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家庭就是个烂泥潭,每当你以为自己即将脱离而欢快跳脚的时候,它拉着你向下坠,永无出头。
孟梁到高铁站接放假回家的秦昭,两人久违地想拥抱,还是尴尬僵住了手,他转移重点地拉过了行李箱。
嘴里还要数落她:“外面就那么好,你十一都不回来,别跟我说什么没钱,我去打工给你买车票行不行。你不能这样,阿昭……”
“你怎么变得这么聒噪了,孟梁,是不是学习压力大,这次期末考试考怎么样?”
“就那样,不怎么样。”他有些避讳讨论成绩。
耐不住秦昭肃着脸追问,才吞吞吐吐地说:“班级十多名吧,全校更别说了,真不怎么样,有什么好问的……”
这倒确实退步不少。
看得出秦昭有些失望的神色,孟梁却没再多说,他考试的时候马虎得厉害,回头看试卷几乎都是算错了数引发的错误。
但是此刻又不想说这些,像是找借口开脱。
更没办法说自己因为秦昭没有回他新年快乐,只一句冷冰冰的十八号回家而耿耿于怀才分了神。
本来大一上学期秦昭和宋安然联系就减少许多,宋安然是容易头脑发热的性格,到了新环境投入新恋情,每天各种活动不断,大多是不会和秦昭聊起这些的。
起初秦昭会主动和她分享近况,可有几次周末赶上宋安然出去通宵嗨而忘记回复,久而久之秦昭也不主动了。
甚至连宋安然什么时候回小城的都不知道。
秦昭期末成绩擦着及格线过,她这半年都在吃老本,对英语根本没有多大兴趣,和孟梁坐在靠窗的座位看外面小城皑皑白雪落下,被他柔声细语带着说一说学习讨厌的专业的烦恼。
孟梁盯着她看,秦昭虽然在看窗外但是感觉的明显,蓦地扭头吓他,孟梁却无动于衷。
他这半年好像又长个子了,脱了外套正穿着件黑色的卫衣,不似同龄大多瘦弱的男孩,一定脱衣有肉。且在气质方面,他跟陆嘉见太不一样。
“头发什么时候剪的。”接秦昭的时候他就想问了,还是赌气憋了几天。
“十一月初吧,记不清了,我把头发捐了呀,做的是好事。”秦昭试图轻飘飘地一笔带过。
“我都不知道……”
他太知道怎么惹秦昭心疼了,如果是质问,或许还会让秦昭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就那样低落地说一句无关痛痒的话,秦昭就觉得好愧疚。
“唉,我错了,今后有事情都告诉你好不好。”
“嗯……我下学期上学不打算带手机了,可能要晚点回你。”
还在心里暗搓搓地加了句:我也会告诉你我这里发生的事情。
“这么刻苦呀,有没有想考的学校?”
他撒谎,回的很快,“没有,没想那么多。”
秦昭的学校是很有名的理工院校,她暗自想让孟梁为此努力,但话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两个朋友名义的人各怀心事相对,谁也做不到先点破那层窗户纸,也就注定要生生耽误那些年。
后来过年,最开心的是秦志忠。
他其实如果早知道踏实肯干,家里不至于到今天这般光景,这一年老实赚了钱,因为太忙又没时间碰牌桌赌钱,张书和很是欣慰。
这意味着他不论是回自己那边老家还是去张书和娘家,都挺直腰板许多,秦昭默默看着一切,不多说话。
自从报志愿的风波她选择无声翻过后,在家里倒是说的话更少了。
秦志忠张书和一双儿女一个比一个寡言,只不过小的沉迷游戏,所以内向些,大的则是被他们逼的嫌少沟通。
张书和会过日子,算钱算的很是精细,给秦志忠拿了几千块钱去打牌,换他明年能继续安安稳稳度过,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还要给秦昭涨生活费,那样子像极了施舍她一滴滴母爱,秦昭淡笑着答应,心里却想着尽早回学校。
2015年的二月下旬,没出正月十五,秦昭就回学校了。
孟梁接她,又送她,满脸不舍。
秦昭看着眼前比她高出半个头的大男孩,心情复杂,细数两人感情,是真的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她声音有些低,“好好学习,就这半年了。到时候……如果离得近的话,还可以多见见面。”
“快了,还有三个半月。”
他心想:你一定要等等我。
陆嘉见开车到机场接的秦昭。
大年初一那天他主动给秦昭发了新年快乐,顺便问她什么时候回去,秦昭本来想坐高铁,陆嘉见热心地帮她看机票,截图发过去说没有差多少,秦昭就订了机票。
她以为他是本地人,毕竟放假的时候他也没着急回家,陆嘉见帮她拿行李箱,因为短暂下车只穿着件白的亮眼的毛衣,笑的很柔。
“我在市内租了个公寓,初五就回来了,和几个朋友去了趟漠河。”
搓了搓胳膊,贴心地帮她开了副驾驶的门,自己再绕过去上车。
秦昭对搓手呼气,闻言问他:“现在漠河好冷吧……”
“是啊,所以我提前溜回来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有些狡黠,微微扬着一边嘴角,满是俊俏的好看。
秦昭那时候没多想,自然没意识到陆嘉见就是那么一个任性散漫的人,他要去漠河,就能不顾父母反对从上海飞回大连;漠河太冷,他依旧不顾朋友的挽留说走就走。
就连他们在一起后吵架生气,他也是一样选择最省事的方法——冷战。
那天陆嘉见把她送到了谭怡人家里,秦昭提前回来一周,刚好两人一起到处玩玩。
他也初次提出想给秦昭拍照,秦昭从没拍过写真,就连自拍都屈指可数,对此有些抗拒。
还记得陆嘉见直直地看着她,满目认真地说:“我很少拍人像,现在觉得,就是在等你出现。”
秦昭有那么一刻短暂的心动,答应考虑。
三月刚开学不出一周,张书和初次向秦昭求救,秦彰又逃学了。
秦志忠不在家,她没有了援助,大概是吵的秦志忠也要跟她红脸,还是让秦昭帮忙。
听着那边张书和一条条近60秒的语音,无外乎是发泄内心的怨气,语气暴躁地数落秦彰有多么混账。秦昭心想她但凡把这份强硬能用在秦彰身上七八分,也不至于被自己儿子气成这样。
那些烦恼被她倾泻出来,她倒是好受了许多,还要把教育秦彰的责任交给秦昭,自己大概又要去跟人逛街美容,总归最后烦恼彻底转移,手段高明。
那一天或者说那几天的好心情,都能毁在张书和这件事上。
木着脸给秦彰打电话,明知道对方不会接,还是一遍一遍的打,仿佛麻木。其实她闭着眼睛都知道秦彰在网吧,小城设备好的网吧也就那几家,张书和顾虑着自己做过老师,不愿意去那种地方。
可给秦昭打电话难道让她立刻买机票回去找人吗?
最后秦彰把她拉黑了,秦昭借了谭怡人的手机给他发了封短信,心情彻底丧到极点。
“不愿意上学就跟她说辍学,整天逃学你现在已经打扰到我了知道吗?”
她和秦彰不算是那种亲密的姐弟,大概是拜秦彰内向所赐,但也不算是最差的那种,平平常常。
谭怡人见状问了句:“把他零花钱没收,他不就没钱去网吧了。”
“我妈做的出来这么狠的事情,哪至于跟我大吐苦水。”
总归就是无解。
孟梁几乎每天晚上十点准时给秦昭发消息,三月中旬那几天更是有打电话,秦昭就坐在宿舍楼下的花园里吹着凉风,一边抽烟一边跟他交流生活琐事。
不禁想到和宋安然倒是许久没这样平常地聊天了,宋安然平时也想不起来她,失恋了倒是出现的快。
他给她讲高三,不论是誓师大会还是体检,又或者一模二模,都是秦昭一年前这个时候经历的,分毫不差。只是孟梁总能发生些不同的插曲,她听了能得到短暂欢笑。
而她回给孟梁的近况,省去了秦彰和张书和给她施加的烦恼,以及陆嘉见。
只说是认识个喜欢摄影的朋友想让自己做模特,孟梁还劝她尝试。
然后有那么一天,他试探着问:“月末是我生日了,阿昭,你回来好不好?”
秦昭记得孟梁的生日,闻言看了下日历,发现那天只有两节课,还是老师很温和可以逃的。
孟梁又说:“我有钱,我给你买票,好不好?我们去吃石斑鱼,新开了一家……”
“孟梁。”秦昭十分无奈地笑,孟梁看不到,她烟都不想抽了,开口打断他,“你好傻,又要带我去做小白鼠吃新店。”
“这次我吃过了,很好吃,所以想和你一起去,年后开门的,那时候你都走了……”
她整颗心被他孩子气的话融的不行,明明已经比她高那么多,还练了些肌肉,怎么开口还是大男孩的气息。
“好,我回去陪你过生日,不用你买票,那你三模能不能考好?”
孟梁显然愣了,秦昭低声问:“嗯?”
他赶紧回答,“能,一定能,我没做到等你放假回来让你打我一顿。”
彻底被他打败,“等我放假你录取通知书都下来了,打你有什么用。”
多年后回想,秦昭觉得这种事情好像一辈子只能做那么一次。
因为真的太累了。
买票太晚加上为了省钱不能坐高铁飞机,最后决定的方法是十几个小时的火车站票,千里迢迢,只为陪孟梁过生日。
十八周岁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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