腰间挂着软脂玉佩,皮肤白皙不输闺阁女子。
但是,一双眸子却如深潭寒冰,在对上谢婉的那一刻,死死的盯着不松,居然透出了嗜血之气,如那天魔降临,吓得谢婉紧握的双手止不住颤抖。
是谁说,六王爷娇惯奢糜,性子跋扈,空有脸面,不学无术……
这简直就是从地狱来的魔鬼!谢婉在后院呆了十六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恐怖的人。
不过几秒,谢婉便扛不住对视,垂下头,掩饰慌乱,欠身行礼,“妾身见过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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