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梁忍着不理她,自己憋的难熬,奈何秦昭一门心思放在学习上,周末除了补习的时间也是大门不出,他想不明白她怎么就那么能看书。
周一升旗仪式,孟梁站在班级队伍靠后几排,脸色黑沉的像是泼了墨,直到杨舟帆在旁边推了他一下。
“梁子,快看上面,你女神。”
起初杨舟帆这么称呼秦昭的时候,孟梁忍不住喷笑,跟他勾肩搭背地闹,骂他乱叫。
现在倒是习惯了,闻声抬头,可不正是那个马尾扎得高高的人,要上台做国旗下演讲。
旁边前后的男生和孟梁关系都不错,听了杨舟帆的话忍不住问:“哪个啊?升旗的还是讲话的?”
“高三了怎么还做演讲,他们这么闲?”孟梁黑脸嘀咕着。
“你阴阳怪气什么,这不就是好学生干的事儿吗。”
“我不是好学生?我班级前十名呢……”
“嗨,哪个哪个?我看讲话那个更漂亮点……”
班主任走到旁边低声呵斥了句:“安静!”
几个男生立刻封嘴,孟梁抬头看秦昭,她依旧是仿佛千百年不变的样子,手里执着演讲稿托在胸前,声音有些冷淡又清脆,还有北方人常带的儿化音。
忽然心里又开始怨怪自己,她高考不足百天,还要接连准备两个演讲,一定忙得很,自己竟然还在跟她闹小矛盾,实在是不应该。
本来就有些歉疚的心,在秦昭马上走下台时手臂按了下小腹的动作发生后彻底全部沦陷,心道:完了,她一定又胃疼了。
一上午的课,他心里那股劲憋的难受,老师在上面讲的课也听不进去。
下午第一节下课后,他跑到学校的超市里买了瓶脉动,一边走一边喝,几乎一口气把整瓶喝完,剩了点打算去倒了。
碰巧看到寇静静,她还笑他:“我以为你不爱喝水蜜桃味的,这不是喝的很快吗?”
孟梁懒得理她,她不说自己都没注意到买的是什么味道的。
拿着空瓶子到饮水机前守着,接热水烧好的第一瓶,再把瓶盖拧的严实,带着笑往楼上高三的楼层跑。
杨舟帆跟几个男生凑在一起,指着孟梁的背影咂嘴摇头。
秦昭下课除了上厕所或者到老师办公室问问题,大多数时候几乎埋头不动,被从外面回来的同学碰了下说外面有人找她的时候,眼神有些迷茫。
她早晨发现来了月经,大概是之前沾了凉的原因,这次痛经异常严重,满脸不情愿地走出去,看到立在走廊窗前的是孟梁。
脸色也没有缓和,开口甚至有些冷漠,“你来干什么?”
“喏,给你。”
像是抱着烤地瓜一样,拿袖口垫着,秦昭便看到眼前露出他一小段白嫩的指节,递过来的是一瓶瓶身有些挛缩的脉动。
“什么……”她语气缓和了许多,却没接过,“孟梁?”
他仍旧鼓着气,碍于在学校里没法跟她动手,见秦昭语气缓和,他却越发生硬,“灌的热水,你拿着暖胃。”
秦昭没忍住就笑了,不好意思正眼看他,把手伸回袖子里接过了他特制的简陋版“热水袋”。
“你怎么知道我难受?”
“我看到你捂胃了,早晨升旗的时候。”
“那你眼神真好,不过不是胃。”
“那是什么,拉肚子了?”
“不是,我走了,晚上你别出来等我了。”
“你怎么不说完啊,我就等你。”
她没再回头,心里还要再骂一遍他是幼稚鬼,浑身从抱着的热水瓶开始散发热气,只觉得刚刚还认为有些寒的早春,开始暖起来了。
而自从孟梁开始时不时的在小区门口等她下晚自习回家,秦昭整个高三上学期几乎没碰过烟。
有时候给自己施加了太多精神压力,明明在公交上还想着一会在楼下抽一支再上楼,可一抬头看见对面路灯下等着的孟梁,她那点心思就彻底没了。
从枫叶飘落满地的秋,到雪落雪停的冬,还有如今即将暖起来的晚春,他好像寻常人家接孩子放学的父亲,可又因为年纪轻,举止之间调皮多了。
大多数时候会戴着耳机,手要酷酷地插袋,冬天的时候抱着烤地瓜,唯一不变的是总要剪那么短的寸头。
有时她没赶上第一班公交,晚到了十多分钟,就会看到他站在路灯下烦躁地踢两下灯杆。
那时年少,小城很小,昏暗的路灯下只有穿着校服的女孩和换掉校服的男孩。
她从不问他为什么等他,就那样状若无意地贪恋这份美好,是此间最难忘的回忆。
夏天依然如期而至,北方的夏来的有些迟,五一假期过后才有了热起来的势头。
自从上次短暂的“矛盾”后,孟梁大概自己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释怀许多,想着秦昭没多久就高考,冷落他也一定是在学习,又不像宋安然那种忙着谈恋爱。
反而秦昭上次不过是经期前后心情莫名的差,才对他生了气,后来看他那么老实,等不来回复也不催,她反而有些愧疚了。
默默地拿来手机给他发送消息:乖弟弟,等我考完试再疼你,先自己乖乖学习喔。
孟梁靠在床头看手机,对着屏幕傻笑,合上了嘴回复她:去去去,看你的书去,谁要你疼。
天气热起来的时候,以校园里的同学们都开始穿夏季的半袖校服为标志,秦昭班级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几乎写到个位数。
那几年一要入夏,后操场上少不了玩水气球的,班级里有时候都会不小心发生“惨案”,砸一地的水,被班主任气哄哄地骂个不停。
秦昭对着做枯燥了的题发呆时,班级墙角的音响开始发出滋滋声,随后是亲切熟悉的声音。
他们的主任——一个冷酷又严肃的喜欢穿西装的女人。
“警告:现在夏天要到了,操场和教学楼里总有玩水气球的同学,我在这里警告你们,不要以为把破了的气球拿走就没事,你们在破坏操场和教学楼卫生。监控录像没有死角,再被发现……”
她忍不住笑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做这种事情的一定有孟梁。
不止有孟梁,他还把祸水引到了秦昭那。
和煦清风的下午,短暂的午睡结束,秦昭班级里高三的学生都迷迷糊糊地转醒,有的去喝水,有的则去水房洗个脸。
秦昭是后者,出来就碰上了在他们班级门口张望的孟梁。
“你干嘛鬼鬼祟祟的。”她轻声走过去,拍了下孟梁。
他带着大男孩的笑,一贯穿的单薄的人居然套了件校服外套,看起来有些肥,一看就不是他自己的,且拉链没有拉的样子像个小混混。
然后神秘地从左边口袋里拿出了个拳头大的绿色水气球要给秦昭,“不对不对,不是这个。”
伸出去的手又拿回来,另一只手去拿右边口袋里的气球,再递给秦昭,这次对了。
是一个紫色的,淡淡的紫色的的气球,像是着色不足,却意外的好看。
“你是不是喜欢紫色,这个紫色好看吧,我最近买了好多袋气球就这么一个这种颜色的,给你。”
秦昭笑了,又惊喜又无奈,“你给我我放哪呀,我也不能出去砸人……”
“我特地上来给你送的,你就拿着呗,你看它颜色多漂亮。”
她接过用两个手包住,“行,你赶紧下去吧,让主任抓到你就完蛋了……”
话还没说完,走廊另一头走来个穿着整套西装,头发鬓到脑后梳的一丝不苟的女人,指着孟梁说:“那个男生,你给我站住,手里拿的什么?”
秦昭给他留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小声说:“我回去啦,晚上等我,你先去挨批评吧。”
他抿着嘴笑,斜她一眼,“嗯……去吧。”
不论时间过去多久,秦昭的回忆里与孟梁有关,他都那么的单纯。
会买好几袋气球都拆开,选出最漂亮的一个紫色去送给秦昭,还要因此挨主任的骂。
青春的故事里,少年时代的对一个人好是那么全心倾注。
随后六月,高考到来,不论是没做完的试卷还是依旧记不住的地理,都要统统卷起来尘封。
真正的武林豪侠上台比试,不带刀剑鞭索,只凭一套内功,全部凭心造。
秦志忠五一刚回过家,再加上并非平常假期忙的厉害,秦昭高考是她自己的大事,不算是秦志忠和张书和的。
张书和仿佛只当她是寻常地去上学,轻描淡写一句:“明天高考了吧。”
换来秦昭同样轻描淡写的一句应答:“嗯,我自己去就行。”
一如中考。
拒绝了孟梁要陪她去的建议,她是苦学下山的独行客,心里暗暗认定走这条江湖路从一而终的只有自己。
可是到底是肉/体凡胎,抵抗不了倾然而下的大雨。
接连两日的阴天造福了外面等待的家长,考最后一门英语秦昭正要些作文时,外面开始淅沥沥地滴落雨点,逐渐越来越大。
秦昭出考场后拿着装文具和准考证的资料袋顶在头顶,也只是让自己不那么狼狈一点点,看到旁边的考生因为家长不能入内而同样,她心里平衡多了。
出了校门还看得到有等待的人怀里抱着鲜花,即便撑着伞也被打上了雨水,略显凋零。伴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尖叫欢呼声,她草草瞟了最后一眼那花,总觉得跟自己可以相比——大多时间风光,小概率时间难掩落魄。
明知秦志忠和张书和一定不会出现,秦昭在这个家里活到现在早就知道不要在心里给自己希望。
直到被人从背后急匆匆地喊住,隔着大雨,还有她被打湿的发,声音是那样缥缈,恍如梦中。
“阿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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