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元旦晚会,秦昭还临时被叫去救场,担任主持。
在孟梁的记忆里,她那天美的不像话,好像舞台上的所有亮丽灯光都聚集在她一个人身上,那个在小城里度过多少慌乱岁月都要板正的一丝不苟的女孩,终于能够大放异彩。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住进的孟梁心里,一开始很小,现在很大,挤的孟梁的世界里只有她了。
晚会结束的后台,大多数人在混乱着收拾,互相拿错东西的状况百出的时候,陆嘉见把还穿着拖地礼服的秦昭横抱起来,在她笑着惊呼中,由谭怡人举着单反记录下了那一刻,他确实一向知道怎么逗秦昭开心。
也是那一刻,孟梁的心里如山川崩倒,灰粒无垠。
他站在换衣间门口明亮的一面,看暗色幽幽如波的远处刺眼景象,后知后觉的心痛难忍。
想到上台候场的时候,白思琪问他是不是喜欢秦昭学姐,孟梁故意臭着脸哼了声,甚至懒得理她。
白思琪头向下低着,耳边都是秦昭在台上主持的声音,她说话声更低,孟梁还是听到。
她说:“我看到了,每次排练你都偷学姐的烟。”
默了许久,白思琪马上要上场了,孟梁才淡淡说一句:“别说出去,白思琪,我和她很多年的朋友,人家压根心里没我。”
所以,就别影响到她和陆嘉见的感情了对不对?
白思琪和孟梁有了“秘密”,内心小鹿乱撞,点了点头,虽然她本来就没打算往出说。
孟梁呆愣愣地换掉服装后,谭怡人接过去收了起来,没一会秦昭过来叫他出去跨年,陆嘉见订了位置,除了他们四个还有几个陆嘉见的朋友。
看着孟梁有些冷脸,秦昭小声解释:“他平时很少去酒吧的,你别那么想他……”
她总觉得孟梁不喜欢陆嘉见。
“你解释什么,我对去酒吧的人没有偏见,倒是你,你不是最怕吵吗。”
他对去酒吧的人当然没有偏见,只是对去酒吧的陆嘉见有偏见。
“跨年呀,怡人也去的……”
他像是想到什么,直呼她大名地问:“秦昭,你去年跨年是不是就跟他在一起?”
“嗯……”
还没等秦昭说完,孟梁甩手就走了,她礼服还没换下来,拖地的长度有些累赘,脚下穿的还是双细高跟,想追上去踩到了裙摆差点绊倒,还是谭怡人过来赶紧抓住了她。
“孟梁怎么走了,不一起吗?”谭怡人问。
秦昭长叹口气,对他无可奈何,“少爷脾气摸不准,当他抽风了吧,我去换衣服。”
那时候秦昭也曾短暂地想过孟梁是不是吃醋,而之所以吃醋当然是因为他喜欢她。可不是的,一想到就要在心里立马否决,她和陆嘉见九月中旬在一起,之后到现在孟梁始终对她一如常态,他们相识以来都是这么过来的,孟梁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
唯一要说喜欢过,也是她短暂地爱慕过孟梁,那颗在她长路晦暗之中指引光明的星,他们是彼此最好的朋友。秦昭试探过多次,也失败过多次,最终告诉自己退居朋友的位置,毕竟她也深信,友情比爱情更长久。
至于陆嘉见。
陆嘉见是秦昭在2015年那段困顿时刻的一道光,她抓不住,但至少成为了短暂疏解哀愁的希望。
张书和与秦彰施加给她的烦恼没有减少一丝一毫,让生活变得有所不同的是陆嘉见想方设法给她带来快乐,恋爱后更是如此。
即便后来两个人结束的有些难看,秦昭从来不为与他相恋而后悔。
秦昭和谭怡人拎着装满服装的袋子走出礼堂,陆嘉见本以为孟梁会一起,见状赶紧下车帮她们拿,问道:“孟梁呢?”
谭怡人看秦昭有些不愿意说,主动开口,“估计最近累到,回宿舍了。”
陆嘉见噙着笑没再多说,上车后摸了摸秦昭的头,“他刚读大学也得谈恋爱不是,你总去哪都叫他,难不成想把怡人介绍给他?”
话音刚落下,就被谭怡人啐了句:“去你的吧。”
秦昭也说他没个正经,但总算是使气氛轻松了许多。
那是2015年的最后一天,孟梁买了包烟,在宿舍楼下笨拙地抽。
施舫的电话打来,他犹豫许久还是接了。两人闲话家常,施舫一早知道孟梁加了秦昭的话剧社,还问他怎么不报名参加节目,后来听说他又有出演,虽然孟梁打死不告诉她自己演的角色,施舫还是追着孟梁要照片。
“怎么可能那么正式的晚会不拍照片的,就知道你会这样子,我等下去跟昭昭要……”
“妈,你别找她。”他一口烟吸的急,呛的直咳嗽,赶紧把烟按灭。
“你和昭昭闹矛盾了?”
“没有。”
“那怎么了,你有没有表白,是不是表白被拒绝了,这个又没有什么的,多大的男孩子了……”
电话那头施舫温柔的声音碎絮着,孟梁一颗脆弱的心像是隔空被输送了暖流,暖的他更加酸楚,隐隐作痛。
“儿子,你有没有听妈妈在说?你现在是大学生了,我和爸爸都支持你谈恋爱的……”
“她和别人恋爱了。”
施舫总觉得孟梁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抖,母子连心,她相信那边的孟梁一定有些脆弱无力到抗拒现实。
“唉,这怎么还被人插队了。”
他觉得跟施舫再说不下去,这些情绪后知后觉的在年末这天奔涌,闷声哽咽着说了最后一句:“是我一直没有排队。”
当初报志愿的时候,孟梁填好后给施舫和孟兆国看,两人看着第一志愿的学校在大连,满脸不赞同,不懂他为什么要去东北那边。夫妻俩都是家里的老幺,孟梁两边的几个兄姐北边的在北京,南边的也有上海,孩子大了要往高处走他们理解,这样还更方便照顾孟梁。
孟梁说不出口理由,拖了两天,在一个晚上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跟施舫说:“妈,我这一年卯劲学习,为的就是八月末能在学校见到她,报的专业也是她学的。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所以我也不想读别的学校,有更好的我也不要,我就想在有她的地方。”
施舫迷惑着脸,问了句:“她是谁啊?”
“……”孟梁不知是气的还是臊的,立马起身回房间,关门前狠生生地说了句:“秦昭。”
开学后施舫也时常问他,有没有表白,倒是比孟梁还急。孟梁讨厌陆嘉见,更主要的是觉得陆嘉见打破了他终于鼓起的勇气和原定的计划,细数其中,大概也有一丝对他那副举重若轻的样子的嫉妒。
此时回想夏天满腔的少年躁动,有些唏嘘。
孟梁一月初就已经考完试,他像是从高中养成的良好习惯,课上认真学习每一门课程,离不开当年秦昭少年老成地催促他认真学习。
秦昭非要到闭校的那天才回家,孟梁为此多留了一周,就为了和她一起。陆嘉见开车送他们俩到高铁站,孟梁独自黑脸坐在后排,戴上耳机开的很大声,连陆嘉见车里放的音乐都不想听,于是耳朵里便上演了粤语歌和英文歌的大战,炸的他头都晕乎乎的。
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陆嘉见特地下车帮秦昭拿行李,为了方便停在的是进站口,秦昭笑着催他快点上车开走,陆嘉见则宠溺地要她别忘记给自己打电话,看的孟梁脸更臭了。
他是睚眦必报的少年人,两人坐上高铁,秦昭行李箱虽然没装太多东西,但放满了还是有些重,以为跟孟梁一起他一定会帮自己放行李,没想到孟梁放完自己的就靠窗坐下了。
秦昭又气又笑,先让别人过去,很快高铁开动,她对着孟梁说:“你就非要我跟你开口才帮忙吗?”
“哼。”他冷脸扮酷,酸溜溜地说一句:“让陆嘉见来帮你放啊。”
“你怎么总针对他。”
后排坐的一个男孩看样子也是大学生,见秦昭立在那不动,主动起身帮她放,秦昭笑着跟人说谢谢,坐下后眼看着孟梁更气了。
“孟梁。”秦昭摇头叹气说道:“你怎么还这么幼稚,咱们当初说好,你没读大学之前我不能偷偷谈恋爱,是朋友就要一起脱单,我这也等到你上大学了不是,怎么还针对上陆嘉见了,连着我也一起遭殃。”
她说的是孟梁高考前的那个寒假,忘记那天一起吃火锅还是烤肉,孟梁穿了身米色的卫衣,是他鲜有的浅色,给秦昭夹了口肉放在碗里后说:你不能趁着我这半年忙偷偷谈恋爱。秦昭故意笑的勾人,凑近了头问他:为什么呀?他张嘴合嘴好几次,最后憋出来句:是好朋友就得一起脱单,自己谈恋爱太不够意思了。
两人皆是想起当时的情景,时隔近一年,变化硕然。
孟梁情绪有些低落,各种感觉混杂,有不甘心,也有自怨,还有嫉妒,唯独没有对秦昭的苛责。诚然他们没有成为恋人,秦昭另有新欢,孟梁心知肚明,他们做了太久的朋友,他还是疼惜她的,虽然他现在好希望和她共坠爱河的是自己。
“我没有。”下意识地否定,低声说:“我就是觉得他不正经,配不上你。”
秦昭跟他一样靠在放斜的椅背上,“什么呀,他哪里不正经,我们听过我们学院的女生说我配不上他呢,他条件太好了。”
“放屁。”孟梁把耳机摘下来,粗暴地塞进口袋,“我看他那个手没事就放在你肩膀上,还碰你耳朵,你别听别人怎么说,他好个屁。”
被他两个屁字弄的哭笑不得,秦昭用胳膊顶了他一下,“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等你谈恋爱,可能我也会觉得那个女孩子配不上你,到时候就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了。但是提前说,我可不会针对她哦,我比你成熟多了。”
如果心灵也有一双眼睛,孟梁的一定已经泣不成声了。
表面上还要依旧欠揍讨骂,“你瞧好吧,找个比你漂亮的。”
“外院比我漂亮的多了去了,你这要求也不高。”
他心想的是自己读了半年书,没见过哪个比秦昭好看的,他有私人喜好的滤镜,确实不够公允。
开口又是反话:“你和陆嘉见在一起后变丑了。”
“……你怎么又提陆嘉见。”
“大年初一我就去寺庙上香。”
“做什么?”
“让佛祖保佑,你们两个赶快分手。”
“闭嘴吧,孟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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