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愿意，成为那个被放弃的人
谁也不愿意，被别人来筛选和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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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火了。”李骄阳尝试再次启动，失败。
苟延残喘的公交车，终于在驶出十公里后，再也无法前进。
“已经超出预期很多了。”聂小无安慰道。刚刚在桥上的时候就已经出问题了，幸好李骄阳车技不错，借着路势，平稳缓行到了下桥处。
“咱们步行吧，还剩最后三公里。”她一边说着，一边扭头查看车外的情况。
外面是北港市西郊的工业区。旁边就是一个巍峨的制药工厂。这里曾是北港市重要的产业之一，医疗实验室选址在工厂附近，似乎与它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而此时，巨大的工厂宛如一个沉默的巨人，一切停摆之后，这里已经失去了一日前的生机。
“目前看起来是安全的。”云谣下车后，环视一周，对车里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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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简单搜集了下车内的物资，云谣拿起一个乘客掉落的双肩包，将里面的物品倒在地上，准备装水。
“这是什么？”刚坐在轮椅上的聂小无留意到地上一个卡牌。
这是制药厂的出入证，证件主人是个男士，职位不低，高级行政经理。
估计是在上班的路上，就发生了危险。这么算起来，公交车专用道上的幸存者应该很多，那时病毒还没有大规模爆发。
她将工作牌轻轻收到自己衣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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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直接从外面绕过去？还是从园区里穿过去？”云谣问。
绕厂区，需要三公里。穿行的直线距离，只要一公里不到。
聂小无查看轮椅屏幕上的地图，脑中飞速地计算规划着。
“如果西郊的病毒爆发与公交车同步，那就是昨天上午，24小时之前。但政府并没有通报该类信息，作为药厂，他们应该提前得到了消息，有序撤离了。”她推算这件事的可能性：“因此，药厂园区内部，应该比外围感染者更少……”
她还在根据园区外的人群分布，推算外围感染者的数量，云谣直接推动了她的轮椅：“那我们就走内圈，给后面的不可预计留点时间。”她做事从来不需要规划，遇到什么再去解决。
不得不说，两个风格迥异的高端玩家凑在一起，起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聂小无也不再纠结于数据了，回头看了李骄阳一眼。
李骄阳正在冲她笑着。游戏里那个大辅助已经回来了，聂小无处于战斗中的状态，一扫他一路上对她心理状况的担忧。
她在努力前往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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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刚穿过两栋行政大楼中间的长廊，前方的转角处，几个人影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对方有五个人，走得缓慢，仿佛是正在小心翼翼地避开什么。聂小无眉头微皱，心中的警觉立刻被唤起。
李骄阳眯了眯眼睛，轻声提醒：“是人。”对方行动正常，看起来还有互相照应的行为，不是失去意识的感染者。
他们停下脚步，默默观察着对方的动向。
很快，那几人也发现了他们。其中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急步向他们走来，他的脸色苍白，眼中却透着一种无奈和急切。
“你们也在逃？”男子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显然长时间没有说话，“你们打算去哪里？去实验室？”
聂小无微微一愣，心里涌起一股不安。他们都穿着药厂的工作服，看起来是从实验室的方向走过来的。
“实验室出事了？”李骄阳焦急地问。如果实验室出现了问题，他们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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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那人似乎看透了李骄阳的疑虑，苦笑了一下，“你们想去那里？你们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另一名女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她看起来比那男子稍显年轻，脸上布满了疲惫。
她的眼睛瞥向他们身后的路，然后低声说道：“你们相信真的有再生人体？能留住你们这些进入虚拟世界的玩家们的基因？”她一眼就看出三人是一个合作默契的小队，这是典型游戏玩家的配置。但居然其中还有一个是坐着轮椅，她没有掩饰投向聂小无双腿的诧异之色。
云谣眉头紧蹙：“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那男人冷笑一声：“你们也太幼稚了。科技救不了人类。大家都自身难保的前提下，你们怎么确认，等你们不知道多少年后再回到现实，还有人留在原地等你们？”
“不，你们只是他们实验的一部分，实验体。所谓的‘永不下线计划’，不过是他们为了让你们成为他们的工具，把你们囚禁在一个看不见的网络中，而他们在背后坐享其成。”
聂小无不喜欢他们带着指导性的、高高在上的语气：“你们又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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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药厂的员工。”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子声音愤怒，“昨天中午就通知全体人员紧急撤离到安置点。我们五个人是从冷藏库出来的，没有任何人想到我们。这就是所谓的人类关怀和妥善安排？”
他们下午从冷藏库检查完毕后出来，才发现整个园区都陷入了一片死寂。众人摸不着头脑之际，又遭遇一批感染者。他们再次躲回了冷藏库，熬了一个晚上后，才得以逃生。
也就是出来以后，通讯器有了信号，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另外两个人，也跟了上来。他们却穿着北港医疗实验室的白色工作服，竟然是从实验室里出来的。
“幸好我们遇到了这两位医生。他们才告诉了我们真相！”女人说。
“现代科技救不了末世，我们决定不去安置点，要彻底摆脱科技的控制。你们看，这个世界已经完全崩塌了，没有关怀，没有责任，一切规则都被推翻，需要新的生存法则！你们要是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们走。但要是去实验室，我劝你们，这会让你们再一次成为现代文明的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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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冒出来的这几个人，对他们进行了一连串的观念输出。
这些人都有着相同的教育背景，高认知、高能力，在第一时间被世界抛弃后，心中充满了愤怒与质疑。
聂小无的内心涌动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她紧紧握住轮椅的扶手，细细品味着对方的每一句话。李骄阳沉默不语，低头看了看她，眼神中透着一丝困惑和担忧。
云谣显然被对方的态度触动了，她转向聂小无，“你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吗？”
聂小无没有立即回应，而是定定地凝视着面前这群充满决绝的陌生人。他们眼中透露出的坚定，让她微微动容。
这种动摇并非源于对末世求生的怀疑，而是对这个世界深层次真相的质疑。
她闭了上眼，回忆起自己之前对“永不下线计划”的了解。没错，这个计划的背后，确实隐藏了太多难以言明的疑点。她自己的意外受伤、阿宁特殊的抗体、王卯月非同寻常的五维点、白大包莫名其妙的被拒绝、龙岚那个诡异的特殊任务……种种迹象仿佛在暗示：似乎早在五年前，就存在一个庞大的选择性阴谋。
那些不符合条件的人，比如她和白大包，就被悄无声息地放弃；而那些被选中的人，则被秘密保护起来，不惜一切代价确保他们的安全。
她从未质疑过实验室制造再生人体的能力，也从未怀疑《末日OL》构建真实末世的可能。但是，当病毒突然来袭，全人类处于茫然失措之际，为何总有一些人能站出来，自信满满地宣称他们早已预见危机，早已部署好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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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因为病毒而成为行尸走肉的感染者，没有被告知。
那些因为末世计划而被迫离开家人的志愿者，没有被告知。
那些因为末世计划，付出生命的死者，没有被告知。
这些疑问，在此刻变得尤为尖锐和刺骨。
谁也不愿意，成为那个被放弃的人。
谁也不愿意，被别人来筛选和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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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的出现，告诉他们，还有别的选择机会。
他们的判断或许是对的，但是她和大家的路已经走了一大半，只剩最后一段了。
未来，未知。末世，真相。
聂小无睁开眼，她不能让所有人将已经坚定的选择动摇，那对每个人来说，又是一次漫长的抉择。
在全人类的命运面前，个人的选择，真的重要吗？
“你们的原始荒野求生计划，是你们的选择。”聂小无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决绝：“但是我们不能放弃，我们不能只为了逃避而放弃一切的机会。我们不能再待在废墟里，不管实验室是否有它的阴谋，我们总得试一试。试一试能不能找到那个突破口，找到通向未来的路。”
“我相信，你们也会找到认可你们想法的同伴。但是很抱歉，我不是。”
她抬起头，看向李骄阳，“你们决定了吗？我们还去实验室吗？”
李骄阳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他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去实验室，至少有希望。”
云谣沉默了一会儿，最终也点了点头，似乎她的心中也做出了决断。“我也支持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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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会后悔的。”那女子最后丢下这句话，和同伴一起转身离去，消失在城市的阴影中。
聂小无、李骄阳和云谣没有再回头，他们继续朝着实验室的方向走去。
街道依旧空旷，仿佛一切都在等待着某个新的开始，或者彻底的崩溃。
“你真的认为实验室会有希望吗？”云谣突然问，声音低沉。
聂小无深吸一口气，停下了轮椅，转向她：“我们没有选择。现在的我们，任何一个决定都有可能成为死路，但至少我们能试一试。希望就是唯一能支撑我们走下去的东西，不管它有多渺茫。”
李骄阳拍了拍聂小无的肩膀，轻声说：“无论前方如何，我们一起走下去。”
聂小无微微点头，心中升起一股不安，但也有一种说不清的坚定。这一条路，也许是他们的最后机会。
她将一路发生的事情，同步到了通讯群中。
大家虽然已经无法再次选择或者放弃，但至少，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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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荒野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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