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起来一点错都没有,宋夺压下心里那点儿不自在,跟着梁梧铭往里走。
鲜红的衣衫配饰被一个个萝卜头拎起来套在身上,宋夺直觉诡异。
“梁梧铭,你确定栖山大王偏爱这种颜色?”
“红色喜庆啊!”梁梧铭揪下一截老根精发间系着的红绳,将那截参须讲究地栓了起来,振振有词。
红色是喜庆,但这喜庆,是不是有点过头?谁家献宝人穿红?不像是献宝人,反倒是像一方即将步入婚姻的新人。还是熬夜穿戴打扮的新娘子……
但梁梧铭捆参须的姿态实在认真,宋夺不得不将那句吐槽咽回了肚子里。摸摸耳尖,最终还是把萝卜精粘在他那双假耳朵上的石头摘了下来。
闭目养神几个时辰,辰时一至,无名居院门大开,一群高高矮矮的萝卜精,簇拥着一位红衣黑发,红纱遮面的美人,风风光光地往城主府的方向走去。
红纱美人宋夺:……怀疑梁梧铭根本没办过正经喜庆的典礼。
**竹起了个大早来换班,正打着哈欠眯着眼睛偷懒,余光瞥见梁梧铭一行人的喜庆装扮,震惊得手里的茶盏歪斜着落了下来。被疏桐刃上一道淡绿色灵力一托,才没打碎,缓缓上升,平稳落在了桌子上。
**竹在桌子上放了枚灵石,嘱咐手底下人好好巡视,跟上了梁梧铭的步伐。
“哎,你干什么?”他扯了扯一脸笑意的梁梧铭。
“没看出来吗?献宝啊!”梁梧铭指了指身后举着托盘的美人。
“献宝!”**竹表情扭曲了一瞬,“看起来像是人间话本里,抢了哪家良家妇女的狗腿,大摇大摆目中无人走街游巷,准备向主人家献上谄媚。”
梁梧铭斜视了**竹,脸上喜色稍稍收了收,“也不算错吧。”
沈识琛前一日盯上了宋夺,他隔了一个晚上就把人给沈识琛送过去。出发点没错,过程没错,结果更是没错!
**竹没想到自己从未见识过梁梧铭的人品下限。没有最低劣,只有更低劣!简直败坏他们不良城原住民的风评!
他于心不忍地向后看了一眼。隔着一层红纱,看清楚了那“良家妇女”的模样。
身长六尺,还算高挑。
眉目清秀端庄,行为雅致仔细。
裙角飘然衣带当风,脊背挺直连晃都不带晃的。
怕不是被梁梧铭下了傀儡术!
可怜哦……
不过这可怜人有点眼熟,他好像在那儿见过……
**竹单身汉一个,整日除了修炼就是巡防,滴酒不沾没有色念。见过的女人,大约也就辛夫人几个。还是猎兽寻宝时才会登门拜访。
大约是看错了吧。
他咂咂嘴,对梁梧铭更加鄙而远之,连凑上去看热闹的心思都没了。
辰时二刻,自无名居走出的精怪绕过了半个不良城,终于停在了城主府门前。
梁梧铭上前同门前守卫说了几句,挥散了萝卜精,亲手牵着绑在托盘上的那根红绳,带着一袭红衣的宋夺走进了城主府。
一个三十多岁,右脸一道刻骨疤痕的男人为两人领路。
他锋利的眼神在宋夺身上打量了许久,点了点头,似是很满意。
“见了大王不必害怕,他也还是个孩子,与你年岁不相上下。只不过是修为比你高些,长相俊朗些,心思多些……他人不坏。”
宋夺装作没听说过栖山大王恶劣事迹的样子,乖顺地嗯了一声。
心里却不住地吐槽。自己人,说不定还是看着栖山大王长大的自己人,当然不会觉得他坏。可栖山大王人品好,和栖山大王会要了他的小命又不冲突。
拜托,如果搞不好的话,他可是会搞大栖山大王的肚子的!
中年人带着梁梧铭和宋夺在正厅门口停下,随后独身一人走了进去。
宋夺垂眸,听着那人对栖山大王通禀梁梧铭献礼。那人啰啰嗦嗦唠唠叨叨了许多,栖山大王只惜字如金地嗯了一声。
等等,这个声音……
宋夺缓慢的抬起头,透过眼前红纱往正厅里瞧了瞧。人影流转错落的缝隙见,一双狭长阴郁的眼眸忽然抬起,与他撞上。
宋夺一阵心悸。
“梁梧铭……”宋夺腿都要软了,“那人,就是栖山大王?”
梁梧铭从进到这院子里来就一直低着头,此刻更是头也不抬,“城主府主院,自然只有栖山大王能在。”
啊啊啊啊啊啊!
他吐槽的那个品味不行的假赛博朋克就是栖山大王!栖山大王拿走了他的生子丹!他骗栖山大王说他的生子丹是止血丹!!!啊啊啊啊啊!
“我们现在,还能回去吗?”宋夺的声音都在抖。
“回什么回?你不想要你的丹药了?”
宋夺狠狠闭了闭眼,“要不起。”
梁梧铭闻言偷看了身侧的宋夺一眼,只见他小脸煞白,眼睛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他有些于心不忍。但死道友不死贫道。他总不能为了一个有可能是奸细的丹修,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
宋夺身后有人,未必会搭上一条性命,最多受些皮肉之苦。他可就不一样了。
沈识琛若是真的对他起了杀心,面对他的下场,那可是惨过五马分尸凡刀凌迟!
梁梧铭豆大的的眼睛闪了闪,咬咬牙,哆哆嗦嗦从袖中掏出一截更小一点的根须,递给了宋夺,“把这东西含在舌下,回回神。就差这几步路了。你要是最后摔了个跟头,在栖山大王面前失了礼节,就算是这至宝也救不了你!”
宋夺没接,梁梧铭就塞到了宋夺的袖子里。跟随着转回来的中年人一同离开了。
宋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梁梧铭。
不是一起献宝吗?怎么梁梧铭这个引荐人先走了?!
正厅摇曳的人影不知何时消失不见。隔着一方明亮天窗,宋夺一袭红衣头顶红纱僵硬笔直地站在梁木之下。一袭深蓝衣衫的魔头沈识琛,正坐在厅中端起一盏茶,撇了撇浮沫,悠闲的饮下一口。
“不进来吗?”他放下茶盏抬眸,目光落在宋夺身上,“还是要我去迎你?”
宋夺抖了一下,强装镇定地往里走。没走几步,手臂被人托了起来。
那只宽厚有力且冰冷无比的手掌覆在宋夺的手背。冷意顺着皮肤蔓延开来,宋夺很快出了一身冷汗。浑身僵硬地被牵着往前走,直走过天窗,走进正厅,那只手掌才收了起来。
沈识琛站在宋夺正对面,隔着一层稀疏红纱,看着这人低敛眉目的模样。
装乖。
明明昨日在府库中敢当着他的面偷换丹药,现在被打包送过来却一句话都不说。
“梁梧铭说的至宝,就是这个?”沈识琛盯着托盘上那截被红绳栓起的皱皱巴巴的根须,弯下腰微微倾身。
手指触上红纱,将根须捏了起来。
端详片刻,一股风自沈识琛掌中而出,卷起了那层碍事的红纱。他捏着根须站直了身体,探进去了一点灵力。
“确实是疗伤圣药。”沈识琛将那根须攥在手中,拂袖转身,重新坐下。
宋夺将托盘收起,拘谨地站着。
他偷偷抬头看了上座的人一眼。坐姿狂放,眼神阴冷,没有杀意。
很好,看来那万年灵参的根须很好地安抚了他暴虐的心情。让他暂时没有杀人的意思。
宋夺默默清了清嗓子,声音谄媚起来,“梁管家得知大王渡劫归来,修为高升,特地献上此宝,恭祝大王福履齐长。”
话落一阵静默,穿堂风扫过宋夺的脚踝,似乎变得冷了些。
沈识琛冷笑了下,“谁告诉你我渡劫成功了?”
宋夺心里一个咯噔。没有吗?
不能吧……
渡劫没成功,不都被雷给劈死了吗?
宋夺抬头望向上首的人,觉得他在挑刺。
他呵呵一笑,走上前去继续恭维,“大王你慎终追远风骨高悬!这世上有什么事能难得倒大王你呢?区区几道天雷,怎么可能会被英明神武的大王你放在眼里?”
沈识琛眉头挑起,盯着宋夺如花般的笑脸看了又看,伸手在宋夺脸上捏了捏。
温温热热的,不是傀儡假人。没说谎。
宋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不敢动弹。僵硬地抬头,目光落在沈识琛的鼻梁上,不敢和他对视。
捆在头顶的红绳被细小的风刃斩断,一只宽大的手掌抚上宋夺发热的脑袋。
冰凉的温度一触即离,宋夺看见沈识琛唇角勾起一抹嗤笑,“真丑。”
又哪里丑了!
宋夺快速瞥了眼沈识琛散乱的长发,再次暗中吐槽,这人审美真差!
宋夺的头压得更低了:“大王说得极是,小人在此处恐污了您的眼,小人这就离开。”
说完,宋夺顾不得捂住自己快要散下来的头发,迅速转身离开。
一双冰冷的手再次抓起了宋夺的衣领,沈识琛的另一只手握住宋夺的手腕,从他的袖口里,翻出了一截与方才献上无二的皱皮根须。
沈识琛低着头,唇边那抹笑容更大了些。
“不是同你说过了吗?偷梁换柱这样的事,以后少做。怎么还敢当着我的面犯下这样的错!”
“我……”宋夺都不知道该怎么狡辩才好。
沈识琛对上宋夺茫然又委屈的眼神,若无其事地扭头,“上回是初犯,我放过你一次,这回我可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他的手放在宋夺的背上,推着宋夺往前,在城主府后院一处厢房前停了下来,指着房门对宋夺说:“你以后就住这儿。我要时时刻刻看着你,不许再生歪心思。”
宋夺:“……”
宋夺简直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他一个金丹期丹修,能在一个炼虚期修士面前动什么歪心思?嫌命长吗?
那截皱皮根须……
梁梧铭,你简直是害惨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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