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洗手间出来后,穆晏辰并未急于离开,他的目光缓缓望向餐厅里的监控摄像头,停顿了数秒,像是在喃喃自语,又似在向迟楠说:“这里的监控,应该能拍到刚刚那两个男人的脸。”
迟楠顺着他的视线,也望向室内的摄像头,疑惑道:“就算拍到了,又能怎样呢?”
穆晏辰要求查看监控,迟楠不明就里。他简单解释道:“得尽快解决掉刚刚那两个人,不然沈劲飞很快就会知道今晚发生的事。”
迟楠心里一惊,自己完全没考虑到这一点。她应了一声,急忙带着穆晏辰上了二楼查看监控。
果然,监控录像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两个男人的正脸,穆晏辰掏出手机,将画面拍了下来。
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神情,迟楠不禁好奇:“那你打算怎么做?”
“记住,今晚的事绝不能说出去。”穆晏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神色凝重地叮嘱道,“我会尽力保护你,但你自己也要万分小心。”
听着他信誓旦旦的话语,迟楠一时有些愣神,最后竟鬼使神差地嗯了一声。
隔天,制毒工场新招来的两名看守员死亡的消息,传到了沈劲飞那里。他第一时间质问黑蛇:“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蛇恭恭敬敬地站在椅子后面,头垂得极低,语气谦卑:“那个刀疤男和另一个男人,是吸毒过量致死的。我已经派人把尸体处理妥当,没有引起警方的注意。”
“你招来的都是些什么废物?刚上手就给我捅出这么大篓子!”
沈劲飞竭力压低声音,可掩盖不住他的愤懑。
黑蛇连忙赔罪:“我保证,以后绝不再出这种问题。”
“行了行了!”沈劲飞挥了挥手中的雪茄,不耐烦道“屁大点小事都办不好。晏辰,以后制毒工场就交给你去看管。”
一直坐在一旁默默不语的穆晏辰,猛地抬起头,满脸惊愕。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黑蛇抢先一步说道:“不是说好了由我负责看管吗?”
“你还看管个什么!你还嫌我不够心烦吗?”沈劲飞瞪大了眼睛,夹着雪茄的手指向黑蛇,厉声怒斥,“你赶紧给我重新找个地方,越快越好!”
穆晏辰很不解:“现在这个位置不行吗?”
“孤注一掷迟早会出事,狡兔三窟才能万无一失。”沈劲飞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声音也低沉了几分,他看向黑蛇,再次厉声催促,“动作快点!再给我搞出什么乱子,给我小心点!”
自从得知制毒工场就藏在自己的餐厅里,迟楠便整日坐立难安,万一警察突然上门检查,自己岂不是成了窝藏罪犯的罪人?
那岂不是要牢里蹲?!
可怖的念头在她脑海中反复纠缠,像同杂乱无章的毛线,越理越乱。迟楠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穆晏辰刚好从外面走了进来。
心中霎时涌起回忆的浪,迟楠再次被昨晚的事情羞红了脸。
昨晚两个人在洗手间里演了一出假戏,但真的好羞耻。迟楠低下头,只想默默做个透明人时,穆晏辰已经走到面前。
他主动开口,声音低沉:“从今天开始多留意餐厅里的每个人,千万别让他们察觉到异样。”
迟楠猛地扬起脸,也压低声音,神色严肃:“别告诉我这东西要在我这儿待很久?”
穆晏辰目光紧紧地凝视着她,缓缓点了点头。
迟楠又惊又气:“你这是要害死我吗?”
“我也是身不由己。”
“什么意思?”
穆晏辰凑近她的耳边,轻声将今天沈劲飞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最后补充道:“我现在和你一样,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他的话并未换来迟楠的同情,反而遭到无情的讥讽:“哼,穆晏辰,你这是自作自受!”
说着,迟楠转身要走。穆晏辰急忙拉住她:“从今天起,由你来负责工厂里所有人的一日三餐。”
那语气,不是商量,而是不容置疑的通知。
迟楠听了,大为光火,用力甩开他的手,嚷嚷道:“凭什么啊?你们在我这儿干这种违法的事也就算了,现在还这么多要求?”
穆晏辰斟酌了一番刚想解释时,迟楠却已没了耐心,直接甩手离去。望着她气呼呼离开的背影,穆晏辰无奈地叹了口气。
很快便到了中午,一想到还要给制毒工场的人做饭,迟楠就气得咬牙,“啪”的一声,手中的抹布被狠狠扔进水槽。
这时,几个员工从外面走进来,一边洗碗,一边讨论着当天热门的新闻。迟楠静静地听着,突然,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悄然萌生——在工人们的饭菜里下药。
学校食堂都能发生食物中毒事件,更何况自己这家小餐厅呢?
到了晚上,迟楠如往常一样做饭,她手握着锅铲,却久久没有动作。
如果下药被发现,自己可能性命不保;可如果不下药的话,难道就真的坐等沈劲飞害死自己吗?想着想着,迟楠的手不禁颤抖,额头上也不知何时,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忽而想起这可是母亲辛苦经营一辈子的餐厅,她绝不能就这样毁于一旦!
她深吸一口气,暗暗下定决心:既然沈劲飞想让我陪葬,那就一起同归于尽!
趁厨房里只有自己,迟楠把所有泻药倒进饭菜里。当送餐时,制毒工厂的那批人都没有发现异样,和平常一样吃得津津有味。
没过多久,药性发作,工人们上吐下泻,痛苦地呻吟着。制毒工厂瞬间乱成一团,消息像野火一般迅速传开。
警方迅速介入调查,不仅查出餐厅存在严重的卫生问题,还意外发现了隐藏在其中的制毒工厂。迟楠的餐厅被查封,身为老板娘的她,也被警方带走调查。
几乎同一时间,制毒工场被查封的消息传到了沈劲飞那里。“乓”的一声,他手中的高脚酒杯被重重地掼在地上,身边的几个美女被吓得失声尖叫。原本热闹的狂欢派对,瞬间气氛凝固。
沈劲飞暴跳如雷,怒吼一声,在场的美女们吓得纷纷逃窜。他抓起桌上的烟灰缸,狠命地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他做梦也没想到,迟楠竟敢如此大胆,坏了他的大事。
如果工厂不被查封,餐厅里的所有货物价值可达一个亿。
可现在,一切都化为泡影!
而当穆晏辰得知这件事时,心中先是一惊,随后五味杂陈。他没想到迟楠为了破坏工厂,竟走到了这一步。冷静下来想想,他真的很佩服迟楠的勇气。
被带到警局后,警方立刻对迟楠进行审讯。迟楠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当想到穆晏辰时,她突然停了下来。
负责录口供的警察抬起头,目光犀利地看着她:“还有吗?”
警察粗犷的嗓音让迟楠一惊,她迅速回过神,面不改色地说道:“没有了,我知道的就这些。”
“希望你说的都是真话,要是提供假口供,后果很严重。”录口供的警察严肃地提醒道。
迟楠无力地再次重申:“阿sir,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
经过长达三个小时的审讯,迟楠才被送进牢房。
刚走进牢房,身后厚重的金属门便“哐”的一声关上,仿佛将她与外面的自由世界彻底隔绝。她呆呆地站在门口,眼神空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牢房内空间狭小,仅摆放着一张简陋的铁床,床上的被褥单薄粗糙,摸上去就像干涩的砂纸,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霉味。悲凉感在心中磅礴而来,迟楠默默祈祷,希望这是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坐牢。
夜晚,不知何时,过道的灯突然熄灭,眼前只有无尽的漆黑。
这一夜,迟楠第一次感觉一个晚上就像是一个世纪一样漫长。周围那么得安静,那么得黑,好像永远都等不到天亮一样。她紧紧抱住自己,再次无声地抽噎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妈妈的身影近在眼前,她破涕为笑,当她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时,妈妈的身影却一阵轻烟般忽地消散。
“妈妈!”迟楠猛地惊醒,这时,外面已经天亮了。
她恍惚了片刻,回过神来,只感觉脸颊冰凉。她胡乱地擦了擦脸,这时,负责看守监狱的警官走了过来。
警官用手中的棍棒敲了敲门,大声喊道:“你就是迟楠吧?有人保释你了,赶紧收拾东西走!”
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迟楠一时反应不过来。见她半天没动静,警官不耐烦地又敲了敲铁门:“还不走?想在牢里待一辈子?”
迟楠不再迟疑,快步走出牢房。
当她离开看守所时,意外地在门口看到了穆晏辰。迟楠一时愣住,心中忽然明白了什么。
穆晏辰率先走上前,语气中多了几分关切:“你没事吧?”
迟楠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盯着他,求证道:“是你保释我的?”
确实是自己努力很久才把她保释出来的,但穆晏辰拈轻熟重:“因为我不想伤害你,也不会伤害你。”
迟楠冷冷地看了看他,一言不发,径直向前走去。
穆晏辰几步跟上:“要是你需要找工作,我可以帮忙。”
迟楠的脚步微微一顿,转过头看向他。尽管心里不得不佩服他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但脸上依旧毫无表情:“不需要。”
“你的那家餐厅,至少三个月后才能恢复正常运营。”
看着穆晏辰略显焦急的样子,迟楠很不理解,他为什么那么操心自己的事情。当初如果不是他和沈劲飞将自己逼到绝境,自己又怎出此下策?
“穆先生,我和你并不熟,请不要搞得我们好像认识了十年八载一样。”迟楠鄙夷地看着他,“还有,我很感谢你保释我,但请你别忘了,在制毒工场这件事上,你也是加害者之一。别在我面前假惺惺,这样只会让我感觉你好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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