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梁回道:“你早该辞职了。”
“我只是觉得延毕过再找工作有些麻烦。”
“要不要试试我们公司?你该考的证不是都考到手了,没问题的。”
“你喜欢做翻译吗?我不想做翻译的,孟梁。”时至今日,秦昭仍然算不上喜欢英文。
“我从小到大就没什么想做的事情,对我来说做什么都一样,只是因为有你,才不一样。”
秦昭淡笑,为他时不时的真情流露已经视为平常,“怡人也想做点什么,回头我再跟她聊一聊,翻译是不会做的了。”
孟梁眼神中有些微不可见的暗淡,秦昭并未注意到,他说:“我为了金钱屈服,你去追求梦想。”
她收拾了桌子上的水果残骸,到厨房里去洗碗,随口答了句,“哪有什么梦想那么高尚,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做口译?”
“没有。”
华教授倒是给过他这个选择,但是被孟梁拒绝了。
两人都洗漱后上了床,秦昭平躺着,以一个极其不健康的姿势撑着本口袋书看,孟梁则在旁边对着iPad看一份英文文献,有些默契地互不干涉。
可大概是多年的情分,秦昭总觉得孟梁有点不对劲,像是沉默的气氛中有了那么一些尴尬,她一向敏感。
书看不进去,转头盯着孟梁看,他视线都没离开屏幕,随口问她:“怎么了?”
“你怎么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孟梁停住了手指,把平板锁屏放在床头柜上,转而看向秦昭。
“阿昭,你觉不觉得,我们之间缺少了点什么。”
她心底莫名地有些恐惧,缓慢地问:“少了什么?”
“少了一点爱,你从来没说过喜欢我或是爱我之类的话,可我却一直有在说。”
好像又变得有些轻松,秦昭笑着开口:“这些你看不出来吗?”
“只靠看的话,我不够确切。”
秦昭试着开口说爱他,可到了嘴边好像总是吐不出来那些字,最后说了句,“上次在我家那些话和那些事情,我从来没给陆嘉见讲过。或者说,我从没跟任何人讲过。”
她想表达这很亲密,她只对孟梁做得到。
“那也可能是朋友的情分。”叹了口气,像是有些屈服,“算了,我没有和你闹脾气的意思,就是随便说说。”
随后关灯,室内变为黑暗,他还不忘记把秦昭揽入怀中,是热恋中的情人要做到的亲昵。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秦昭把手探了进去,讨好地抚,头枕在了孟梁胸前,低声问道:“你日语学的怎么样?”
那是他们的二外。
“去年年底考了个N2,之后就没看过了。”孟梁语气平平,没什么反应。
秦昭瓮声瓮气的,“我大三考过一次,算是陪跑了,后来心思没放在学习上,日语也荒废了许多。”
“工作了也用不到,睡觉吧。”伸手按住了她的,好像在示意秦昭到此为止,今夜并没有兴致。
她还埋在他胸前,鼻尖嗅到的都是孟梁身上的味道,有家里常用的洗衣液,还有他自带特有的。
“有几句我记得的很清楚,比如说。”
秦昭耳朵正压在他心脏的位置,听得到那正常频率的跳动,她说日语的时候声音软糯许多,柔生生的感觉和平时大相径庭,尤其是现下室内昏暗,地热暖的不像话。
“好きですよ。”(喜欢你哦。)
霎时间孟梁心跳加速,她听的真切,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脸红的男孩把秦昭拽了起来,转为压在她上面,黑暗中有些看不清彼此的脸,他低声在她耳边说:“ずっと一緒にいたい。”(一直在一起吧。)
秦昭凭借几个词就能读出大意,笑的更深,显然知晓他消了气。
孟梁感觉得到她那副得意嘴脸,手开始乱动,狠声威胁,“下次再不回应我,我就弄死你。”
她自然知道他说的弄死是怎么弄死、在哪里弄死,又是小死而非真死,哼哼着应答,嗔怪他“小气”,像是短暂闹脾气又很快和好,还是要趁着长夜做点情人间该做的事情——
没过几天孟梁回了趟学校。
那天秦昭去谭怡人家里吃饭,本来想让孟梁就在宿舍住下,因为从学校开车回到秦昭那要一个小时的车程,更别说晚上的时候堵车堵的厉害,可他非要回来,言语中有些少年气的躁动。
他还让秦昭就在谭怡人家呆着,等他去接,谭怡人听了直说秦昭在哪找的这么个知道疼人的活宝,秦昭刻意抚额作头疼状。
“我没想到跟他会那么合拍,只是确实说不好未来的事。”
谭怡人喝光杯子里最后一口酒,看着家里只有她们两个,低声回应:“珍惜在一起的日子就好了,如果真的走不完,分开也是必然。”
“他那天晚上在我耳边用日语说想和我一直在一起,我从来没觉得他声音那么好听过,短暂的瞬间,就好像灵魂都在颤动,又觉得他那个样子很可怜。”
“那你完了,你怜爱他。”
“我和他不只是恋人,我们做了太久的朋友,如果可以,分开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做回朋友。”
谭怡人摇头,“你不要这么悲观,和陆嘉见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他们都是真的爱你,或是爱过你。昭昭,人要向前看。”
回去的路上秦昭的脸在路灯霓虹的照耀下有些泛红,孟梁看她最近烟酒都碰的少,欣慰许多。
“今天和怡人喝酒了?”
“嗯,她比我酒瘾大,我没喝多少。”
“真乖。”
“你不要像哄小孩一样好不好,我比你大。”
“我比你高。”
“《志明与春娇》我看过很多次。”秦昭无情戳穿他借来的梗。
“气死了,知道你比我看过的书和电影多了。”
到家后秦昭一边换衣服,一边和孟梁说:“我辞职了。”
他从车上下来就拿着个盒子神秘兮兮的,闻言激动地说:“那我正好送你个辞职礼物。”
秦昭兴致缺缺地走过去,看他打开古典的长盒,里面是一副质地不凡的卷轴。孟梁那么高,充当人肉架子,给她展开来看。
她不懂软笔书法,只觉得写的漂亮,是最大气的正楷,虽然是繁体,也认得出来。
「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落款没有署名,只盖了个红色见方的印,“韩氏阿隐”。
“我之前跟方老师求的,前几天他让我得空去取,我今天下班早,就特意回了下学校。”孟梁笑着解释。
秦昭心头有些触动,缓缓问他:“方老师写的?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方老师写的,是他女朋友,一个特别有佛性的人,虽然长得妖媚了些。我去年冬天在方老师家吃饭,见过她一次,后来就想着求副字送你。她说这个颠倒梦想,可以指生活中的一切挫折与烦恼,人要懂得自消,才能快活。”
“我还以为是让我不要做白日梦。”她靠近轻轻抚摸那纸张,转而看向孟梁,目光复杂。
“那她送的这句话蕴藏的意思还挺深,字写的漂亮吧,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虽然你不懂字,但是你就是这样酸溜溜的,下次要是有机会见面,你还可以和她侃侃诗句,方老师说她熟读唐诗。”
他好像很了解秦昭,言语之间随意说出的话,都有些直白的让她心软大半。对着墙比量着挂在哪,随口问道。
“你怎么和方老师那么熟?之前有人传他是gay……”
“瞎说什么呢,他之前给女朋友告白,我帮他改了个谱子,才熟起来的。去年冬天我有点消极,他还宽慰过我。”
最后那副字没有挂起来,重新放回了盒子。
孟梁提议要不要换个住处,找个大一点的公寓,秦昭知道他想出钱,心里对眼下的住处有留恋,也有些怠倦,一时间犹豫不决,便说改日再议。
当晚睡梦中,秦昭久违地梦到了过去的事。大三那年礼仪队的元旦节目,她想的是中洋结合,《青花瓷》这首歌做背景,半段英文版、半段中文版,旗袍长衫、华裙西装的走秀,尽显风采。
那天的节目视频在校园里流传很广,外院礼仪队一夜出名。
更难得的是,礼堂荒废已久的那架钢琴推上了舞台,方观澄正装落座,亲自伴奏。
秦昭梦的很混乱,结束后如雷的掌声中,她又回到了筹备节目前找方老师邀约的情景,给他仔细地讲节目创意。
再回到最初和谈明聊点子,这次仿佛亲自看到孟梁在傻傻地练习弹唱……
半夜梦醒,她有些错愕,心道早知道孟梁和方老师这么熟,应该让他去出面邀请,而不是自己跑了无数次嘴皮子都要磨烂。
那是离她渐行渐远的校园生活,短暂恍惚,那时候太欢乐,这半年她过的未免有些疲老。
五月下旬,秦昭和谭怡人商议创业的事情,孟梁即将毕业。
那天秦昭拿了孟梁的iPad查资料,一打开浏览器发现正停在个官网,她大致浏览了下,发现是北京的一家翻译公司。
像是预料到了什么,有些深沉,表面上却没说什么,正如孟梁什么也没跟她说一样。
毕业典礼的前一晚,秦昭选好明天要穿的衣服,她现在算是无业游民,答应了陪孟梁一同回学校。
卧室里摆了谭怡人送的熏香,味道有些暖融,两人搂在一起腻着,孟梁柔声开口,叫了句:“宝宝。”
秦昭心一颤,正如他当年改口叫阿昭一样震惊,“啊啊啊,你叫我什么——”
他闷笑,窝在她长长了些许的发间,低声说:“我现在好圆满,从没觉得自己对前程这么向往,只是因为有了你,一切都变得不一样。阿昭,我好像有些信了,年少时的心动,是要爱一辈子的。”
“一辈子很长,我们现在都还年轻。”她有些不解风情地讲道理。
孟梁习以为常,捂住她的嘴,“我曾经对感情有些懦弱,现在只想拼尽一切地爱你,我叫你宝宝,是想把你父母亏损给你的爱都补回来,你不知道我对你的一切有多上心。”
“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高中的时候目光短浅,没见过多少女孩,再加上那时候很胖,你住进去了,等我瘦了之后你就出不来了,好可惜。”
她笑出声音,“好吧,我现在也就是跟你一起凑合过过。”
孟梁很快炸毛,“你少说不中听的话。”
最后她问:“当年,为什么叫阿昭?”
“因为A永远在列表的Top。”
你是我独一无二的A,也是我的Top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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